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夢中流年

  那年，德川十五歲，他十四歲，七月的第三個星期是一年一度的海節，為了紀念海洋的恩典，日本舉國上下都會做各式各樣的花燈，放到海裏，任由它們隨海水獻給海裏的神靈。當時他是名古屋第一大戶冷泉家的大公子，德川因是皇家與宮中女官私生的兒子，一直寄養在冷泉家。冷泉家的大公子秋語生性溫和善良，對外麵的世界充滿好奇，所以常常惹禍被罰。那一日，他因為將家中的教養老師氣走，而被罰緊閉。 眼見府內的人紛紛到海邊去祭拜海神，他急的一遍遍撓刮著牆上的白灰。德川知道他的心思，帶著他從後門偷偷溜出了府。 他拉著他的手，一路狂奔到海邊。成千上萬盞海燈如螢火般，成群結隊的奔流到海洋中間，流光溢彩。 恐怕遇到熟人，他們坐在遠遠的高坡上，靜靜欣賞著眼前繁華勝景。 看著看著，秋語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龍平，你說這些燈會流向何方？是到對岸去，還是會到海神那邊去？” “你希望它們流向哪裏？” “我希望它們到我母親那兒去，我從未見過她，我想讓這些海燈去看看我的母親，再飄回來告訴我母親的樣貌。” “傻瓜，它們飄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那怎麽辦？我想母親，很想很想。” 德川輕輕撫著他的頭，輕柔的安慰道：“乖，閉上眼睛睡一覺就能夢到她了。” “可是我睡不著怎麽辦？” “我給你唱首歌謠……” 秋語拍拍手掌：“好。”隨後閉上眼睛，傾耳傾聽德川緩緩柔柔的歌聲。 “櫻花啊……櫻花啊……暮春三月天空裏，萬裏無雲多明淨，如同彩霞如白雲，芬芳撲鼻多美麗。快來呀……快來呀……同去看櫻花……” 借著月光，德川歪頭看著肩上的人兒。他在他的肩上，眼瞼微微顫動，臉上還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像極了從天而降的天使。 德川見他睡的正酣，恐他著涼，便將他抱於懷中，又輕輕將身上的和服褪下，披在他的身上。 他嘴裏輕輕發出幾聲呢喃，複又閉上嘴巴酣睡下去。 德川抱著他，一動也不動，惟恐驚醒他。祭燈的人紛紛離去，海燈在海水裏浮浮沉沉。月色朦朧，一不小心就灑下滿地情花。 德川看懷中的人熟睡看的入神，傾下頭來，吻在他的嘴尖，蜻蜓點水般，就趕緊抬起頭來，生怕被懷中的人發現。懷中的人卻睜開了眼睛，睡眼迷蒙的看著他。 見他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他再也抑製不住，鋪天蓋地的吻下去。 懷裏的人也不掙脫，抱住他的脖子，意亂情迷的回吻。 暗紅的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海風吹來，影子在天地之間如海燈一樣浮浮沉沉，一不小心就與飛舞的彩蝶般，飛到海的彼岸，心的彼岸。 初夏微甜，兩位少年就這樣靜靜的吻著，好似天地萬物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彼此隻有對方，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