第212章 殺心驟起
孤月懸空,烏雲飄過,隻透過柔弱的光輝。
易凡心中長歎一口氣,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自己的心境還是不夠平穩。那個不像人間的柔弱精靈,居然能讓心如頑石的自己內心升起一股將她永遠留在人間的冀望。純澈到一塵不染的女子如皎潔的聖光,穿透自己萬千壁壘構築起來的心防。不知道是自己陰暗鬼蜮的心腸深處那唯一的光明與之產生的共鳴,還是在她麵前自慚形穢。易凡苦苦平靜下來的內心,如今竟泛起滔天巨浪。
“他……流淚了?為什麽……”看著那少年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她視野裏,少女喃喃自語。上官靜晨清楚地感受到,剛才與那少年的凝眸對視,自己十六年來古井無波的心第一次泛起異樣的漣漪,這種感覺前所未有。這個她初次見麵的男子,為何會給她這種感覺。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清澈純淨卻又深邃縹緲,一個長時間在塵世打滾的人是怎麽做到的。上官靜晨深知她伯父上官龍翔是何人物,能跟他坐在一起談論的事情又豈是簡單。看著他離去給人留下的那個孤寂荒涼的背影,竟然有一種靠近予以撫慰的衝動。上官靜晨心底不由自主地暗道:我們還會再見?
上官龍翔和上官通略看到這一幕,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以他們老辣的眼光,他的真情流露又如何看不出來。隻是他們始終覺得似是而非,既清晰又模糊。他們自負目光獨到,為何每次看向那少年的時候始終都有這種怪異的感覺。這對上官龍翔這種身處高位的人,一切都要把握在手裏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主公,屬下提議……可以把靜晨小姐許配給他。”上官通略說到這話的時候猶豫良久,最後還是鼓足勇氣戰戰兢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上官龍翔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上官通略,沉聲道:“將靜晨許配給他,能起到什麽作用?他是什麽身份我們現在都還沒弄清楚,現在談論這些還為時尚早。”
對於上官通略的提議,上官龍翔其實早就心動不已。這些年來他在武林世家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卻收效甚微,沒有絕對的武功根本不大可能鎮得住這些獨霸一方的武林世家,更別說讓他們為自己所用。這些年來他一直致力家族高手的培養,收效也不盡如人意。首先在武學底蘊這方麵他們稍顯單薄,要想培養出能夠威懾對手的高手簡直難比登天。況且習得上乘武功首先需要極高的天賦,還需要有高深的武功秘笈和漫長的時間為先決條件。
上官龍翔想起自己訓練出來的秘密衛隊武功到了一定的地步,要想再提升一個台階,短時間內幾乎不可能辦得到。他反思過,自己不肯將更高深的武功交給他們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就是他訓練出來的都是一群沒多少自主思想的死士。高深的武功並非是對著秘笈修煉就一定能夠成功的,要想武功大成靠的是人的悟性。他不是沒有甄選過資質出眾的孤兒按照自由人那樣去精心培養,甚至收他們為義子,自己差點栽在這群義子的手裏。這群義子在他這習得上乘武功,武功精進的同時,他們的野心也日益壯大。義子們的離心離德和背叛對上官世家造成的傷害極為慘重,險些傷讓家族元氣大傷,他也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那慘烈的一幕幕至今曆曆在目,回首往事,上官龍翔至今心有餘悸。自那以後上官龍翔果斷采取其他策略,采用結盟的方式聯合武林世家。聯盟基於共同利益,能做到互不侵犯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結盟關係脆弱到不堪一擊,於自己的宏圖霸業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他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一些武功高強,沒什麽勢力背景的武林閑散之人將其收為己用。
武林世家仗著家學淵源,高手眾多,占地為王,這是目前整個天下的現狀。形勢如此,難以改變。唯有一途便是將他們徹底削弱、消滅,眼下卻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依那個神秘少年所言自己隻需靜觀其變,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前,上官龍翔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從中得益,將這些因王者之劍爭奪而亂成一團的武林世家徹底收為己用。他需要一個能收拾這個局麵的人,若是無名此人不屬於任何勢力,確實是不二人選。
