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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狐智鷹謀

  易凡見上官龍翔總算願意安安靜靜地坐下來,也不枉費自己的一片心思。談判可是門高深的藝術活,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


  “在說正事前,在下想問上官家主一個簡單的問題,何時代齊稱王啊。”易凡目光瞬間變得銳利無比,緊緊地盯著上官龍翔,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話可隨便說不得!此處就你我二人,閑聊也就罷了。”上官龍翔被這石破天驚的話驚得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說話的神情異常嚴肅。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話正中他心中最深處。他在北齊位極人臣,幾乎把持了北齊的軍政大權,權傾朝野。朝野中人,暗地裏也時有議論,算不什麽新鮮事。


  “前周文王叔,權傾天下,最後還政於王。上官家主難道想效仿先賢?若是放在八百多年以前,上官家主的所作所為必然流芳百世。放眼當今天下,卻行不通。後周五百年,王室衰微,禮崩樂壞。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地位早已蕩然無存。山河破碎,群雄割據,主弱枝強早已徹底動搖了周王朝的統治地位。大爭之世,能者居之,上官家主又何必諱莫如深。臣強君弱,閣下又功高蓋主,北齊王上豈能容得下你。君臣矛盾勢同水火,閣下如今是隻能上而不能下。未來該何去何從,即便我不說,無非也就兩個結局。上官家主深謀遠慮,難道看不到?”易凡早就看出了上官龍翔的巨大野心,他的處境也迫使他不得不更進一步。


  “公子這話實在駭人聽聞,不如還是回到正題,說一說那王者之劍的事。”上官龍翔被易凡的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如果他是自己的幕僚,上官龍翔或許會與他進入更深層次的探討。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這可是篡位的大事,怎可輕易表露心跡。


  易凡詭異地看著上官龍翔,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王者之劍出世,天下大亂。前周遷都,後周五百年亂世,延續至今。上官家主,家學淵源,想必比在下更了解其中的故事。王者之劍與天下權利可是緊密相連,閣下對王者之劍似乎誌在必得。如此心思,路人皆知,即便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得王者之劍者,可號令天下,公子當真不動心?”上官龍翔出言試探道。


  他難以置信,眼前這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少年,豈是甘於平凡之輩。年紀輕輕便能如此淡泊名利,這份心性即便是他也做不到,更遑論一個年輕人。


  易凡迎上上官龍翔的炯炯雙眼,笑道:“王者之劍,禍害爾!不是落在誰的手裏,都能號令天下。沒實力擁有它,就是催命符,誰握在手裏誰倒黴。冒昧一問,上官家主自問有能力守得住?”


  上官龍翔隻知王者之劍的威力和號召力,五百年前的那場浩劫就是因王者之劍而起。王者之劍的擁有者雖盛極一時,卻沒有什麽好下場。王者之劍,天下人人覬覦,上官龍翔可沒認真想過自己是否守得住這個問題。


  “那當如何?就任由他人拿著王者之劍,我等坐待屠戮?”上官龍翔冷笑道。


  “神兵利器,天下人人都想據為己有。敢問上官家主,你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易凡戲謔道。


  他搖了搖頭,算是默認了。這點自知之明,上官龍翔自認還是有的,他也非常清醒。


  “後周五百年,期間無數小國不過曇花一現,眼下也就僅存兩個比較像樣的國家,一北齊,二大魏。群雄割據,各大武林世家占地為王。土地、財富被一一分割,掌握在眾多的武林世家、門閥手中,一個實力強大的世家絲毫不亞於期間出現過了大小諸侯國。王者之劍的出世,首先勢必會打破現有的格局,屆時對於王國而言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大機遇。上官家主難道不想借此良機,建立不世功業,傳於後世?”易凡分析了當前形勢,意思很明顯,眾多的武林世家、門閥林立,根本就不可能建立起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天下武林世家之眾多,誰又敢坦言有實力可以一一消滅。


  “確實如你所言,這些武林世家是阻礙國家進一步發展壯大的最大阻礙。即便武功天下第一,也禁不住群狼的消磨,最終隻能飲恨而終。公子所說的機遇,又該如何利用?”上官龍翔本以為眼前這個少年也就武功了得,對於天下局勢、權謀之術所知有限。此次深談下來,他愈發不敢輕視。對時局的洞悉,他也自愧不如。此子目光長遠,遠勝天下有名謀士。


  “五百年前的那場浩劫,武林世家曾一度衰落,閣下應該比我更清楚。王者之劍在渭水這個地方重鑄,屆時又會有多少人前來湊熱鬧?各武林世家數百年來,摩擦不斷。該如何利用這天賜良機削弱武林世家,甚至令其滅亡,上官家主應該知道該怎麽做。”易凡一臉深意地看著上官龍翔說道。


  這個老狐狸都是在陰謀詭計、刀山血海蹚過來的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怎麽利用這次機會。


