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獵頭司
“你娘……你娘還沒有回來……”
??葉曦充滿笑意的臉龐突然僵硬了下來，她把小手收回，茫然地看著葉修，喪氣道：“娘是不是不要曦兒了？為什麽別人家的小孩都有娘，曦兒沒有？”
??葉曦的眼睛水汪汪的，委屈極了。
??葉修哪裏看得自家的女兒哭，立刻將她抱在懷裏，哄騙道：“你娘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到曦兒長大了，她就會回來了。”
??“那曦兒什麽時候才能長大？”葉曦抹了抹眼睛，重新充滿了希望。
??葉修的心髒猛烈抽搐跳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爹爹又騙我！爹爹是壞人哇……嗚……”
??“傻丫頭，你爹太蠢竟然連你什麽時候長大都不知道，你問你程叔叔不就知道了？”程源給葉修使了個顏色，示意他不要說話。
??果然葉曦聞言立刻轉向了程源，可憐巴巴地問道：“程叔叔，曦兒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程源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顆黑棕色的種子，“這是地槐的種子，你把它種到院子裏，等到它生根發芽，長得比牆高了，曦兒就長大了，成大姑娘了！”
??葉曦聞言立刻破涕為笑，從葉修的膝蓋上跳下來，蹦蹦跳跳地拿走了種子，跑了出去。
??“曦兒，外麵還下……”葉修本想阻止，但說到一半哽咽起來，如同一顆石子卡在了喉嚨裏，吐不出來咽不進去。
??在獵頭司設立起始不久，望洋城內發生過一樁詭異的凶殺案，在城口的一家人家裏，一家老小總共六人全部身死，而且身體幹癟，體內鮮血流盡，但是地上卻沒有半點血跡。
??經過李駕鶴（城主）的調查，也是一無所獲，隻能被當作一樁無頭冤案處理，但是獵頭司在不久後便接到一份獨特的懸賞。
??懸賞內容沒有寫明要暗殺的人，而是一幅畫像，還注明道：城口凶手。
??雖然城口的凶殺案實在令人瞠目結舌，就連城主的親兵也不太敢靠近，但是獵頭司都是殺手，哪裏會怕這些，而且送上門的錢豈有不賺的道理。
??於是葉修便按照長孫無疆的指示，接了這懸賞。但是經過長時間的追查，獵頭司也一無所獲，反而後院起火。葉修的院子突然夜著大火，他的妻子簫夢晨為了救女兒葉曦而死在了火焰中。
??直到現在，葉曦的後背上還留著一個巴掌大的被灼燒的痕跡。
??三年過去了，葉修努力讓自己忘記簫夢晨的死，但是一看到葉曦，他就抑製不住內心的自責和怨恨。
??“小葉，我勸你不要再查關於弟妹死亡的事情。”程源也是獵頭司的獵頭，葉修的經曆他一清二楚，自然能猜到他心裏的想法，“別忘了你還有葉曦，那場大火來得奇怪，肯定是人為的。”
??“我不甘心……”
??程源皺了皺眉頭，輕歎了口氣，“不甘心也不能再查！怎麽說也要等到葉曦長大成人，不然就是個軟肋你明白嗎！連獵頭司都查不到的人怎麽可能是一個普通修士？！”
??葉修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火爐裏發出的火光，眼神中沒有任何色彩。
??其實程源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葉修，也是長孫無疆決定瞞著葉修的事情。其實獵頭司並不是完全沒有線索，在簫夢晨被燒死後，他們咽不下這口氣決定繼續追殺，為葉修報仇，但是最後線索都斷了，還搭上了好幾個弟兄的性命。
??長孫無疆這才意識到這件事絕不簡單，再加上獵頭司起步不久，再追殺下去過於危險，於是放棄了這個懸賞。不過為了不增加葉修的壓力，所有知道這件事的獵頭都閉口不言。
??至今，那張懸賞以及凶手的畫像都存放在獵頭司的頂閣，成為所有第一代獵頭的心中巨石，但無人再敢提及。
