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擊下邳彥章用謀
盛宴結束后，王師範將破浪營諸將召集到自己位於山下營盤的帥帳。
而自從脫離破浪營后，就久未露面的王靈，竟然也出現在帥帳之中。
王師範當眾給了王靈一個熊抱，「阿靈，你辛苦了！」
此刻的王靈，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只是行為舉止上明顯比以前穩重了，顯然是屢經錘鍊、氣質內斂了。
王師範在帥案之後坐定，諸將也於其下手左右兩側就坐，左手第一席非劉鄩莫屬，只是這右手第一席被王師範安排給了王靈，足見其在王師範心中的地位。
「今天跟大家通報一件事，但此事乃是我破浪營機密，不得外傳！」王師範目光冷峻掃視而下，得到諸將點頭承諾后，接著道：「阿靈現任本縣麾下情報部門『暗衛』的首領，專職刺探軍情。」
王師範點到為止，暗衛的其他職能並未透漏，饒是如此，也讓諸將恍然大悟，「我說怎麼擴軍后各都都頭，和萬勝軍校第一期學員名單中都沒有王靈呢，原來是另有重用啊，縣令還是念舊情的。」心中暗暗想通。
「明日曹帥升帳就會點將出征，可能來不及與諸位交代，故今夜就敲定我破浪營此戰核心要點，阿靈，你現在掌握的敵情恐怕比曹帥還詳細，就先由你給大家介紹一下吧。」王師範說明召集眾人的用意所在，然後點名王靈。
王靈抱拳一禮，面向眾人說道：「暗衛目前已經覆蓋黃賊所部控制區域，經核實，其主力聚集於滁、和二州，另有一部仍留在宣州等長江以南州縣。
我東路軍當面的泗州有賊軍兩萬，治所臨淮縣屯兵一萬，其餘四縣各有兵二到三千不等，共有一萬，其統兵主將是黃賊帳下猛將王凡。
另泗州西南不遠的濠州有賊兵萬餘，主將不詳。」說完沖王師範一點頭，示意目前就掌握這麼多情報。 首發域名ｍ.bqge。org
諸將不得不佩服王靈，這情報掌握得比曹帥多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若曹帥有此詳實情報，方才就該通報了。
「下面本縣來說下敵我態勢，」王師範見諸將把注意力轉向他這裡后，接著道：「目前我大唐官軍主要分為三支，一支是坐鎮淮南的高帥所部，今日曹帥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支人馬困守孤城，不會出兵的，故忽略不計。
第二支是忠武、宣武、徐州三鎮組成的西路軍，主力駐紮在徐、宿二州以西。
第三支就是我們東路軍，雖號稱天平、平盧兩鎮之兵，實則只有萬餘兵馬。
東西兩路軍比較起來，西路軍兵力雄厚，且距敵尚遠，我東路軍兵力單薄，且與賊前鋒泗州之兵近在咫尺，一旦賊軍集結完畢，我東路軍將是其首攻目標無疑，且西路軍有防賊入中原的任務，定不會支援我軍，故此役我東路軍實乃孤軍奮戰！」
王師範一席分析，驚得諸將冷汗直流，都沒有想到此役會是如此兇險！但這不代表懼怕，準確地說是意外，因為破浪營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怕」這個字。
「縣令，怎麼打你下令就是！末將願為先鋒！」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彥章直接請戰。
王重師和牛存節也毫不相讓，爭搶先鋒之職，唯有劉鄩在等下文。
王師範見諸將毫無懼色，心中很是滿意，繼續說道：「先鋒就不用爭了，明日我與你等三人共同出戰，大營交由阿兄鎮守。
此戰我只有三個要求，都給我記好了！
第一，在保存自身實力的前提下，儘可能多的消滅賊軍有生力量，為來日決戰減輕壓力。
第二，俘虜不要，全殺了！我軍本就人少，分不出人去看押俘虜，如果放了，他們又會跑回賊軍與我為敵，故只能如此。
