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絕代梟雄
萬歉一改剛才的步步退讓,劍招一改方才的招招留情,變得招招殺意沛然。精妙的劍招層出不窮,令萬飛龍險些招架無力。
萬山看著自己的師傅和萬歉的對決,二人幾乎平分秋色,誰也奈何不了誰。萬山一直對萬歉都抱有敵意,欲除之而後快,想到平日暗地裏對萬歉的欺壓。現在看到萬歉展現出來的精妙劍法和高強的武功,萬山知道若萬歉真對他動了殺機,他早已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現在想來,萬山都覺得後怕,原來自己才是被萬歉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可憐蟲。他要取自己的性命,完全就在他一念之間。這種被一把看不見的劍架在脖子上隨時都會被人割喉的感覺,讓萬山感到萬分恐懼。
“罷手吧,雖然你的武功劍法都出乎我的意料,有些東西是需要時間積累的。”萬飛龍與萬歉在纏鬥了三百招後,兩人對了一掌後,紛紛後退十餘步。萬飛龍麵色如常,而萬歉卻力不從心,長時間的對決功力幾乎耗盡。萬歉深知自己能撐到如今實屬不易,若非憑借精妙的劍法和身法,換作他人隻怕早就死在萬飛龍的手下了。
一力降百會,此言非虛。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很多技巧都彌補不了這份實實在在的差距。萬歉武學天賦一般,他能擁有與萬飛龍對戰三百招不見敗跡,靠的都是他超乎常人的努力。當然,萬飛龍的武功確實是被低估了,作為一個傳承上百年的武學世家。家學淵源,又豈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這三年以來,萬歉越發覺得自己在武學上的進步一日比一日慢。功力若非有奇遇,按部就班的勤學苦練終究不能讓自己在短時間有質的突破。武功到了他這一步除非有奇遇,很難再有一日千裏的進展。萬歉充滿戰意的雙眸看了萬飛龍一眼,想起公子曾經說過的話,要想突破自身的極限除了天賦和頓悟的另一條捷徑就是通過無休止的戰鬥,在麵臨生死一線的時候激發出自身的潛能,否則將在現有的高度再難寸進。反觀如今自己的處境,早已由不得他多想,身後就是百丈懸崖深淵,除了跳下去再難有一線生機。萬歉雙目緊閉,靈台空明,拋卻一切雜念陷入冥想。身處絕境的突破,若非大智大勇者,誰敢輕言能有所得。萬歉極力捕捉那縹緲的東西,饒是他用盡全力也隻能捕捉到細微得可以忽略的存在。
萬飛龍看著雙手持劍,閉目冥想的萬歉,看到他身上的氣息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心道:不妙,他這是要突破!萬飛龍顧不得許多,持劍便飛速刺來。絕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有所突破,心底那一股莫名的不安迫使他必須將萬歉斬殺在此地。以他的年齡,即便沒有他身後的神秘勢力,萬飛龍都不敢留下這樣一個敵人,更何況這個敵人還是知道他家族秘密,而且還有能力找他複仇的人。
有招就有破綻,武學修為的高低、更快的速度是可以彌補這一定程度上的破綻。兩個武功相差無幾、勢均力敵的對手在正常情況下誰也難以在短時間內一舉正中對方的破綻。
萬歉與萬飛龍的武功幾乎就在一個層麵上,萬飛龍得益於數十年深厚的內功修為,久戰對他而言更加有利。他完全可以憑借深厚的內力,熬到對手力竭,隻要捉住他的破綻便可捕捉到那毫厘之間擊敗對手的唯一機會。毫厘之差,越是時間長,對自己的優勢就越發明顯,相反,對手的劣勢就會更加突出。