  上官龍翔一直都在盡力鏟除武林世家力量,奈何他本身沒有力壓群雄的絕世武功,故而一直以來取得的成效少之又少。今天聽這個少年這麽一提點,他頓時茅塞頓開,心裏早就有了數條對策用於對付這些恃武驕矜的武林世家。他一直認為,天下的權利、財富必須歸國家完全掌控。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跟這些武林世家也不對付,上官龍翔暗讚:知音啊!相見恨晚。


  “即將到來的動亂,你我最好袖手旁觀。不過,打鐵還需自身硬,在這亂世沒有實力是不行的。上官家主可有想過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將上官世家的實力提升一個台階?”易凡看得出上官龍翔全心都撲在家族事業上,那份由內到外透出來那殫精竭慮的疲憊感是掩飾不了的。


  在這一點上,易凡也是感同身受。所不同的是,自己有方向,知道該怎麽走,清楚該怎麽做。而上官龍翔則不同,他的見識有所局限,很多需要開曆史先河的東西他心裏根本就沒底,輕易不敢嚐試。


  上官龍翔頓時雙眼冒光,這個少年的話正中他的心坎,這可是自己一直思考的難題。‘在短時間內,提升一個台階’,上官龍翔有想過可能實現的方法,不過都不太現實,難度堪比登天。他見說話的少年從容自若,似乎腹中早有良謀。通過這麽久的交談,上官龍翔越發看不透這個少年老成的年輕人,他也想聽聽這個年輕人的高見。


  上官龍翔拱了拱手,微微垂首說道:“願聞無名公子高見。”


  一個無心與你交談的人,說得再多、再精彩也是白說。


  易凡見上官龍翔一改常態,真可謂前倨後恭,先後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知道此時才是正式切入正題的時候了。易凡起身,一把扯開了遮蓋地圖的布幔,一幅半成品的天下地圖露出了真容。上官龍翔當看到眼前這幅地圖的時候雙目放光,上麵的標注清晰可見,而他所在的北齊卻是四戰之地。他當然清楚北齊所處的地理位置,這可是他的心病啊。雖說這些年上官世家發展迅速,要說與天下群雄爭鋒,還是辦不到的。頂多也就獨霸一方,要想更進一步發展,擺在麵前的種種阻力,不得不正視。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必然規律。方今天下,群雄割據,戰亂四起。群雄逐鹿,然不得其法,終歸迷惘在萬裏荒漠灘塗,長久徒勞而無功。究其根本原因,在於天下無一心,群雄無獨強,勉力稱霸一方罷了。任何一方勢力根本無法力挽狂瀾,進而一統天下,實非時不至,而是不能。能稱之為強國,無非三則,一則幅員廣袤,物阜民豐;二則明君吏治,權力集中;三則甲兵精銳,民勇公戰。放眼當今天下占其一者,可稱強國。上官家主以為然否?”易凡立於地圖之前指點江山,侃侃而談。


  “然也!”上官龍翔脫口而出。


  上官龍翔暗自衡量一番自身的實力,三者不占其一,就算有也僅僅停留在假象上。饒是上官龍翔想破腦子,也想不出其根本,更別說如何去做了。這些年來上官龍翔不斷鏟除異己,為的不正是增強自身實力嗎。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看他的樣子似乎僅露冰山一角。


  屆時他代齊稱王,如何增強國力是擺在他麵前必然要去做的事情。按照他的預算,待他完全鞏固自己在北齊的統治,至少需要十年以上。成為一方強國,擁有進一步與群雄逐鹿的實力至少也需要十年。加起來合計超過二十年的時間,上官龍翔暗自歎息。就算他能在百戰沙場中活下來,屆時他都六十五歲了,他還有精力去完成一統天下的偉業?


  上官龍翔心中長歎,時不我待,上天為何如此待他。


  “縱觀曆代君王,國家遇明君則強,遇昏君則弱。即便有明君中興,卻也難以逆轉國運。大周建立之初,大肆分封親族勳貴等諸侯王。隨著時間的推移,各諸侯國的發展壯大,枝強幹弱,逐漸威脅王權,最終失去天下共主的地位。就當今天下形勢,再次上演諸侯國相互征伐的局麵是必然趨勢。這一天的來臨不會很長,我敢斷言就在五年後,十年以內。雄霸一方尚且不易,更遑論與群雄逐鹿,爭霸天下,進而一統天下。打鐵還得自身硬,閣下可有想過如何走上強國之路?即便在有生之年不能稱霸天下,可有想過保持國家一直走在強國之列不至於衰落?”易凡緊緊地看著上官龍翔,臉上始終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在下願聞強國奇策。”上官龍翔自認在自己的領導下,所在的國家必然會走上強盛之路,他有這份自信。 當今天下分崩離析,他真的有那麽多時間去一一征服每一塊土地?很顯然不現實,就算實力強盛的大魏王國也不敢斷言何時能成就一統天下的絕世偉業。讓國家穩定的強大下去,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他自認不可能做到。倘若在他百年之後,子孫能守住他打下的江山,也就無憾了。


