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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彥章單騎誘萬軍

  王彥章單騎出了大營,策馬以常速而行,並不急著去誘敵。

  因為大軍調動、設伏都需要時間,過早將賊軍引誘過來,如果伏兵尚未就位,是要出大亂子的。

  那就是假戲真做了,不僅自己會陷入賊軍重圍之中,真的變成自投羅網,而且失去伏擊的突然性,兩軍狹路相逢,縱使勝了,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到時拿什麼再去阻擋鄭天王的四萬大軍,更遑論黃巢親率的十餘萬眾。

  當然,也不能太遲,畢竟還要為設伏爭取些時間,得先把費玄武攔住,如果任其隨意率軍衝到山腳大營,那還談什麼伏擊啊。

  就在王彥章邊行邊盤算時間的同時,破浪營帥帳內的王師範,踱步走來走去,眉頭緊鎖著,手背在身後,腦中反覆考慮著王彥章此去的安全性,越想越是擔憂不已,所謂關心則亂。

  若是費玄武不按綠林套路出牌,直接縱兵圍殺,王彥章斷難存活,王師範想到了最壞的情況。

  一拳擊在帥案,發出『砰』地一聲悶響,隨即對帳內的王重師,決然說道:「重叔,馬上點齊親兵兩隊人馬,我們去追彥章!」

  王重師毫不猶豫,轉身就去傳令,沒有多問一句,對於縣令的決定,他內心是明白的。

  其實,冷靜下來后,他暗自換位思考過,如果獨自前去誘敵之人是自己,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遙遙頭,此行兇險,且主動權掌握在賊將費玄武之手,變數太多,實為百死一生之局。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王重師知事態緊急,絲毫不敢耽擱,幸好破浪營久經訓練,大戰前的警惕性非常高,慣常都是人不卸甲、馬不離鞍,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所以,接到王重師的傳令后,親兵兩隊迅速集結完畢。

  走出帥帳的王師範,看到親兵們躍躍欲試的表情,順勢喝令:「隨本縣出營,接應王隊長。」

  這個王隊長自然就是王彥章,親兵們的臉上沒有露出怯意,反而有些急切和擔憂,尤其是王彥章所率的親兵右隊,擔憂之色更濃。

  他們敬重、佩服、相信王隊長的豪勇,但此戰,單人對萬賊,太過兇險,都在心中替王隊長捏著一把汗。

  王師範這邊動靜鬧得這麼大,劉鄩不問就知其意,連忙從自己的營盤趕了過來,鎮定地諫言:「縣令,此行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須知破浪營離不開你。

  至於營中之事,無須擔憂,末將會帶著兄弟們隨曹帥大軍行動,斷不會誤事。」

  王師範會心一笑,於馬上抱拳拜託。隨後,當先衝出營門,追趕王彥章而去。

  身後亦是馬蹄急促,是戰意升騰的王重師和一路追隨的五百名親兵,他們人人心中都只有一個相同的念頭:希望還來得及!

  而把握時間、暗自揣摩時機的王彥章,終於行出狹長窄道,單人獨騎面對眼前的一片開闊視野,和從宿遷縣方向急掠而來的煙塵,還有煙塵之下的萬軍殺氣。

  賊軍當先一將,身著魚鱗甲,有一股狠厲之氣絲絲越甲外溢,揮鞭不住鞭打胯下坐騎,那是一種復仇地急切,其殺氣之濃,就連遠在數百步之外的王彥章,亦能清晰地感受到。

  看來此人就是費玄武了,有著敏感戰場感知的王彥章,目光鎖定了來將的身影,他一舉一動中透出的心思,和下一刻可能採取的舉動,皆難逃王彥章銳利如鷹的雙目。

  直到相距百步,費玄武揮手停住大軍,和宿敵王彥章終於四目相對。

  「來將何人!」還是費玄武顯得更加急切,當先喝問。

  一道慢悠悠,甚至是一字一頓的渾厚聲音,清晰回答:「某鄆州王彥章是也。」

  「匹夫,納命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為義弟報仇心切的費玄武,不由分說,直接就要衝過來。

