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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軍民皆有恥且格(請投票、收藏、推薦好友!)

  漸漸的,暴家莊眾人身影遠去,只余天際一道殘影。

  原本刻意壓抑情緒的眾多佃戶們,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驚天動地般的歡呼聲。那種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激越,沒有經歷就沒有發言權。

  看著他們盡情的宣洩,王師範不忍打斷,因為他明白那是長久歲月的壓迫,那種壓迫甚至讓他們對未來看不到絲毫希望,唯有認命一途。突然,在不經意間搬去壓在頭頂的大山,那種如釋重負后的輕鬆,帶來的是希望。

  風停雨收,在先前說話老農的帶領下,眾多佃戶們匍匐於地,仿若參拜天神,「多謝王縣令活命之恩,我等在這暴家莊實在是生不如死,忙碌一年卻仍食不果腹,稍有歇息即是棍棒加身,縱然欲逃也是不能,有那嚴酷的連坐之法,一人逃脫,全族伏誅,誰又能忍心呢!」

  「這如地獄般的生活已經讓我等麻木了,早就絕了脫離苦海的念想,不想今日蒙縣令大恩,解救我等於這水深火熱之中,如此大德,當以命相報!」

  從之前王師範對老農的謙恭有禮,就已將仁義的種子熔在其靈魂深處,畢竟在這等級森嚴的社會,有多少權貴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呢?

  正是這仁義的印象,讓老農相信,即使只是換個主子,還是替人耕田的勞碌命,卻至少能免受那皮肉的苛待,如果再仁慈一點,也許能吃一口飽飯!

  這群樸實的農民,他們對生活生存的要求本就不高,卻依舊難以順遂,是他們可悲嗎?不,這是時代的悲劇!

  王師範俯身攙扶起老農,杜荀鶴和其餘破浪營將士也紛紛上前扶起眾人,這是發自內心的舉動,不僅僅是效仿縣令,而是從這群佃戶身上,看到曾經家人的影子,感同身受。

  沉思良久,一一看過那每一雙渴望的眸子,王師範感受到,他此刻就是這群佃戶的活命稻草,語重心長道:「鄉親們,從此刻開始,你們不再是佃戶,不再是任何人的奴僕!」

  從杜荀鶴手中接過厚厚一打賣身契約,王師範當眾將其投入火堆,不顧佃戶們驚呆的目光,接著說道:「從此你們將開啟新的生活,看到那片曾經的良田、此刻的荒地了嗎?你們每戶將分得五十畝地,如果家中有子加入我破浪營,可分百畝之地!」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第一年免稅,第二年每畝只收一升糧,從第三年起每畝收二升糧,而且我在這裡保證,只要我王師範在任一日,就絕無酷吏惡霸敢來勒索你們,兩稅之外再無他稅!」

  「大家放心,我知道這些年來鄉親們過的苦,家裡少有餘糧,這開荒的種糧縣裡包了!大家只管賣力的創造美好生活,只要辛苦幾年,哪家的姑娘不盼著嫁過來!」

  聽到每家都能分得五十畝那麼多的田地,還有那麼多優惠政策,樸實的農民已是喜上心頭,再當聽到從這還未成親的縣令口中說出「哪家的姑娘不盼著嫁過來」,場中眾人無法抑制地爆發出一陣陣開懷大笑。

  「王縣令,我有三個兒子,都是二十來歲的棒小伙兒,讓他們都去破浪營!」

  「我家四個兒子都去!」

  「我家四個兒子,再算上我,去五個人!」

  「.……」

  一時報名加入破浪營的人如過江之鯉,多不勝數。這是樸實的農民用最單純最直接的方法報答王師範的恩情。

  王師範擺了擺手,說道:「多謝諸位老伯對破浪營的支持!」隨即躬身施禮。

  「只是這家中男兒都去當兵,誰來種地啊?而且破浪營招兵也有規矩,凡是家中獨子者,不可從軍,需在家侍奉高堂,勤於耕種;家中多子者,擇一人從軍;此外,還要通過考核,不合格者也是不能加入的。」

  「因為破浪營是守護鄉里,守護我們手中農田,守護我們兄弟姐妹的子弟兵!誰敢來奪,我們就跟他拚命!所以,咱們只要精兵,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縣令說的對!」

  「誰敢來搶,就跟他拚命!」

  「誓死追隨王縣令!」

  「.……」

  聽著那一句句通情達理,直暖人心的話語,這群曾經無比麻木,雙目獃滯的農民,煥發出前所未有的高漲熱情,那是對土地的眷戀,是對給予他們土地的王師範的效忠,是敢於直面來犯之敵的決心!