就在電光火石間,萬飛龍的利劍距離自己隻有不到一臂的距離,萬歉突然一笑。要說之前三百餘招的決鬥,萬歉根本就捕捉不到萬飛龍那稍縱即逝的破綻。萬飛龍的實力足以將那破綻掩蓋,而以自己的功力隻能以命相搏。萬歉手中的寶劍以一個妙至毫巔的角度刺來,萬飛龍登時雙目圓瞪,出於生命的潛能他想都沒想便本能地躲開開這致命的一擊。兩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或進攻或躲避,萬飛龍最終雖然是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劍,萬歉的劍還是刺入了他的胸腔。萬飛龍畢竟也是梟雄人物,生命受到威脅,無論如何都要拉著對方陪葬。萬飛龍以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在避開後,出於本能反手就是一掌。萬歉也感受到了襲來的危險,幾乎與萬飛龍一般出於本能地躲避,無奈萬飛龍那拚死的一掌還是實實在在地打在萬歉的胸口上。雖然躲避時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萬歉中了這一掌後,口吐血箭,身體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十餘丈後,直直的跌落山崖。
萬飛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萬歉的那一劍雖然沒有刺中他的要害,劍氣卻透過肌體對他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傷害。萬飛龍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劍才算勉強穩住身體。霸道的劍氣入血脈,萬飛龍忍受著劍氣對他的摧殘,雖然是極薄弱的一縷劍氣也夠他受的了。萬飛龍運起全身功力將那道劍氣逼出體外,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萬飛龍臉色蒼白,雙唇沒有一絲的血色,表情狼狽。垂落下來的幾縷亂發,不知何時突然泛著淡淡的花白,就在瞬間,萬飛龍隻感到自己蒼老了十歲。
萬飛龍看著空蕩蕩的深淵,雙眸充滿怨毒,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惜一切代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話說出口,萬飛龍自己聽著都感到陌生,剛才也確實隻有他一個人說話,這把聲音怎麽虛弱中還帶著蒼老。
北齊國都,上官世家府邸。
“那人真是這麽說的!”上官龍翔目光炯炯地看了一眼上官雲的貼身護衛,沉聲道。北齊第一權臣上官龍翔臉色極度難看,被人這麽赤裸裸地威脅,這是對上官世家尊嚴的藐視。據護衛的描述,那人還是一個少年郎,真不知道他有何能耐敢這麽放肆。而且還是在得知上官雲是上官世家嫡長子的情況下,上官龍翔陷入沉思,無名這個名字這一年來一直在他腦海回蕩。
“父親,以我上官世家的威名,隻需修書一封,諒他也不敢對大哥怎麽樣。”上官霆暗中偷偷觀察上官龍翔的臉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二哥說得有理,得罪上官世家對他沒有任何好處。無名扣下大哥,點名要父親親自出麵,這恐怕是個陷阱。”上官霄附和道,在上官霆說話的意思中添加屬於自己的看法。
上官龍翔擺了擺手,示意那個一路披星戴月趕回來報信的護衛退下去。那護衛應了一聲,就在他轉身的時候腳步略有遲疑,隻覺得胸口一股剜心之痛傳來。沒走出三步,那護衛便口吐鮮血,氣絕而亡。上官龍翔猛地站了起來,快步靠近,檢查了一下死者的死亡的原因。劍氣入心脈,發作切斷心脈致人死亡。