當上官通略提到將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唯一的寶貝女兒許配給他,上官世家為此得到的利益實在難以估量。無名此人為武林正道所不容,要想在這江湖中安身立命就不得不以他的絕世武功降服徘徊於正邪兩道的武林人士為己用,用以對抗他的敵人。如此一來,天下眾多的武林世家在雙重打擊下肯定一蹶不振。可惜的是他拒絕了,自己的計劃也就淪為空中樓閣。
上官龍翔思慮萬千,沉默良久後終於下定決心,說道:“我們未來一個月就在渭水住下,多給他和靜晨製造一些偶遇的機會,這件事做起來一定要不著痕跡!”最後一句話上官龍翔閃過一絲惡毒的目光,至於他打的是什麽主意隻有他自己知道。
上官通略應了一聲,上官龍翔最後的表情顯得高深莫測,上官通略心底做了無數種假設。如果事情真如計劃進行,裏麵可以運用的機會就太多了。上官通略想到其中最致命的一條,若是這些武林世家謀害了靜晨小姐,無名此人隻怕不會置身事外。這個計劃的唯一缺陷就是,取決於靜晨小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上官通略有些拿捏不準,其他的事情他們都可以去謀劃,唯獨感情一事是他們不能左右的。在這次計劃中,靜晨小姐是死棋!這是此次計劃得以成功的唯一前提,上官通略想到上官龍翔最後強調的那句話,他頓時後背發涼。
“姬尊主,有什麽事情不妨開門見山,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詹瑜瑾清臒冷峻的麵容始終透著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從容自若,麵前美絕塵寰的高貴女子在他看來也與常人並無兩樣。
雖然她為自己帶來生死殿基地被人摧毀的消息,詹瑜瑾心底雖然感到有些可惜,卻也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到太明顯的表情。對他而言,這些賤民幾乎是取之不盡,死了便死了。他更關注的是,這十餘年來各地的奴隸市場,幼齡男女價格拔高而且供不應求。這一異常,他也是去年才發現,這些幼子究竟被販賣到何處,他苦苦查探多時卻一無所獲。生死殿前兩天的選拔,被人搗亂,這一批殺手算是徹底失去了。如此一來勢必會造成生死殿前後人員青黃不接的局麵,如此看來必須要加快速度再選一批人出來。賞金獵人榜已經出來,對他的生意難免少不了衝擊,他能獲得的利益至少銳減一成以上。
詹瑜瑾心裏非常好奇,何人想出來這麽一個絕妙的點子。賞金獵人榜出現的時間非常短,卻在短短的半個月內轟動江湖,榜上的賞金已經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數字。他若想得到更多的財富,就需要更多的殺手,適當的也要調整自己的策略,此時已然是刻不容緩。詹瑜瑾對創造賞金獵人榜的幕後之人輕鬆便能坐分一成利益,心底羨慕不已。他也差點心動,自己也打算搞一個類似的出來,經過一番預算,以他目前的實力根本就做不成這麽一件大事,他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培養更多的殺手,接任務領賞。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如此一來同行間的競爭愈演愈烈,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詹先生,不,小女子應該稱呼您為詹殿主才對。”姬婧懿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詹瑜瑾,道破了他從不為人所知的身份。
“你想要什麽,盡管說。”詹瑜瑾生平首次被人拿住了短,心裏雖說不是滋味。他卻堅信,世間一切東西都有一個價碼,有價可談,一切都不是問題。故而,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後周公主、夜幕秘府尊主會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這種魚死網破的做法,都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擇。因此他身份為外人所知,他一點也不緊張。
“我要淩王寶藏的藏寶圖。”姬婧懿故意 放慢了語速說道。
“成交。”詹瑜瑾答應得非常爽快,幾乎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他此行的其中一個目的便是取得藏寶圖,誰知半道殺出個不速之客。
“詹先生,希望你信守承諾。對了,忘了告訴你,生死殿的密檔可都被人搬空了。”姬婧懿得到了從藏寶圖的下落,臨走前還不忘警告詹瑜瑾。姬婧懿看到詹瑜瑾故作鎮定的表情,感覺打了一個大勝仗,心裏暗暗得意。
“彼此彼此,不守承諾的後果,大家都知道。”詹瑜瑾回以顏色,兩人相視一笑,這場交易在幾個回合的交鋒談判中就這麽達成了。
待姬婧懿離開後,詹瑜瑾用力一拍案桌,案桌應聲粉碎。詹瑜瑾想到那天遇見的那個少年,這一切竟然是他的傑作。生死殿內收藏的檔案被搬空了,他雖然留有備份,那些秘密從此多了一個人知道,從此秘密不再是秘密。詹瑜瑾更擔心的是他會如何利用這些秘密,這些東西一旦流傳出去,他隻要再多說一句這些東西是從生死殿獲得的。那麽他的身份將大白於天下,屆時麵對眾多世家大族的圍攻。即便僥幸不死,他從此往後就隻能活在黑暗之中。詹瑜瑾今天居然被兩個人掐著他的脈門,心裏憤懣之餘竟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擔憂。