第三，不可騷擾百姓。要在這徐淮之地樹立我破浪營仁義之名，如有人違令，本將定斬不饒，勿謂言之不預也！」
「末將遵令！」牛存節、王重師、王彥章三人齊聲回應。
王師範轉頭看向一直沒有表態的劉鄩，虛心詢問道：「阿兄，此戰之策是你提出，如何行動你必有良謀，我的部署有什麼不足之處，請儘管指出，這對兄弟們都有好處。」
劉鄩直言道：「縣令所說三個要求，盡攬此戰要點，鄩沒有什麼能補充的。只是在出戰人數上有點拙見，如縣令方才所言，我東路軍在人數上是處於劣勢的，所以鄩以為不可將全部騎兵同時出動擾敵。
其一，須留一部守衛大營，防敵襲擾我軍。
其二，將其餘騎兵分為兩批，交替出戰，使將士們得到充分休整，以利隨時到來的決戰。」
「師範受教了！」王師範起身朝劉鄩抱拳施禮，隨後下令道：「依劉副指揮使所言，第一都一百騎兵留守大營以應急，親兵兩隊和第五都共六百騎兵，分為兩班，每次出擊三百人，以五日為限，交替出戰！」
「末將遵令！」牛存節、王重師、王彥章三人再次領命。
說到騎兵這個冷兵器時代的王牌兵種，王師範怎能忽略？
雖然暫時沒有穩定的引進戰馬渠道，但通過暗衛的多批小量偷運，再加上王敬武的支援，如今破浪營騎兵足有一千，親兵兩隊全員騎兵，其餘五都每都騎兵百人，可堪一戰！
翌日，飽餐戰飯後曹全晸擊鼓升帳。
「依昨日之計，今日我軍將派出騎兵襲擾賊軍，何人願往！」曹全晸直接激將。
「末將願往！」
「末將願往！」
「末將願往！」 ……
王師範、曹存實、曹翊三員大將出班請戰，身後部將盡皆附和，瞬間濃烈戰意充斥帥帳。
「好！王師範、曹存實、曹翊各率本部騎兵襲擾泗州離我大營最近之宿遷、下邳兩縣，不可深入臨淮縣以南！
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擾敵為先，殲敵為輔，諸將須謹記於心，出發吧！」
「末將領命！」
隨後，各自回營準備出戰。
在騎兵集結的時候，王師範囑咐出征部將，「曹帥所命偏於謹慎，此戰按我昨日安排進行！」
自從出了曹全晸帥帳，牛存節三將就有些失落，畢竟他們可是奔著殲敵去的，聞聽王師範所言，一個個又來了精氣神，「還是縣令英明！」這三個好戰分子生硬地拍了一記馬屁。
王師範透過他們的表情，就猜出其心中所想，只是沒有挑明。待騎兵集結完畢，就率眾與二曹匯合而去。
山下環陣曹存實營盤大門外，三部騎兵列陣待命，破浪營所部顯得單薄一些，二曹每人麾下都有五百騎兵，不愧為東路軍主力，而且他們是將營中騎兵都帶出來了。
而作為此戰主將的王師範和二曹三人，在眾軍之前商議著。
「具體怎麼行動曹帥並無指示，二位兄長以為該當如何？」
確實，曹全晸只是提出進兵原則和活動範圍，至於三人是一同行動，還是各自分開行動，沒有說明，王師範故有此問。
「還是各自行動吧，聚在一起目標太大。」曹翊說道，聽著有些道理，實則其是想離開兄長視線，好大幹一場！
「嗯，我同意，畢竟我們此行還有試探賊軍的任務，三人分開行動，接觸賊軍的機會也多，不過，切記不可浪戰！」曹存實罕見地贊同了曹翊一回，最後還不忘提醒。
「好，小弟就聽二位兄長的，至於目標，小弟欲往下邳方向，如何？」王師範很尊重二曹，暗示以其為主。
「也好，那我率部在下邳、宿遷兩縣交界處活動，阿翊所部去宿遷，這樣彼此間也能有所接應。」曹存實同意並替曹翊做出了選擇。
「我去哪都行，就宿遷了。」曹翊只要獨立領兵就好，進攻方向並不關心，直接率部開拔。
等三部人馬離得遠了，彼此都看不到對方蹤影時，穩重的牛存節疑問道：「縣令，我們人數本就少，怎麼還選了距離大營更遠的下邳？」
王師範欣賞地看了一眼牛存節，答道：「還是存節心細啊，下邳確實危險性更大，不過，我對咱們破浪營的戰力有信心，再說還有阿靈跟著，如遇大軍圍剿，暗衛也能盡量提前示警。」
「嗯，如此再謹慎些，倒是很難被圍。」牛存節點頭道。