“好手段!”上官龍翔查明那護衛的死因,脫口而出道。那人素未謀麵,卻連殺上官世家三名護衛,其中一個幾乎可以說是當著他的麵殺的。對此,上官龍翔怒不可遏,自上官世家徹底掌握北齊的權力以來,上官龍翔都快忘了他上一次動真怒是什麽時候的事了。這麽多年的養氣功夫,破功就在這一瞬間,而且是容不得他反應,這一切來得是那麽的突然,讓他猝不及防。
“你們兩個先下去,把你們二叔請來。”上官龍翔橫掃了自己這兩個兒子一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沉聲說道。
這麽些年來,這兄弟三人一直在暗中較勁,幾乎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上官龍翔看著兩個兒子出了大廳,心中暗暗歎息:自己這一輩,兄弟二人,同心同德,兄友弟恭。整個北齊境內一直傳為美談,可為何到了自己兒子這一輩卻內鬥不休,相互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就在剛才,上官龍翔一直暗暗將二人的反應看在眼裏。聽聞自己同父異母的大哥身陷險境,恨不得借那人的手除去自己的大哥,哪還有半點的血脈親情。
上官龍翔背過身去,看著北齊國的地圖,二十年的謀劃終於取得了今天的成果。距離那最高的位置,僅僅一步之遙,這一步他隨時都可以跨過去,隨時都可以加冕王冠取而代之。
北齊乃四戰之地,南有強大的大魏王國,北有異族部落時常南下侵擾,東西兩麵各大武林世家割據稱雄。這一塊塊在他夢想中早就要征服的土地卻因種種原因掣肘,他若能解決東西兩翼的掣肘、北麵的後顧之憂便能南下與大魏王國一決雌雄建立永垂青史的不世功業。要想成就如此偉業,他不敢斷言要何年何月,或許要交給下一代甚至下幾代去完成。反觀自己的三個兒子,守成尚且艱難,更遑論開創如此宏大的絕世功業。
“大哥。”上官龍飛恭敬的行了一禮道。
上官世家到了上官龍翔這一代,僅餘下他們兄弟二人,他們的父輩、手足兄弟、甚至旁支的族人幾乎死傷殆盡。為了成就上官世家的宏圖霸業,多少精英族人前赴後繼,紛紛倒下。他們的流血犧牲終於奠定了上官世家在北齊王國的地位,然而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二弟來了,你看看吧,說說你的看法。”上官龍翔難得地露出笑容,隨手指了指大廳內躺著的屍體繼而臉色沉了下來說道。上官龍翔主導上官世家,上官龍飛乃不世出的王佐之才,兄弟二人,一武一文,相輔相成。兄弟通力齊心,這麽多年來風雨與共,幾乎所向無敵。
上官龍飛俯下身體,認真查看死者的傷口。隻見死者全身沒有絲毫外傷,上官龍飛也是武林高手自然不難看出這死去之人是注入體內的劍氣定時發作絞斷心脈而死。上官龍飛儒雅的麵容愁容密布,眉頭緊鎖。下手之人這份功力實在驚世駭俗,放眼整個天下能做到這一點的絕不超過十人。
“大哥,這是誰幹的。”上官龍飛長歎一口氣,緩緩起身說道。上官世家雖說這些年來樹敵不少,自認沒有招惹上這樣的絕世強者,上官龍飛越想越心驚膽戰。上官世家的霸業一直推進都很困難,勢力增長緩慢,很大程度上受家傳武學所限,自認沒有能力解決環繞周邊武學底蘊深厚的武林世家。
“這個人,你我都不陌生。雖然沒見過他,這一年多來有關他的傳說,時常傳入你我的耳中。”上官龍翔瞳孔略微收縮,犀利的眼神仿佛要透過空間,想看一看那個在渭水等待他親自拜訪的年輕人。這個謎一樣的年輕人,到底是怎樣一個絕世人物。
“無名!”上官龍飛何等聰明,自己的大哥雖未說出那人的名字,上官龍飛不假思索便從口中嘣出那個人的名字。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一個年輕人,上官世家什麽時候招惹上他了?
