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客京華喜獲加封
驪山腳下休整一夜,翌日清晨,王師範等人都換上了嶄新的服飾,隊伍中洋溢著喜慶的氣氛,仿若出征的將士凱旋而歸。
長安已近在咫尺,因此並不擔心露宿荒郊,隊伍沿著寬敞平整的官道,緩緩而行。
巳時中,長安壯偉城郭已入眼帘,遠遠望去,彷彿巨獸匍匐於地,威嚴不可侵犯。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城門之上「長安」二字已可清晰辨別,雄渾有力的筆鋒泛著鮮艷的漆色,顯然是精心打理過的,依然如太平年間那般醒目。
守門士卒依舊盔明甲亮,昭示著大唐帝國那臣服四夷的「天可汗」之威,恍如夢境。
穿過厚重的城門,昔年隨處可見的萬邦之民,已不復存在,因為隨著大唐帝國的衰落,再無力控制西域,自然那條曾經帶給大唐無限榮耀的絲綢之路隨即近乎斷絕,何來外邦商旅呢?
只是街市間依舊往來如流,沿街酒肆仍然寥有虛席,高門貴族之士華衣彩服照穿,飲酒行令之聲不絕於耳,整座長安都沉浸在繁華迷情的麻醉之中,即使天下亂起,帝國搖搖欲墜,皆不願須臾清醒。
看著這無處不在的粉飾太平,紙醉金迷間絲毫不知國將不國的麻木,王師範堅定了心中的選擇,更感到了空前的壓力與責任,須知「興,百姓苦,亡,亦百姓苦。」
但是,在他人眼中,王師範卻是一副對長安的繁華陶醉嚮往的表情,一種優越感在天使隊伍中油然而生。
等到將王師範及其隨從安排在迎賓樓后,他那便宜義兄就先去向田令孜復命,而不是僖宗。
沒過多久,就帶著幾分遺憾回來了,「陛下和義父此刻不在京中,出城遊獵去了,大郎就先在此處休息,等有傳召,再面聖不遲,只是這京城貴人多,還是少些走動才好。」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謹遵兄長教誨。」王師範忙出言感謝,隨手就將一錠銀兩遞過,絲毫不露痕迹。
「大郎,你太客氣了,咱們兄弟本不用這般的,呵呵。」嘴上說著不用,手上卻是誠實地收下。
「小弟在京這段時日免不了還要麻煩兄長,不表達一番謝意,心中總是過意不去的。」
這番說辭讓王師範的便宜義兄很是受用,又復寒暄幾句,才離開迎賓樓。
待其離開,方才臉上還掛著笑意的王師範,面色露出鄙夷之意,還有一種心痛之感,感嘆著眼下濟陽縣雖是百廢待興,隨處都是用錢的地方,此時此地卻不得不入鄉隨俗,縱有千般不願,該有的孝敬亦終是難免。
隨後一連三日,都沒有朝廷的傳召,從那便宜義兄派來之人的口中得知,陛下還未還京。
透過小樓的紙窗,看著京城街道上空那絲雨紛紛,就像**般細密而滋潤,滋養著皇都中隨處可見的楊柳,綠意更濃。
閑來無事,鋪開小紙,從容地斜寫行行草草,筆鋒迴轉間自是章法有度。待到天氣放晴,坐在窗前細細地煮水、沏茶、撇沫,試著品味名茶。
這是自從創立破浪營后,王師範最放鬆的一段時光,沉浸於書法、品茶之中,頗為愜意,亦是無奈之舉,再急,也得等著,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就在這無聊地等待之中,終於來人傳話召見,但卻不是去見皇帝,而是去見田令孜!
透過這個細節,王師範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便宜義父的權勢何等滔天。
跟著來人直達田令孜府邸,其豪華程度遠勝安師儒府邸百倍,安府可是此前王師範見過的最豪華府邸啊,這京中權貴的奢豪又一次震驚了王師範。
一路小心跟隨,王師範停在一座小型宮殿之前,不一會兒就有人傳其進殿。穿過玉石鋪就的台階、雕花精緻油漆鮮紅的大門,眼前瞬間開闊,其寬敞程度足可容納數百人而不顯擁擠。
「你就是王師範?」一道尖細之聲傳自迎面主位。
「正是小子。」王師範不敢造次,恭謹應道。
「果然是一表人才,聽阿榮說,你們結為義姓兄弟了?」
雖不明其意,眼角餘光卻見義兄田榮略一點頭,王師範索性誠實答道:「正是。」
「哈哈哈,阿榮乃是老夫義子,既然你們已結為兄弟,那以後就跟阿榮一樣,你也稱我義父就是。」
上首之人正是田令孜,聽其話中意思,對王師範頗為賞識,估計是田榮沒少為其說好話,看來這禮送得不虧,王師範暗中沖著田榮隱晦的示意感謝。
「小子拜見義父!」說著,王師範鄭重其事大禮參拜道。緊接著從袖中取出一份描金禮單呈上,「小子來得匆忙,只略備平盧特產,望義父莫要見怪。」
