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隱秘
鮮血噴湧的一刹那,整個世界都發生了變化。
周圍破敗的建築,橫屍遍野的屍體,無數景象開始變得虛幻,就連梓銘也如同一具傀儡一般,麵無表情。
整個世界從上而下,就像是被融化的雪花一般,逐漸消失,露出本來的麵目。
舞琳琅微微愣神,發現周圍的場景早就回到了水潭之前,而自己也不知何時變為了原來的模樣。
刹那間,有一種感動湧上心頭。
“如此幻境,可和赤瞳相提並論了。”舞琳琅長歎了一口氣,暗暗想道。
“回來了?”老頭又是一陣收竿,好家夥,空竿,“比我想象的要久。”
“我就一直這般睡著?”舞琳琅抬了抬被身體壓住的手臂,此刻還有些發麻,嘴角更是流著口水……
老頭嗬嗬一笑回答道:“是啊,睡得可香了,嘴裏還不斷念叨著香兒香兒,也不知道是誰?”
“真是五彩蛇組織?”
老頭點了點頭,回答道:“五彩蛇組織確實是沙洲的第一惡棍,就算是黑蜘蛛也趕之不及,小鎮的確是五彩蛇組織屠的,為的正是黃金果。”
“你應該都猜到了,為什麽還問我?”
“確定一下。”舞琳琅又重新上了餌料,問道:“我想問問,最後我到底怎麽樣了?有沒有給小鎮上的人報仇?”
“你去報仇了。”
老頭的目光深邃,說道。
“我……去報仇了?”舞琳琅聽出了老頭的意思,自己去報仇了,而不是已經報仇了,那就說明……
“你潛伏在五彩蛇組織多年,終於是獲得了報仇的機會,可無奈對方人多,生生耗盡了你的玄氣。”老頭就像是想到了陳年往事一般,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雖一人格殺了一半五彩蛇組織的人,但也丟了性命。”
“原來如此……”
舞琳琅沉默了,老頭也不說話,等著舞琳琅自己縷清楚思緒。
“梓銘最後怎麽樣了?或者說漠國如何了?”
“漠帝剛愎自用,目中無人,以為天下之大,唯他獨尊,更是暴虐狠戾,草芥人命,天下之人心已去,自然是滅亡了。”老頭停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梓銘那個丫頭,被她的叔父出賣,在起義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被刺殺了。”
果然,天真的梓銘最後還是死在了自己的叔父手裏。
舞琳琅有些歎息。
“老夫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你還記得在小玉城遇到的那個孩子嗎?”老頭問道。
“那個偷我永生丸的孩子?”
“正是。”
“他有什麽秘密?難道他是什麽王侯將相的後人?還是漠帝的私生子?”舞琳琅腦洞大開,甚至腦補了一段漠帝和民間女子的愛恨情仇……
老頭聞言長額了一聲,有些無語,說道:“他隻不過是一個孤兒而已,沒有特殊身份。”
“哦……”舞琳琅有些失望,就像是一個沒有八卦出什麽秘密的長舌婦。
“你可還記得那個男孩說的,他的父母是幹活累死的?”老頭語氣幽幽,看著潭麵上的波紋,目光深邃。
舞琳琅也看著憑空出現的波紋,回答道:“記得,可有誤?”
“有誤。”老頭繼續說道:“他的母親不是累死的,而是被城主欺辱,自盡的。”
舞琳琅瞳孔緊縮,握著魚竿的手不自覺地緊捏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問道:“那他的父親,是怎麽死的?”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會找城主拚命的,也就是找死去了。”老頭的語氣很平靜,或許是見多識廣了,沒有什麽波瀾。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舞琳琅苦笑了笑,回答道:“我能不知道嗎?”
“你覺得呢?”
“前輩還是說吧……”
“那個把木箱子摔開了的宮女,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就是她把金箔露出來的,嚇得不輕。”舞琳琅回答道。
“你可知她的下場?”