  而剛剛回到莊裡的暴員外,早已褪去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面如寒霜,這一切沒有逃過張奎那一雙賊眼。

  翁婿二人屏退家僕,於後院書房坐定。張奎試探道:「岳丈,可是報上我父子的名號,王師範那小子沒給面子?」

  「哎,別提了,哪是不給面子啊,那是打臉啊!他手下那群兇徒,不分青紅皂白把咱家管家和一眾庄丁暴打一通,還索要賠償,生生要去一百家佃戶的契約,真是欺人太甚!」

  這暴員外對自家人的跋扈隻字不提,把責任全部推到王師範身上,還不忘添油加醋,好像他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張奎當即大怒,因本就與王家有仇,故對暴員外的話深信不疑,或者潛意識中就是認為,王師範這是有意在他大喜的日子來添堵,狠狠說道:「之前就設計,想用天平鎮平叛之局,把這小子做掉,沒想到他不但僥倖活了下來,還立了天大的功勞,以至上達天聽,眼下平盧鎮就屬他最紅。

  真是狗仗人勢的東西,居然欺負到我張家頭上!」說著一揚手,把精緻漆紋茶盞重重摔在地上。

  「哎,還是忍了吧,畢竟他現在是濟陽縣令,是此地的父母官,縱然張都使威高望大,終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暴員外不動聲色間火上澆油道。

  「哼,眼下他聖眷正隆,確實不宜正面硬碰,不過,私下也得給他找些事,不能讓他日子過得太順暢了.……」張奎鼠眼微眯,故意拉長了音調。

  這翁婿二人還真是絕配,暴員外那雙小眼也是眯成一條線,與張奎如出一轍,冰冷言道:「明白,賢婿儘管放心,此事我最是擅長,嘿嘿。」

  張奎所言,正中暴員外下懷,索性直接挑明,要是日後出了什麼意外,也好讓張家出面解決,畢竟現在成了為張家做事了,這正是暴員外的狡猾之處,誰說定是青出於藍而不能藍勝於青呢?

  「岳丈儘管放手去做,我父自會撐腰,只是他的小命先留著,等我日後親自收拾!」想起上巳節一槍之仇,張奎咬著牙補充道。

  此刻的王師範卻是不知道圍繞他的陰謀又要上演了,不過,就算知道,王師範也不會有絲毫懼怕,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哥們什麼戲沒演過,儘管拿劇本砸我!」這話才是「小壞」內心的寫照,專業時刻不曾稍忘。

  見佃戶們情緒宣洩得差不多了,細心的王師範提醒道:「鄉親們,趁著天色還沒黑,把家裡人都聚齊了,能帶走的東西也拿著,都跟著我走,今天先把大家安頓下來,再等上幾日就是分田地、建設家園的時候了!」再讓他們住在此處,沒了破浪營的保護,恐遭暴家黑手。

  鄉親們連連稱是,當真一呼百應。

  大家都顧不上身體的疲勞,互相間吆喝著,找尋著家人,收拾著家當,不及一個時辰就再次聚在一起,猶自感覺時間漫長,可見眾人是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地!

  王師範把自己的坐騎黑風讓給年邁的老伯,王猛向身後騎兵隊的兄弟們使了一個眼色,眾人會意,主動將身旁的老人扶上自己的坐騎。

  除了老人,其餘人都跟著王師範徒步走回,一路上有說有笑,彼此間的距離又進了一步。

  本來今晚也是要加餐犒勞破浪營將士的,索性把壽張縣的鄉親們和今天剛解救的佃戶們也叫上,搞好軍民感情的同時,也能讓這兩撥人彼此間熟悉一下,畢竟日後就要在一起耕田生活了。

  雖然現在縣裡資金緊張,王師範這個當家人的日子過得也很拮据,但卻不忍虧待破浪營的弟兄們,還有那些先後追隨他的壽張、濟陽兩地的鄉親們,總得讓大家見些葷腥,於是,命人去採買一頭肥豬,勉強每人也能分上幾片五花三層的油膩豬肉。

  整日和王師範摸爬滾打在一起的破浪營弟兄們,早就聽說縣裡目前也不富裕,連王縣令和各隊長、都頭都帶頭過緊日子,今日只是小試牛刀,斗敗一些庄丁而已,哪能給縣令增加負擔呢!

  「王縣令,兄弟們平日這豬肉都吃膩了,今日就免了吧。」

  「是啊,大傢伙現在能吃飽就行,縣裡還是省些開銷吧。」

  「就是,咱們也不能光享福,遇到困難理應和王縣令共患難。」

  「.……」

  一旁的鄉親們,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禁詫異,「這還是我們熟知的軍爺嗎?」

  不過,都在心中暗暗禱告,「感謝老天讓我們遇到如此仁義之師。」

  隨後,紛紛上前,接過破浪營將士們的話頭,「王縣令,縣裡不僅發種糧,還要發農具、耕牛,這都是需要用錢的,咱今天還是省了豬肉,待來日富裕了再吃也不遲啊。」

  酒逢知己千杯少,足見知己難求,這些話都說到王師範的心坎里了,不免感嘆,「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啊。」

  王師範一向于軍規之外還用道德來引導麾下將士,用禮去同化他們,終至今日不僅有羞恥之心,更含歸服之意,同樣也激發出淳樸百姓的感恩之心。

  現在確實應該能省就省,而且王師範也向來崇尚儉以養德,遂應下大家的好意,免了豬肉,卻不免與民同樂、與卒同歡,雖是白飯加青菜,但同吃一鍋飯菜的情誼遠勝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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