田榮接過禮單,轉手呈給田令孜,只見其餘光輕瞄,口中不禁嘬牙,「這要是略備,那何為大禮啊!」
禮單中確實有平盧的特產之物,而最讓田令孜動心的卻是其後那些珍奇異寶,以王師範的財力自是萬萬置辦不起的,那是從淄川縣出發前,王敬武特意命專人送來,囑託其在京中尋一靠山。
要說京中最大的靠山,非田令孜莫屬,就是僖宗也以「阿父」相稱,故今日所備之禮格外厚重。
「師範果然是有孝心之人,這禮為父就收下了,從此都是一家人了,在陛下面前為父自會為你多多美言,呵呵。」顯然,田令孜極為滿意,一時高興就出口許諾道。
「小子全賴義父提攜!」
「對了,聽阿榮說臨行前你在濟陽縣還遇到惡徒攻擊,真是豈有此理!」田令孜突然問起此事。
「讓義父擔心了,那惡徒只是濟陽縣的一暴姓鄉霸,已然被小子好生教訓了。」王師範未說詳情,只是一言帶過。
「我兒太過厚道,受了委屈也不說一聲,也罷,就由為父替你請道旨意,將那暴家生死交於你手,另外,除惡安民,此功亦不能不賞,就一併請封吧。」
一句接著一句,猶如福音,把王師範震得外焦里嫩,看來古人誠不我欺,「有錢能使鬼推磨」絲毫不假。
「那小子就謝過義父隆恩了,想那暴家霸佔鄉里多年,也應有幾分家底,到時抄沒所得自當全部孝敬義父,還望義父切莫推辭。」王師範馬上來個借花獻佛,很是會做人。
「呵呵,你看著辦就行了。嗯,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進宮面聖吧。」
一行人魚貫而出,只過了一條街就到了皇城之外,守門的御林軍見是田令孜,行了一禮就閃退一旁直接放行。
又轉了好幾道彎,終於到了一座氣勢巍峨的大殿之前,正是僖宗所在。田令孜帶著王師範和田榮直接進殿而去,然而並沒有人上前攔阻,足見僖宗對其寵愛、信任之深。
此刻,年方十八歲的僖宗正坐在龍椅上,手中擦拭把玩著一把馬球杆,見田令孜未經通報就走了過來,並不覺得冒犯,反而笑著說道:「阿父今日來得好早啊,哦?這位可是為朕找來的馬球高手?」
原來,僖宗平日最是喜歡馬球,自己也經常下場打上幾桿,前幾日出宮遊獵之時,還乘機辦了一場馬球賽,一時感嘆手下缺乏此中高手,遂囑託田令孜為其多多發掘舉薦,今日卻是誤會了。
「啟稟陛下,馬球高手之事臣定會抓緊找尋,只是今日帶來之人,卻是數月前平定天平鎮叛亂的有功之臣,王師範。」田令孜介紹道。
「哦?曹全晸在奏摺中說得分毫不差,愛卿果然少年英才,實乃天佑我大唐啊。」僖宗好生打量王師範一番,見其身姿英武,不乏儒雅,當即大讚道。
「陛下謬讚,小臣惶恐。」王師範忙跪地施以大禮。
「誒,愛卿與朕皆正值少年,自當意氣風發,可莫要學腐儒那一套。」僖宗隨意擺擺手,少年心性般說道。
「對了,我大唐軍中多盛行馬球,愛卿球技如何?」接著問道。
「小臣不敢自誇,不過平盧軍中卻也是罕逢敵手!」王師範見僖宗為人爽快、單純,如鄰家男孩般好玩,沒有拿出皇帝的架子,索性大放豪言。不過,卻並未說謊,因為他在父親軍中確實與諸將打過馬球,而且勝多負少。
「呵呵,這就對了,如此才配得上驍勇善戰之名嘛!走,跟朕去打一場。」說著,拉著王師範就直奔宮中球場。
王師範的內心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面聖竟然變成會球友了。
「師範我兒可要拿出全身本事,否則就是欺君之罪了。」田令孜在旁邊提醒著。
「阿父與王愛卿何時成了父子了?」僖宗聽出話中言外之意,問道。
「回稟陛下,臣的義子田榮與師範意氣相投,此前結為兄弟,臣對師範也甚是喜愛,今日正式收為義子。」田令孜陪著笑臉,如實回答,唯有禮物之事隻字未提。
「既如此,那也就是朕的義弟了,理當封賞一番,全當朕這作兄長的一點見面之禮了,哈哈。」僖宗語出驚人。
機敏的田令孜隨即說道:「臣帶小兒謝恩,陛下果然慧眼如炬識忠臣,師範來京之前曾於濟陽縣鄉里鬥暴姓惡霸、解民於倒懸,為朝廷廣施仁心。」
「那更當好生封賞義弟了,傳朕旨意,加封王師範武散官:致果校尉,勛:雲騎尉,另頒專旨,嚴懲濟陽縣惡霸暴氏。」僖宗直接下旨。
雖說並未提高王師範的品級,但加封與縣令之職同為正七品上的武散官職和勛職,亦足可顯出皇恩浩蕩了,畢竟不是尋常縣令能有的殊榮。
「臣,謝陛下隆恩。」對此意外收穫,王師範還是發自內心感謝的,尤其是那僖宗義弟的身份更讓其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