舞琳琅搖頭,緊接著便眉頭緊皺,按照這老頭的腦回路,估計接下來就是噩耗了。
果不其然,老頭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說道:“被人殺害了,偽裝成了溺水而亡。”
舞琳琅再次沉默了,他本想保下那宮女,是因為那宮女沒有做錯什麽,隻不過是一個倒黴蛋而已,可沒想到,自己認為的天衣無縫,終究是一場夢幻。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還能再進去一次夢境?”舞琳琅問道。
老頭搖了搖頭,“不能,每一場夢境你都隻能進去一次,而且,就算改變了夢境又如何,夢境始終是假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就算改變了,也隻是毫無用處的一絲慰籍罷了,徒徒浪費時間而已。”
“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想讓你知道,有些事,不可為。”
是啊,有些事,不可為。
就像是在沙洲,舞琳琅沒法讓玄天活過來,沒辦法預測到小鎮被屠;在小玉城沒法改變男孩的命運,告訴他父母的真相,就算是知道了黑店的事實也無可奈何;在皇宮裏,他沒法拯救那個宮女的命……
有太多不可為的事情了,梓銘為了起義丟了命,玄天想要找出永生之法卻隻找到了鉛,漠帝想要長久的統治,但隻是幻夢。
但都是不可為嗎?
人就像是一粒沙子,世界就像是一片沙海,一粒沙子的咆哮,沒法影響一片沙海。
但這並不意味著,一粒沙子的作用是無用的,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一粒沙子無法做到的事,成千上萬粒沙子就能做到……
每一粒沙子的作用,總會最後影響到沙海的走向。
“終究是自己不夠強大。”舞琳琅感歎道。
“能改變一個人的行為,但是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思想,就算你足夠強大,在你死後,世界該什麽樣子還是什麽樣子。”
老頭又一陣拉竿,毫無意外地,又是空竿。
“能改變自己的是神,改變別人的是神經病。”舞琳琅突然想到了在地球上的那句話,覺得頗有道理。
但是那又如何?
改變不了別人就改變不了別人,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等到自己死後,世界變成什麽樣子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舞琳琅想到這裏,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老頭覺得奇怪,自己說了這麽多沉重的事,舞琳琅怎麽還笑得出來?
起碼也要沉思一會吧?
起碼也要給點麵子吧?
就這麽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臉?
不講武德啊!不尊重前輩啊!
“咳咳咳,你就沒什麽感悟?就沒什麽想說的?”老頭試探性地問道。
“說什麽都不如釣魚來得有趣!”舞琳琅咧嘴一笑,將魚餌拋進了水潭裏。
魚餌落水,激起如豆般的浪花,就再也沒有了聲響。
片刻之後,舞琳琅的魚竿一陣抖動,又是一條隱形魚上鉤了。
舞琳琅輕鬆順利的將魚竿提了上來,比起第一次好多了。
正是印證了那句話,“無他,唯手熟爾!”
“又該暈了。”
舞琳琅已經摸清了套路流程,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果不其然,一陣眩暈感襲來,整個人跌倒下去。
老頭目光灼灼,看著舞琳琅的身影,眼中盡是無比複雜之色。
老頭沉默了一會,喃喃道:“有時候人生就像是一麵鏡子,你所看到的,都是你有的。但有時候人生又像是一麵水潭,你所看到的,都是虛幻。”
……
舞琳琅兩眼一睜,發現自己處於一間十分現代化的房間裏。
“我回地球了?”
舞琳琅一醒來,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就映射進了腦海裏。
顧軒,一個農村孩子,隻不過是個孤兒,被孤兒院收養,就連考高中,考大學都是走的綠色通道。
何為綠色通道?
那就是國家出錢,免學費,免書雜費,一切教育上所需的錢都由國家來出,學生隻要顧讀書便可。
顧軒就是吃了國家福利走出來的大學生。
隻不過離出人頭地還太遠,考的是一個二流大學,就連找工作都比較艱難。
不過好在孤兒院院長有幾分人脈,而且顧軒作為孤兒院的孩子,能考上大學確實不容易,因此托關係得了一個月薪七八千的工作。
如此月薪不算低也不算高,不過好歹能養活自己,至於買房買車,那還是差得很遠的,所以隻能租房。
這一天,又是周一,一周的開始,也是打工人噩夢的開始。
舞琳琅長舒了一口氣,穿戴好衣服就洗漱去了。
無論世界如何變化,他這張臉倒一直屬於帥哥的行列。
打開冰箱,毫無意外,空空如也,簡直比舞琳琅的臉還幹淨。
舞琳琅長歎一聲,空著肚子走出了住所,來到了樓下的車站。
舞琳琅租的房一月隻要兩千,而且是合租,不過幸運的是,在租房之後,樓下就新修了個汽車站,一下子升值了。
不過這也是不幸,因為是房子升值了,和他這個租房的……恐怕壞處更多一些。
至於那個合租的兄弟,天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去哪裏浪了。
按照記憶裏,那個兄弟似乎是個夜店男,而且時常帶回夜店女,在隔壁演奏交響樂,弄得舞琳琅常常睡不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