  「誒,那員賊將,先稍安勿躁,本將不斬無名之輩,就算你急著投胎,也莫要壞了我的規矩。」

  王彥章用挑釁的語言,給本就怒火中燒的費玄武添著柴火,竟然動了小壞般的心思。

  須知火氣越大,越容易失去理智,越容易被激將,王彥章此舉,或許還能給大軍設伏拖延一些時間。

  「本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費,名玄武,為我義弟王凡報仇而來,唐將受死吧!」

  說著又欲前沖,且右手已然揚起,意思分明就是,要揮軍掩殺,並沒有單挑之意。

  王彥章大喝一聲:「呔!」

  鎮得賊軍坐騎馬蹄揚起、嘶鳴不斷,步卒膽怯得收住腳步。

  「費玄武,你好生不要臉,你那死鬼義弟王凡,雖然廢物,卻也敢接爺爺三招,你這作義兄的竟然怯與王某單挑,還大言不慚報仇作甚,難道黃巢手下皆是你們兄弟這等草包不成?」

  王彥章又用言語激將,如果費玄武在自己手下面前,面對敵將的挑戰,不敢上前單挑,這臉可就丟到姥姥家了,向以武勇著稱的他,焉能露怯。

  而且在他心中一直認為,自己的武藝遠在王凡之上,對上王彥章也是有勝算的,憤怒之中的他也不及細想。

  「唐將休狂,看某斬你項上人頭!」

  果如王彥章所料,費玄武上鉤了,接受了單挑,單人獨騎沖了過來。

  「來得好,就讓某會你一會!」

  王彥章策馬對沖而去,手中碗口粗的大鐵槍,平舉指向費玄武。

  二馬錯鐙,雙槍相交,不分伯仲,誰的力量都奈何不了對方。

  原本看著王彥章那大鐵槍,費玄武略有幾分心虛,然一經交手,心中頓時踏實。

  「哼,看著挺嚇人,實則樣子貨,也就和我八成力量相當,看你如何接下我全力一擊!」

  面上露出吃力表情的王彥章,心中暗暗鄙視,「連我三分力氣都沒有,果真草包一個。」

  但王彥章絲毫沒有流露出真實想法,仍是凝重地接著費玄武如暴風驟雨般的猛攻。

  然不管其如何猛烈,王彥章眼見就要授首,卻總是勉強擋了下來,這可是氣炸了費玄武,頓時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槍緊似一槍,一槍快似一槍,勢要一槍結果了王彥章。

  早就趕到,此刻藏身林中觀看的王師範,見費玄武被激將單挑,並沒有動用大軍群毆,懸著的心踏實不少,正興緻濃濃地看著這場『勢均力敵』的對決。

  他可不認為王彥章真的會如此左支右絀、竭力抵擋,好似隨時都有被打破均勢的可能。

  畢竟他自己曾聯手王猛、牛存節,三英戰彥章,即使如此,也僅僅是平局收場。須知自己三人可是皆有萬夫不當之勇,更何況王彥章呢!實乃無敵戰將。

  此刻的困局,顯然是王彥章在極力表演所致,這演技簡直都快趕上小戲骨王師範了,沒見行家裡手在那暗暗點贊嗎?

  正是因為王師範看出王彥章沒有生命之憂,故將親兵隱於林中,沒有急著衝出救援。

  當王師範浮想聯翩之時,戰場形勢突變,王彥章一招不慎,險些被刺落馬下,再無心戀戰,撥馬轉身就向大營方向逃去。

  「唐將受死,哪裡逃!」

  熱汗滾滾的費玄武見王彥章終於堅持不住,怎能輕易放過?策馬急追而下,身後副將率軍緊隨。

  而隱於林中的王師範卻沒有任何動作,此刻的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彥章既然成功誘敵,就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刻,我也沒必要此時現身,不如待賊軍入伏后,再截斷其退路,豈不更妙!」

  俯身馬上的王彥章,不時回頭看去,見費玄武果然追來,而其副將唯恐主將有失,亦引兵緊追不捨,當即知道賊軍已然中計,故不再吝惜馬力,促發最快馬速撤退。

  一刻鐘后,緊追王彥章的一萬賊軍,終於進入了布置完畢多時的伏擊圈。

  曹全晸當機立斷,發令道:「出擊!」

  兩側密林中頓時射出萬箭,一波接著一波,把賊軍射得人仰馬翻,亂作一團,三輪箭雨後,壓抑多時的東路軍將士,奮勇殺出,盡情釋放。

  然賊軍足有萬人,急切之間豈能輕易拿下,而且其漸漸地還有聚攏之勢,戰況陷入焦灼。

  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王師範親率五百親兵,如猛虎撲狼,從賊后殺入,僅僅一炷香的功夫就殺穿賊軍,徹底擊碎賊軍的抵抗意志。

  早已冷靜下來的費玄武見軍心已亂,且全軍被分割成一個個兵力單薄的戰團,再無戀戰之意,在副將的護衛下,率領手中僅剩的、尚能一戰的親兵隊,向宿遷縣方向殺回,不再管其餘大軍的死活。

  僅僅百條漏網之魚,並未引起曹全晸的注意,他此刻最關心的就是,把困住的賊軍大部徹底殲滅。

  又經過一個時辰的絞殺,戰場之上再無站立之賊,賊軍全滅。

  這個速度已然是很有效率了,須知就算是一萬頭豬,趴著不動讓人砍,那也是需要不短的時間的,何況這是手持利刃的賊軍,眼見官軍沒有招降之意,只能作困獸之鬥。

  殲敵萬人,可稱大勝!

  東路軍就在這勝利的驚喜中,收兵回營而去。

  攜勝而歸,每座營盤之中,盡皆歡聲笑語,不時傳出將士們的炫耀,無非自己此戰收割人頭幾何,純數字問題。

  這時候可沒人含蓄,見戰友收穫不如自己,當即報出自己的戰功,一股攀比戰功的熱浪,席捲山下山上的所有營盤。

  將領們並沒有去約束部下,因為他們都經歷過那種戰前高度緊張、戰時慘烈無比的境遇,最是知道將士們戰後盡情宣洩的慾望,那是從刀山血海中僥倖生還的情感爆發。

  安排好營盤防務,放任將士們的宣洩,全軍各營主將都聚集到曹全晸的中軍帥帳之內,熱切地等待著大帥對有功將士的論功請賞。

  然而,帥帳之內卻是少了一將,一個本應是最活躍、最興奮的好戰份子,曹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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