詹瑜瑾眉頭緊鎖,強行壓下內心的不安。雙眸緊閉,將腦海中有關那個神秘少年的所有信息細細翻了一遍又一遍。饒是他平日裏自負智謀無雙,能想到真正能對付那個神秘少年的計謀也就那麽一條;就算他能掌握無數人的生死,此刻心底居然升起重重的無力感。
詹瑜瑾思索良久,睜開銳利的雙眸。未戰先認敗不是他的風格,無論如何也得竭盡全力試一次。他倒也好奇這個江湖人士畏之如死神的少年,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是夜,圓月高懸,星辰燦爛。
萬馬堡數裏外的密林裏人頭湧湧,人雖多,卻個個噤若寒蟬。為首的女子抬頭仰望星空,暗暗歎息。清風徐徐,星垂四野,對她而言,今晚的夜色實在不是一個好天氣。她真心期望今晚星月隱耀,夜黑風高。
“師傅,我們真的別無選擇了?”祝清蕪看著眼前神情凝重的祝月容,小心翼翼地問道。
“勢在必行,絕無轉圜的餘地。”祝月容的話語中夾雜著一絲苦澀和無奈。
她接到聖門的命令,藏寶圖由她飛雲堡親自出馬奪取。這是聖門天君親自下的命令,容不得她百般推卸,在她的再三要求下。聖門天君勉為其難派出應奉天從旁策應,在祝月容看來與其說是策應不如說監視來得更實在一點。
應奉天是什麽德性,祝月容豈能不知。隻怕她與萬馬堡拚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應奉天才會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坐享其成。祝月容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她為聖門提供了這麽一個絕妙的計策,卻還是換來這樣的待遇。如今各項針對天下武林正派的計策有序推進,即便當中出現那麽點小紕漏也足以讓那些道貌岸然的虛偽之徒付出慘重的代價。也正是祝月容進獻的這一計策讓聖門天君看到了實實在在的成效,他必須在各方雲集之前將藏寶圖收入囊中,決定先下手為強,以免夜長夢多。
祝月容也看出了聖門天君的急功近利,聖門高手如雲,他為何不直接用聖門的力量去對付萬馬堡而是讓她率領飛雲堡的人馬來打頭陣。聖門天君的做法讓祝月容徹底寒了心,即便如此她也隻能將這些不滿壓在心底,除此之外她別無選擇。她在最前方衝鋒陷陣,身後卻是帶刀督戰的盟友,著實可恨又可悲。
這時一隻深灰色的信鴿從萬馬堡偏僻的院落飛出,信鴿矯健的身姿掠過夜空直撲樹林。數裏的距離,瞬息即至。祝清妍取下綁在鴿子腿的紙條,恭敬地遞給祝月容。細小的紙條也就那麽幾個字,掃一眼便能看完。
“動手!”祝月容認真辨讀紙條,確認一切無誤後果斷下達行動的命令。幾路黑壓壓的隊伍如猛虎下山,按照既定的進攻路線進入預定位置。幾乎在同一時間,萬馬堡的巡夜崗哨被弩箭擊中,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然而依舊驚動了萬馬堡上下,萬馬堡很快便組織起了有力的防禦。
飛雲堡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萬馬堡除了明麵上的崗哨還安排了暗哨。暗哨發出的預警信號,短時間內便讓萬馬堡上下知曉,萬馬堡護衛的反應才會這麽迅速。不可否認,萬馬堡確實早有準備。萬飛龍曆經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變故,早已心生警惕,萬馬堡的戒備更是前所未有的森嚴。
即便如此,飛雲堡剛剛投入戰鬥,氣勢正盛。短時間的交戰,便已經突破了數道防線,直逼萬馬堡中樞。雙方的交戰幾乎不遺餘力,萬馬堡之所以遜色一籌,主要還是調度無方,因而付出的傷亡代價要高於飛雲堡。
朗朗夜空下,刀光劍影綽綽。沉靜的夜被刀劍攪碎,一時間殺聲震天,慘叫不絕。
萬馬堡的一眾護衛最終被飛雲堡壓製,無奈之下隻好收縮防線,退至中廳大院。萬馬堡的核心人員一直在中廳大院嚴陣以待,萬飛龍麵色陰沉,看著陸續退回來的護衛。
黑衣蒙麵的祝月容率領飛雲堡眾人趕到中廳大院之前還命祝清妍在燃燒的木質房屋燃燒不知名的藥物,頓時濃煙滾滾,濃煙瞬間彌漫在萬馬堡中廳大院的每一個角落。
“進去!”祝月容一聲令下,手下眾人魚貫而入。
當濃煙升起,萬飛龍立時屏息警惕。瞬息之後他發現這不過是尋常柴火燃燒的煙霧,因而並未過多留意。看著殺氣騰騰闖入的黑衣蒙麵人,手中的長劍還滴著嫣紅的鮮血。他細細地看了一眼為首的黑衣蒙麵女子,還有剛才那聽起來有些熟悉聲音,他已經斷定來人的身份。
萬飛龍挺身傲然道:“原來尊駕便是祝堡主,何必遮遮掩掩!”
“咯咯……萬堡主的眼力倒著實厲害。”祝月容咯咯嬌笑,隨手摘下了蒙麵黑紗。
“深夜提劍殺到我萬馬堡,祝堡主可是欺我萬馬堡沒人?”萬飛龍見露出真容的祝月容,心裏反倒淡定了不少。以他的武功自信可以勝過祝月容,以他手下眾多的弟子,眼下這場風波更是不足為懼。
“師傅!別跟他們廢話,拿下他們再說!”萬山怒目橫瞪,就要提劍上前。這時他卻無力站穩腳跟,隻能駐劍單膝跪地,滿眼惡毒地看著祝月容。與此同時萬飛龍的一眾親傳弟子都出現類似的情況,而他們的呼喚聲尤以萬兼最為響亮。
看到弟子們相繼出現這樣的情況,萬飛龍恨不得現在就將祝月容這個妖婦斬於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