「縣令，你選擇去下邳還有什麼目的？」安全性有保障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捨近求遠？王重師直接說出疑惑。
「確實如重叔所問，我是有目的的，我軍決意儘力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勢必會激怒賊軍，引來大股賊軍尋仇報復。
到時我軍可繞路徐宿，讓賊軍誤以為我等是徐州之軍，將其視線引向西路軍，好減輕我東路軍的壓力。」王師範解釋道。
「縣令這招禍水西引妙極！」王重師恍然大悟。
一路無話，破浪騎兵終於趕到下邳縣境。
王師範將大隊人馬隱於林中待命，派王彥章和牛存節各帶一夥先出去偵查一番，二人爽快領命。
半個時辰后，王彥章率先歸隊，難以抑制地興奮道：「縣令，東邊十餘村皆有賊軍的征糧隊，人馬散得很開，估計總數也就一營五百人，嘿嘿，末將剛才還趁機幹掉一夥落單的賊兵，過癮！」
「看到存節了嗎？」
「沒有，我倆出去后就分開行動了，以老牛的謹慎性子應該出不了事，縣令只管放心。」
話音剛落，就聽王重師大叫：「縣令，存節正在被人追擊！」
王師範急忙順著王重師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牛存節帶領一夥騎兵在往藏兵樹林這邊跑，不時回頭射箭，馬後足有一隊賊軍正在拚命追趕。
王師範當即下令：「彥章率一都人馬正面迎上賊軍，重叔率一都人馬繞至側后，斷敵歸路，務必全殲！」
隨著一聲「領命」，二人迅速率兵出擊，近至百步，王彥章所部射出一波箭雨，賊軍現出慌亂，不等其回過神兒，王彥章的大鐵槍已刺入賊人胸口，王重師亦從賊後攻來。
不及半盞茶的功夫，已盡滅賊軍五十人，可憐的賊軍連求饒請降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總算是救援及時，牛存節所部沒有造成傷亡。一見面，王師範就問道：「存節，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末將已偵查完敵情，準備帶人回來報信，不想那些原本還在村裡爭搶糧食的賊軍，突然衝出一隊人馬，正好和我們撞上了，嘴裡喊著『報仇』就殺了過來。
未免被周圍賊軍包了餃子，我就帶人邊打邊撤，後面的事縣令就都知道了。」牛存節帶著疑問答道，不知是哪裡出了亂子。
王師範一聽就明白了，瞪了一眼收攏兵馬回到樹林的王彥章，「都是你乾的好事，險些讓存節陷入危局！」
「末將幹掉他們一伙人馬，手腳做得很乾凈，沒留一個活口，沒想到他們沒找到我，卻是連累了存節，兄弟對不住了！」王彥章帶著幾分歉意對牛存節說道。
「原來如此，縣令，這事也怨不到彥章頭上，還是我不夠謹慎，被賊軍發現了蹤跡，才致尾隨而來。」明白過來的牛存節倒給王彥章求起情來。
看著牛存節的忠厚，王彥章的委屈，原本也沒想責罰誰的王師範索性開恩：「好了，大家以後小心一些就是。」畢竟這種突發情況，是戰場上在所難免的。
「縣令，末將倒是想到一計！」剛被開恩的王彥章突然靈機一動。
「哦？說來聽聽。」
「我們何不如法炮製，派人去做誘餌，將賊軍引入包圍圈，聚而殲之！」
「好計！如此已多打少，以有備擊無備，兄弟們的傷亡必能減少到最低。」王重師贊道。
「好，算你將功贖罪了。」
「不是剛才說好的沒罪嗎？」王彥章小聲嘀咕一句。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王師範見破浪殺神也有如此低聲下氣的一面，嚴肅的面容再也綳不住了，「好，這句本縣說錯了，你是有功當賞！」
笑過後，王師範果斷下令：「此處不可久留，賊軍很快就會找尋過來，我們馬上轉移，換個地方拋餌釣賊！」
下邳賊軍即將變成破浪營眼中的肥魚，不知能釣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