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冬雷
“公主殿下。”
身著鮮紅嫁衣的君似錦滿身是血,狼狽不堪,命懸一線之際,是他出現在她眼前。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的,因為每一次她有難,他都會出現,雖然這次來的晚了,但她終究還是等到了。
“容辭哥哥,你來了。”見眼前之人,她便放心了,她緩緩閉上眼,睡了過去。
……
大昭五年正月四日,佳節前夕,天盛國叱吒風雲五載的建安帝卻在此時薨逝,屆時舉國同殤,全國縞素,守喪八十一天,全國上下不得舉辦喜事,女人不得塗胭脂口紅,不得穿顏色鮮豔的衣服。那一年沒有新春。
三個月後,舉行新帝登基大典,建安帝君明璟同父同母的弟弟君蕪城登基為新帝,改國號為天興。
天興三年三月初,鳳鳴國太子花別淚前來求親,三月半,長公主長寧便奉旨前往鳳鳴國和親,不料途中遭遇楚淵國襲擊,迎親隊伍全軍覆沒。
鳳鳴國痛失一員大將,天盛長寧公主身負重傷,回去之後更是疾病纏身,臥榻不起半月後病情加重,宮中太醫都無計可施,公主恐就此香消玉殞。
皇上於國事之中抽出時間日夜陪伴長寧公主身旁,長寧公主臥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
……
冬雨綿綿,冬雷陣陣,今年冬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雷雨。
天空中氤氳著朵朵墨雲,明明是正午卻不見光亮,整個盛京城都籠罩在一片雷雨之中,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將近半月,擾的人心惶惶。
雖說官家給出了解釋,說什麽這是正常的現象,讓大家不要緊張,更不要以訛傳訛,但這樣的說法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相信。
在民間一直有一種說法:“雷打冬,十個牛欄九個空。”
其威懾力可想而知。
冬打雷和夏飄雪都是十分罕見的事件,於是被民間的人們賦予了一種不好的預示,民間認為,冬天打雷預示著有大災將至!
無獨有偶,就在前兩天,幾聲沉悶的雷聲拌隨著陣雨,打破了黎明的寧靜,將城南的人們從睡夢中驚醒。當時,正在地裏忙活的城南水廟村一小農被雷電擊中,當場氣絕;當天下午,一聲響雷又將城西趙村一片農地裏一棵高達36尺、直徑達3尺的百年桐樹劈得粉碎。
“我活了七十多年還未曾見過這樣的天氣。”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嫗顫巍巍的向人們講述著。
更有甚者,昨兒這冰雹竟拌隨著雷雨也從天而降。冬日響驚雷,下冰雹,擊人毀物,真乃反常至極。
而受雷雨之災的並非隻有盛京城,天盛很多地方都未能幸免。
一時間,民間謠言四起。
而這些謠言都直指天盛長寧公主——君似錦。
“轟隆。”
雷聲陣起,大雨突下。
人們紛紛躲到屋簷下避雨。
“你說這冬天怎地都響雷,真是怪事兒了。”
“聽說這長公主是惑星轉世,天地不容,所以才下此雷雨以示禁戒!”
“真有這說法?”
“騙你作甚。”
聽到這裏,旁邊的一得過長公主恩惠的人有些不樂意了,咱們長公主常年禮佛,施粥濟民,哪裏就成惑星了。
“這可說不好,施粥禮佛有可能就是為了替自己積福呢,你瞧瞧,今年公主沒出來施粥,就下了這雷雨。”就在有人為公主辯解時,一個身穿粗布青衫的中年男子冷不丁來了這麽句話。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大多都在說長公主是惑星轉世,偶有不同的聲音也很快的被眾人壓了下去。
此時一個老和尚正帶著小和尚在離那群人不遠的地方避雨,他望著這陣陣雷雨搖頭歎息,“冬雷震震,要有大災了!”
他身旁的小和尚隻有五六歲的年紀,他眨著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的問到:“師父,什麽大災呀?”
“先祖預言,冬雷突響,是那天地不容的帝姬星投胎轉世了,日後定會魅惑君主,禍國殃民,這個天下,怕是不得安寧了,造孽啊,造孽啊。”
老和尚的聲音飽經滄桑,神色中飽含著濃濃的無奈,或許真的要變天了……
“轟隆!”
又一陣雷電轟鳴,一道白光衝破天際。
錦華殿內,朱槿緊閉的雙眼陡然一顫,她緩緩睜開眼睛,用那雙似開有傾世桃花的清澈眼眸狐疑的打量著這古色古香的房間,複又轉頭看著桌旁的那個男子。
他穿著墨色錦袍,袍內露出金色鏤空的龍紋鑲邊,腰係玉帶,頭發以金釵束起,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似有所察覺,他側過頭去,正好對上朱槿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複又無一絲波瀾。
“……阿錦。”他走過去在她床沿坐下,低頭看著她。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說不出的好聽,但君似錦卻露出了一絲極力掩飾也乃能讓人看出驚恐。
她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眉目如畫,眼若深潭,五官像是被這世間最精巧的工匠雕刻而出,嘴角下方的那顆痣更是將他的麵容襯托的近乎完美,但卻也令人望而生畏。
他,又是誰?
她做過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那是她以前常常會做的一個夢,姥姥說那是她的前世。
夢裏那個人是天盛國的長公主,君似錦。
她夢見她穿著一身大紅嫁衣坐在一輛馬車上,一路前行,一直都沒有停下來,即便是到了飯點,她也隻是在馬車內吃些點心水果充饑,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這一段路似乎異常的崎嶇,抖的馬車內的君似錦頭直暈,但顛簸的馬車卻在這時驟然停頓,車身重重的往下一沉,在馬車往下沉的這一瞬間,拉車的馬兒發出了淒厲的嘶鳴,隨後就是馬倒地的聲音。
君似錦心中微微一驚,還沒來得及詢問發生了何事,一團腥甜微熱的液體就濺到了她的臉上。
——血!
她迅速掀開車簾,車外一片狼藉,迎親隊伍中大多數的人都已經癱倒在地,毫無生氣。
而在此之前她竟絲毫沒有察覺。
此時君似錦的腦中隻想到了四個字——蓄謀已久。
而後,她翻身下了馬車,眯起眼睛,笑了笑,這笑容中除了決絕與嘲諷,再無第三種神色。
“公主,快、快跑,是楚淵。”
這個人是鳳鳴國的大將軍,他都快要死了,卻還在為一個異國的公主考慮,他看向君似錦的方向,好似還想對她說些什麽,可終究還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