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惡魔

  剛出屋就見德川站在外麵，將半個身子斜倚在欄杆上在凝想著什麽。


  她忙畢恭畢敬的行禮道：“中尉大人……”


  德川立直身子，將手指放於唇間，低聲說道：“噓，小點聲。”


  她會意的點點頭，德川瞥了一眼關著陸嘯宇的房間：“裏麵的人怎麽樣了？”


  “剛換完藥，沒什麽大的問題，隻是脾氣很古怪。”


  “哼，大戶人家的少爺，被寵慣了，當然難伺候。你聽著，好好的照顧他，不許有半點差池。”


  “是。”護士嘴間答應著，心裏卻疑惑起來：德川平日裏性子就很暴戾，對俘虜更是隻要不打死，用刑虐待他都置若罔聞。現如今，對於屋內的人，不僅不關在地牢裏，反而放在自己府邸好生養著，真不知中尉何時轉性了……


  正想著，德川那低沉的聲音再次想起，這次不像剛才那般輕柔，而是多了幾分不耐煩：“愣在這幹嘛？沒事就下去吧。”


  “是……”懼怕德川的脾氣，護士趕忙端著盤子快步下了樓。


  見護士下去，德川整了整衣襟，輕輕推開了門。


  屋內的人半裸著身體，正低著頭認真的包紮著傷口。


  德川輕笑道：“手法很嫻熟嘛……”


  陸嘯宇聽見德川的聲音，剛剛放鬆的神情驀然緊張起來：“你又來做什麽？”


  “別緊張，我不會對你怎麽樣。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對不起，無可奉告！”


  德川看著他因為緊張而加快包紮的手法，走到他跟前，一把按住他的手，幫他包紮起來。


  陸嘯宇不知道德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本能的推開他，由於力氣太大，德川一個沒站穩就顛倒在地上。


  他也不惱，站起身來，盯著他的臉，像看一件久別重逢的禮物般：“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倔強。”


  陸嘯宇不懂他什麽意思，好似之前就對自己很熟悉般，愈加不爽起來：“我跟你不熟，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變。”


  “你七歲那年，把將軍心愛的花瓶打碎了，將軍大怒，打了你一巴掌。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你找回來。回來之後，老爺讓你跪在雪地裏思過，隻要肯認錯就不用跪了。日本的冬天因為海風的襲來總是特別寒冷。你跪在那裏一夜了，小嘴凍的發白，還是咬緊牙關不肯認錯。那時候我陪在你身邊跪著，想要抱住你給你取暖，你還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呢……”


  陸嘯宇見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臉上還流露出幸福是神情，越發覺得滲的慌：這人不會是在戰爭的重大壓力下，精神崩潰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你認錯人了吧。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從未去過日本。”


  “我知道，不過我不在乎。”說話間，他已經幫他將傷口包紮好。


  “你到底想要問什麽就快點問，不要這麽陰陽怪氣的！”


  離德川這麽近，他總感覺不安全，在他幫自己打完結之後，忙爬到床的另一頭，背對著他將衣服披上。


  德川知道他還是有些懼怕自己，在他身後輕聲問道：“就兩個問題，你為何在破廟裏？林浩天是你的戀人嗎？”


  這兩個問題看似簡短，卻沒有一個是陸嘯宇想要回答的。他穿好衣服，沒好氣的回道：“跟你有關係嗎？”


  似乎早已知道他會如此回答，德川大聲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些天林浩天快把整個南京城都給翻遍了，一直在找你。可見你們關係非同一般！”


  陸嘯宇冷嘲道：“你想太多了。他這隻是怕難以跟我父親交差罷了。我是死是活，他壓根就不會在意。”


  “看來你跟他之間芥蒂很深呐。”德川玩味的看著他，手指在他腰際戳了戳：“所以你已經和他做過了嗎？”


  感受到他手指的涼意，陸嘯宇蹭的一下從床邊跳了起來，臉色異常難看，指著他的鼻頭罵道：“雖然我現在是你們的俘虜，但是也請你放尊重點。要是逼得我自盡，你就別想拿我來威脅我父親！！”


  德川見他這麽大反應，早已猜曉答案，他盯著他看了許久許久，最後蹦出幾個字來：“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該殺了他。一切對你不好的人，你都該殺了他。”


  這幾句話他說的很輕，似乎是對著陸嘯宇說的，但更像是對著自己說。陸嘯宇完全被他搞的摸不著頭腦，他狹長的眼瞼裏似乎藏著個天大的秘密，他低沉的嗓音像極了噩夢裏常出現的惡魔般的聲音。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件永遠無法得到的寶物，要將他完完全全占有，卻又想狠狠的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