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師平盧婚約立
翌日午後,河中府城東十里長亭處,三王於亭中舉杯對飲,以為餞行。
義武、破浪兩軍列陣而待,隨時準備踏上返鄉的歸途,出征數月的思鄉之情在此時尤為迫切,近鄉情切,人之常情。
「重榮以薄酒一杯為二位賢翁婿餞行,珍重!」
「謝王帥一番美意,老夫與小婿承情了,請留步。」
互道珍重,離亭而去。
「出發!」伴隨王處存一道中氣十足的喝令,兩軍同步啟程。
十數日後,行軍至相州地界漳水岸邊,兩軍即將分別,王處存臨別叮囑。
「賢婿,幾日來老夫一直在推算吉日,覺得十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故想把你們的婚期定於此日。
當然,這只是我的意思,你回到青州可徵求爺娘之意,最終還是要由他們確定。
等日子定下來記得速速命人通知老夫,好將小女和陪嫁奴僕、嫁妝等如期送去。
因前敵戰事緊張,一些俗禮就免了,這段時間千萬別誤了招兵訓練,待婚事完畢,咱爺倆還得攜手共赴前敵呢。」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岳父放心,師範會將您的意思轉告爺娘,期盼與您再次相聚,共擊黃賊,匡扶社稷,告辭,保重!」
王師範機靈地換了稱呼,告別道。
王處存率義武軍乘舟沿漳水北上,返回定州,而王師範率破浪軍渡過黃河,先回淄州安頓兵馬,而後再去青州向安師儒交令,並回家探望爺娘。
轉眼已至五月末,出征數月的破浪軍將士終於回到淄州首府淄川縣。
留守淄州的劉鄩、王重師、李獻三將列隊迎接,杜荀鶴等州中文官,屯保總管牛、王二位老伯等人都一大早趕來迎接,府學教諭、鄉紳無一缺席。
可見王師範在淄州的地位牢不可破、威望隆盛無人可比。
「賀大帥凱旋!」
眾人已經從邸報中得知王師範升任平盧鎮節度副使,遂以大帥相稱。
「有勞諸位遠迎,本帥代出征將士謝過啦!」
王師範下馬,躬身施禮,不因官位升遷而傲慢,禮賢敬長之心不改,始終如一。
與眾人徒步入城,城中幹道兩旁擠滿了自發而來的百姓,以他們特有的淳樸迎接著破浪軍將士的歸來。
翠柳成蔭,黃鸝喜鳴,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紅色綢帶隨風飄擺,碧空之下盡皆濃濃喜慶。
王師範向可愛的百姓親切地招手,臉上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感受著來自他們的關心,回饋著由衷的喜悅。
緩緩穿過人群,回到府衙,王師範簡要地跟留守的部下介紹了此行戰事,又通報了自己的喜訊。
「此次休整期間,本帥將迎娶義武軍節度使舅父王處存的愛女,也就是我的表妹,到時大家可要來喝喜酒啊!」
「恭喜大帥覓得佳妻!」眾人紛紛道喜。
「有了這層關係,咱們和義武軍的關係就更加牢靠了,戰場上也能得一強援,末將恭喜大帥!」劉鄩說道。
「阿兄好眼光,這確是此行最重要的收穫,而且與河中鎮的王重榮也達成了口頭同盟。
不過,我們還是要立足自身,敢打硬仗、惡仗,破浪軍的訓練不能落下。」
「大帥言之有理,你出征前下令擴招的三千人馬,已經訓練完畢,隨時可隨軍出戰。」劉鄩彙報道。
「好,利用這段休整時間,把破浪軍擴充到兩萬人規模,以本帥此行觀察,恐怕平賊戰事尚需時日。
而且本帥如今已經升至節度副使,也應增強實力,未雨綢繆。」
王師範若有所思,補充道,「這事就交給軍師與阿兄,你們按章辦理即可。」
「諾!」
「還有,各營出征將士分為兩班,交替回家省親,限期三日。
另外給每名士卒獎勵帛一匹,帶回家去好讓家中爺娘高興高興,之前發的賞銀也讓他們交給爺娘,要是誰敢胡亂花掉,依軍法查處,永不敘用。」王師範對出征將士做了安排。
「末將替兄弟們謝大帥賞!」隨征四將喜道。
王猛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大帥,這賞銀怎麼花你也管,是不是太嚴了?」
「不!我破浪軍乃仁義之師,何謂仁義?首當其衝就是孝其親。不孝其親,何來忠義?這是破浪軍的立軍之本,務要牢記!」
王師範很嚴肅地回答了王猛的問題,在他看來,親情紐帶才是掌握這支軍隊的把手,也是戰鬥力的源泉。
因為有了親情,麾下將士們就會明白為了什麼而戰,為了讓家人擁有更好的生活,他們將變得英勇無畏。
當然,很有邏輯的長篇大道理被王師範有意省略了,帶兵還是簡單點好。
以軍律約束,長久執行,養成習慣,自然就達到目的,沒有必要讓每個人都懂得背後的道理,尤其是在普遍缺乏文化,甚至九成九的士卒都不識字的現實面前。
但這種來自中華文化精髓的孝道,是刻在每個國人基因里的東西,人們並不排斥它,反而天然的親近它。
王師範深知,忠臣出於孝子之門!欲治綱常已亂的晚唐及其後的「五代」,必從恢復倫理入手。
父子有親,方能君臣有義;君臣有義,方能國中無亂;國中無亂,方能避免政權頻繁更迭,方能一統天下!