??“老程，剛才你給曦兒的是什麽樹的種子？”葉修張了張嘴，最後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程源倒是沒想到葉修的腦回路這麽清奇，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地槐哪有什麽種子？那是我袋裏的瓜子，你放心肯定不會發芽。曦兒還小，過兩天就把這件事忘了。”
??葉修微微頷首沒有回答，他透過窗戶看著正在用樹枝撥雪的葉曦，既有寵溺，也有悔恨。
??就在這時，被放置在火爐旁的嬰兒醒了過來，嘴巴努了努，發出悠長的呼吸聲。
??“嘿！這小子醒了，命可真大！”程源笑著喝了口酒，走過去將嬰兒抱起，“小葉，他叫啥名字？”
??“不知道，檢查過了，沒有留下東西。”
??“這父母也是狠心，連個名字都不取麽？”程源打了個酒嗝，用手指撥了撥嬰兒的鼻尖，“做人，還是要以德為本，就叫葉德好了！你覺得咋樣？”
??“葉德……葉德……行就叫葉德吧。”葉修念叨了幾下，看著程源手中的嬰兒，有些滿意地笑了笑。
??……
??“總司大人，高盛高長首已經從西海源州回來了。”在長孫無疆的麵前，伏跪著一個穿著黑衣，戴著黑色麵具的獵頭。
??穿黑衣，戴麵具是獵頭司的規矩，絕大部分在外出行任務或者在獵樓內部是一定要嚴格遵守。
??海源州分為東南西北中海源州五塊陸地，每一塊都有一片狹長的海域相隔，因此獵頭司為了能夠遍布海源州也設立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部，每個部的首領被稱為長首，而總司就是獵頭司地位最高的稱呼。
??現如今，白虎部駐守西海源，青龍部遊走於中海源，玄武部控製北海源，朱雀部去往東海源，而長孫無疆則在南海源。
??跪伏在地上的獵頭口中的高長首正是白虎部的首領，名為高盛，有著辟海境六境的修為，是個頂尖的獵頭，深受長孫無疆的信賴。
??“起來吧！”長孫無疆的臉上看不出悲喜，手裏舉著一顆黑子，注視著棋盤，不知道該如何落子。
??長孫無疆的穿著很簡單，一席青袍，沒有佩戴任何武器，看上去像是個私塾先生，但但凡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長孫無疆和“先生”這兩個字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那名獵頭起身，這才發現他的黑木麵具額頭處的地方，刻著三條不長不短的痕紋，竟然是個三紋獵頭。
??在獵頭司，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總司，其次是長首，再往下便是三紋、雙紋和單紋獵頭。要想成為三紋獵頭，至少要有塑神五境的修為，成為雙紋獵頭，要達到築元五境，而單紋獵頭則至少凝神五境。
??在這個修士逐漸變少的年代，一個塑神五境以上的修士，絕對屬於強者範疇。
??長孫無疆不說話，那獵頭也不敢繼續說，獵頭司之所以能夠明目張膽地開獵頭樓，最大的原因便是長孫無疆太強，別人不想惹，所以凡是獵頭司的人，都對他抱有極大的敬意。
??又過了片刻，長孫無疆終於將黑子放了回去，輕輕搖了搖頭道：“高盛還有幾日才能到這裏？我還想著和他下棋呢！”
??“應該不日就能到達，高長首昨日才踏入南海源。”那名獵頭低著頭，恭敬地回答道。
??“你先下去吧。”長孫無疆擺了擺手，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道：“那個李家送來的聽雨茶給我拿過來，給高盛嚐嚐。”
??“是！”那名獵頭行了一禮便一步步後退，直到離長孫無疆有數十丈距離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總司大人對高長首真好啊！”他心裏默默想著，有些羨慕高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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