上官龍翔神色複雜,長歎道:“估計是雲兒在渭水跟他有過節,被他扣下了。”
“大哥要去渭水見那人?”上官龍飛把整件事捋一遍,很快便猜出了那人的用意。扣押上官世家的嫡係傳人,毫不留情的殺了上官世家的精英護衛,並讓人回來報信。不難想像,這樣的人物較真起來必須要有絕對分量的人登門請罪。上官龍飛不認為那人隻是要自己的大哥登門賠禮領人這麽簡單,他究竟還有何目的,上官龍飛再聰明絕頂也猜不出來。
“那人指名道姓,拿雲兒的性命要挾我前去。你再看一看這份剛傳回來的密報,我們在渭水安插的據點一夜之間被人全部拔除,你不覺得可疑?所以說,我不能不去!”上官龍翔自見到回來報信的護衛,他早已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個渾身上下都是神秘的年輕人一麵。除了要救回自己的大兒子,他也很想親眼看一看這個傳說中的年輕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一言不合就斬殺上官世家的人,上官世家在渭水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更是一夜之間化為泡影。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兒子還是為了查清楚渭水發生的那一切,他都非去不可。
上官龍飛看了傳回來的密報,臉上震驚的表情無以複加。上官世家在渭水苦心經營多年的一切被人連根拔起,而且還被清理得那麽幹淨,最讓他震驚的是,他們還不知道這是誰下的黑手。上官龍飛相信,隻要那暗中謀劃之人願意這消息根本就傳不回來。這麽多人無一生還,那人是故意留下一個傳信之人,這說明一切盡在掌控之中。要想完成這麽大的動作,上官龍飛自認做不到這麽完美,他不得不重新審視渭水那個地方,水真夠深的。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這裏的一切就交給你了。”上官龍翔沉聲說道,兄弟二人很多話隻需一個眼神便足以說明很多事。上官龍翔笑了笑,拍著上官龍飛的肩膀說道:“這次我想帶靜晨出去見見世麵。”
上官龍飛聞言,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上官靜晨可是他唯一的女兒。上官龍翔知道自己的二弟向來儒雅多謀,唯獨靜晨是他的逆鱗,上官世家裏外皆知上官龍飛不允許任何人對上官靜晨有絲毫的不敬,誰的麵子都不給。
上官龍翔苦澀道:“二弟,我知道你疼愛靜晨,你的心情我理解。這丫頭命苦,你難道想讓她在最後的幾年裏都一直在閨閣裏麵渡過?”
上官龍飛神情黯然,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大哥此次出去帶著靜晨是何目的。一轉眼自己的女兒也十六歲了,是個大姑娘了,她該有屬於自己的經曆。她不能從始至終都活在閨閣裏,她該有屬於自己的感情世界。想起自己情深義重的愛妻,為了生下他們的愛情結晶,油盡燈枯而亡。而靜晨也因為母親嬌弱導致早產,先天不足,絕非長壽之像。這麽多年來,上官世家便尋名醫卻始終沒有任何起色,自己的女兒不過是數著日子等死罷了。
“大哥,你知道我此生就兩件事。一是家族,二是靜晨。我希望大哥答應我,靜晨的事隻能讓她自己拿主意,不能用你的意誌勉強她。”上官龍飛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敬重的大哥,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和凝重。
其他任何事情上官龍飛都以大哥馬首是瞻,即便意見相左,最終也會遵照上官龍翔的意誌行事。也隻有自己女兒的事,上官龍飛才會不顧一切,誰也不能幹涉自己女兒的決定。女兒靜晨對家族的事沒有任何興趣,她隻需根據自己的意願活著,字畫和音律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其他的事情,自己的女兒從來不會幹涉,家族的事她遇到就躲得遠遠的。
“靜晨也是我最疼愛的侄女,我答應你,一切讓靜晨自己拿主意。”上官龍翔鄭重說道。
上官世家向來牽涉到的話題都非常沉重,上官龍翔要想清靜、輕鬆些也隻有在自己這個侄女那能夠獲得。上官靜晨是上官世家唯一的清流,純澈明淨,不然俗塵。上官龍翔對這個侄女的疼愛與上官龍飛如出一轍,這份疼愛遠遠超出對自己親生骨肉的感情。
看著自己親弟弟離去的背影,上官龍翔神色凝重,自語道:二弟,大哥也很無奈。身為上官世家的家主,做的一切都必須以家族利益為上。作為上官世家的後輩兒女,就必須為家族出力,要怪就怪她出生在上官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