料理了軍隊之事,王師範又從杜荀鶴、張文蔚口中了解了淄州政務情況,並勉勵、嘉獎了勤於奉公的文官幕僚,樹立務實勤奮的典型,倡導官風廉潔。
當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眼下這種特殊時期,該有的妥協還得妥協,這也急不得,慢慢來吧。
但手中培養一支幹練、尚廉的文官治國隊伍還是必要的,得先著手做起來,而王師範的嘉獎是有明顯指向性的。
在淄川縣停留三日,他就在於家五虎的護衛下去了益都縣。
皆因此次出征五兄弟一直護衛在王師範左右,極為得力,也用得順手了。
青州益都縣,鎮府內。
「末將前來交令,此次出征平盧鎮將士不畏艱險,兩軍陣前勇於用命,不辱平盧鎮善戰之名,亦不負大帥悉心栽培之苦心。」王師範恭敬說道。
「王副帥無須多禮,此戰將士們打得好,打出了我平盧鎮的威風,本帥極為欣慰,曉諭全軍,通令嘉獎。
只是鎮里暫時錢糧不濟,待日後好轉一定及時補上。」
安師儒負有統帥之責,麾下將士立功,他的帷幄之功定是跑不了的,估計朝廷嘉獎的旨意已在路上,此刻當然極為高興。
只是吝嗇的守財奴性子是改不了了,話說得好聽,卻是虛的。
「敬武,你可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官位都將你這阿爺超過,當真讓人羨慕啊。」
安師儒快速帶過,不提具體獎賞,與王敬武虛套起來。
「末將慚愧。」王敬武並不糾纏,只是虛應一句。
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一旁的張霸先見王師範越發混得風生水起,心中恨意更深,越來越缺乏耐心了。
例行公事,也就是走個過場,很快王師範父子二人就回到家中。
數月不見,無論是王敬武,還是郭大娘子,無不為兒子擔憂,故一入家門,就有說不完的噓寒問暖。
「大人容稟,舅父與師範分別前說想將婚期定於十月初八,並讓我轉告,也說了最終由您二老決定。」
聊了半天數月戰事,王師範說到了婚期之事。
「這日確是上好日子,之前我與你阿爺也選了幾個日子,其中就有十月初八。」
郭大娘子笑了,兒子婚事有了著落,是她近日最開心之事,沒有之一。
「那就依了兄長之意,婚期定於十月初八,兩家人和氣些總是好的。」
王敬武選擇了接受王處存的提議,畢竟人家地位擺在那裡,不好駁了面子,何況也是好日子,沒必要因小事起了摩擦。
「對了,為娘日前差人去定州打探了一番,據民間傳言,表兄家的這個女兒喜好舞槍弄棒。
聽說平日還操練身邊的侍女,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知好是不好?」
郭大娘子高興之餘亦有些許擔憂。
「哦?這麼說來我還有幸娶了一位女中丈夫,怎麼沒聽舅父說起呢?」王師範也有些好奇,打趣道。
「這事如何能說,當下世風高門貴女皆以溫婉賢良為上佳,舞槍弄棒終是落了下乘。
你舅父當然極力掩飾,逢人就說自己閨女如何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對尚武之事噤若寒蟬,就是擔心壞了女兒名聲。
然而紙里包不住火,還是流出風聲,大郎你可要有個心理準備啊。」王敬武提醒道。
看來,雙親對錶妹家世是極為滿意的,也確是為自己結此良緣而高興,只是對其出格的愛好隱隱擔憂。
但這些在王師範眼中卻不是什麼大事,而且還有些期待,當即表明態度。
「商王武丁有妻婦好,代夫出征。
本朝高祖三女平陽公主,巾幗不讓鬚眉,統領娘子軍與太宗共破長安,有大功於社稷,乃大唐首位死後賜予謚號的公主,更是史上唯一一位以軍禮殯葬的女子,豪情不下丈夫。
師範心嚮往之,若表妹果真文武兼備,乃師範之幸,王家之福,這是好事無疑,大人應該慶幸才是。」
「好!希望如我兒所言。」
聽了兒子一番說辭,王敬武和郭大娘子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心中唯一的一點芥蒂遂也去了,全家人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