  “這些都是為閣下準備的強國策略,帶回去細細研究便可。”易凡指了指一直放在兩案中間的那兩個箱子說道。見上官龍翔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一睹為快,易凡阻止了他,說道:“這裏麵包括了:屯墾、耕戰、強兵、富民、軍功……一係列策論。不過都需要為其創造條件去執行的,眼下最要緊的是開始的第一步,第一步邁出去了後麵的基本可以水到渠成。”


  “願聞其詳。”上官龍翔起身揖禮,說道。


  “起步,也就兩條。一、代齊稱王,迎後周天子,收各門閥世家為己用;二、權收中央,強幹弱枝,鞏固自身超然的統治地位。”易凡簡簡單單地說了兩條第一步要走的策略,見上官龍翔疑惑不解其中奧妙,並沒有詳細解說。


  上官龍翔沒想到第一步就這麽難走,他感到不解的是,為何要把那個名存實亡的後周天子迎回來,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後周雖然沒落,卻也不是說迎就能把他接過來的。


  易凡見上官龍翔似乎難以下決心,目光炯炯地盯著上官龍翔,開口說道:“後周雖然沒落,天子這個名號可是有著莫大的用處,能給你帶來的回報是不可估量的。凡事都講究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天子在手,你所做的事就有一個很好的說法,閣下以為然否?”


  上官龍翔聞言,哈哈大笑,心中再一次審視這個少年,暗道:此子果然老謀深算呐!自己都不曾想到這一層。


  易凡隨之也大笑出聲,兩人對視一眼,在這一點上無須多言,兩人便達成了共識。上官龍翔本就是個蓄養傀儡的高手,反觀北齊王被他壓得大氣不敢出,就可見一斑。話說完,易凡暗自責怪自己多此一舉,即便自己不說上官龍翔也很快就能權衡出其中的得失。言多必失,此言不虛啊。


  “上官家主長年與漠北蠻族作戰,可想過如何一勞永逸的解決此後顧之憂?”易凡與上官龍翔並肩而立,看著地圖的最北方說道。


  上官龍翔緊握雙拳,麵露愁容。北方眾多部落蠻族頻頻進犯,對他軍力、財力的消耗是驚人的。除了出兵他似乎也沒想到更有效的策略去應對,蠻族部落彪悍、騎兵精銳,每場戰爭下來即便勝利也是慘勝。


  “想必閣下也有想過無數種抵禦蠻族入侵的策略,然而卻始終不能長久。蠻族入侵,牽製了你僅有的有限兵力。所幸蠻族還沒出現什麽絕對的領袖,一統漠北草原,若真有那麽一位人物橫空出世,這對閣下而言可是災難性的。”易凡言畢,偏過頭來看了一眼上官龍翔,繼而說道:“近日來在下分析了十餘年來蠻族入侵的戰事,發現一個規律。每當入侵發生之時都是蠻族兵強馬壯的季節,他們入侵搶掠物資也不過是為了過冬所需。上官家主應該也清楚蠻族進犯的大概季節,提前作好防禦準備。兵者雲: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被動的防禦,總不如積極進攻來得有效。要想將進攻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便可趁蠻族牲畜病弱之時趁機出兵,一舉傷其根本。閣下可有想過在這一帶山脈建立起蜿蜒萬裏的防禦城牆,用以抵抗蠻族入侵?”


  上官龍翔看著易凡手指指的地方,要想在這一帶建立起蜿蜒萬裏的長城,這可是天大的手筆啊。這小子紅口白牙,嘴皮子一動還真是什麽都敢說,真當是在紙上畫著玩呢。


  “上官家主是下不定決心去建這一座罪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城牆?還是看不到長城的巨大戰略意義?”易凡鬱悶了,一代梟雄不會就這點眼光吧。


  上官龍翔粗略一計算,要想建成這史無前例的龐大建築,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絕對是驚人的。也難怪這小子會說‘罪在當代,功在千秋’的話。至於他說的‘巨大的戰略意義’,上官龍翔有些拿不住。


  “有了這萬裏雄關,便可把進攻的主動權掌握在手裏,這些蠻族就好比庶出的孩子,咱想打便打。萬裏雄關就是橫亙在他們眼前不可逾越的天塹,要想進來,可得好好掂量一番。這一堵城牆,亦可將戰略威懾,向漠北延伸數百裏,一兵不出便可退敵百裏,這難道不劃算?”易凡笑著戲說道。


  上官龍翔聞言,仰天長笑。一直以來困擾他的難題,在這一刻有了非常明確的方向,胸中迷霧一掃而盡。這倒是其一,上官龍翔見這一直不鹹不淡的小子居然能把這麽嚴肅的戰爭比喻成教訓小孩子,這聽著著實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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