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小豆的過往（1）
我收拾好家裏的啤酒瓶已經是淩晨一點了。竇坤還躺在沙發上打呼嚕，聲音大道到好幾次讓奶奶從夢中驚醒以為是外麵打雷了。啤酒瓶已經堆了一大堆了，到時候還要借鄰居家的電瓶車拉去廢品廠賣了。
竇坤真是的，什麽事情都不管，偏偏還不讓奶奶說，奶奶也不讓我說。
我都上初三了，每次和奶奶說我想上高中的時候，奶奶總是閃爍其詞，我知道，奶奶根本不想讓我上高中。畢竟我歲數大了，哥哥也總是說媽媽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都有他了。我聽都不想聽。他也好大歲數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說出來也不怕丟人的。
早上我又早早的起床，打掃昨晚被竇坤糟蹋了的房間，為自己準備早飯，順便幫他們兩個也把早飯做了。最近看上了個小一屆的男生，模樣還算俊朗，重點是每次經過他們班時，他總是有意沒意的看我。我偶爾也會停下來看一眼他，他的側麵好帥，每次我都心跳不止，覺得遇到我的初戀一樣。今天周五，正是表白的好時機。可以趁著大掃除的時候把他拉到一邊，然後送他個——巧克力吧！希望今天可以表白成功！
加油，竇淺。
“豆瓣醬你來了，快看今天的天氣，是不是格外晴朗，萬裏無雲，說明有大事發生，所以你要做好準備。”
說話的是我的同桌。每次穿校服都是敞著拉鏈，頭發也從來不打理，完全像是叫花子的領班。關鍵是他居然是學生會的。學校的學生會門檻也太低了吧！我管他叫十三香，因為他叫王多藝，和那個做調料的就差一個字。為了報複我就給我起了個豆瓣醬的外號。
十三香像個道士，每天早上都會對這天的天氣做一個評價，我已經習以為常。不過今天他說的大事兒我確實苟同，因為今天是我精心策劃表白的日子。是我初戀的開始！
我到超市買了我最喜歡也是最近很火的金絲猴巧克力，花了我五塊大洋，頓時心裏有點兒心疼，但一想是給初戀的，心裏又開始美滋滋的。我小心把巧克力裝到校服衣裏麵的衛衣口袋，這麽珍貴的東西，一定要裝好了，要是丟了可就慘了。
現在我居然還在糾結到底是麵對麵說呢還是遞一封情書。麵對麵說實在是太緊張，盡管我練習了這麽久但一想到會麵對他的那銷魂的眼神，還是會緊張到無法呼吸，所以隻能是情書。但是情書怎麽寫呢？是開門見山還是循序漸進。開門見山的話會不會過於直白，會在他的眼裏減分。循序漸進的話他會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思慮再三，我還是決定送情書，當麵送。這樣就算是綜合了我的所有顧慮。情書就直白一點，稍微深情一點。為了寫的生動一點，我還專門請教了我們班的戀愛大師，水龍頭。水龍頭這個外號也是我給她起的。因為她的男友更換的速度就像是自來水，擰開之後源源不斷。這些男朋友有她自己追的，也有追她的。關鍵是她長得還湊合，居然桃花源這麽廣袤。令所有女生羨慕。
可恨的事情發生了，今天下午沒有大掃除。天哪！啊~~~我現在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表白啊，直接把他從教室裏叫出來嗎？這太明顯了吧！算了，叫就叫吧，反正已經準備的這麽萬全了。
我站在教室門口叫坐在門口邊上的同學幫忙叫了一下，當時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後來那個男生笑盈盈的走出來，看著他的笑臉，我的整個心都要融化了。他眼神炯炯，嘴角上揚，眉宇之間又含著一點點的高傲，簡直就像神仙下凡。
“這是你幫誰送的，幫我還給她吧！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麻煩你了！”他的回答把我徹底推入穀底。
放在衛衣口袋的巧克力已經有點軟了，稍微一捏還有黑色的汁水流出來，我尷尬的舉著我的巧克力，可他並沒有收下的意思。我隻恨自己是個傻子，居然忘記巧克力不能放到溫度太高的地方。
“是我！”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情不自禁的就回答了，我真不知道當時他其實是在給我留台階。可我那需要什麽台階，我要的是他喜歡我！
“那我叫什麽名字？”
“付柳安！”他的名字我朗朗上口。
“哦，那一起回家吧。”
聽到他說一起回家的時候我心花怒放，當時別提有多開心。我一路上都在和他說初三的生活，但他總是用一句‘嗯’來打發我。其實我已經很開心了，可能帥哥都有高冷的通病吧！我還樂嗬嗬，以為自己撿到寶了。我送他到公交站，還是忍不住心裏的好奇心問了一句他：“你喜歡的人叫什麽？”回答我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特小。我聽見了個“寧凡！”我覺得這個叫寧凡的人特備幸運，可以被付柳安喜歡。
我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叫寧凡的人，她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被他喜歡，一定是個乖巧的，靚麗的女孩，或者學習很好。可這些我都不是，也不會是。
周六周日放假的時候我悄悄的按照我之前打聽的消息到付柳安家周圍轉了兩圈，特別害怕被付柳安看見。付柳安家門口種著一顆很大的柳樹，我折了一支，打算也種到自己家門口，聽說柳樹隻要水澆的好，特別容易活。這樣的話我家就有關於他的東西。
折柳枝的時候我聽見付柳安的聲音，我急的躲到樹後麵。付柳安牽著妹妹打算到樹底下來玩，我緊張的不得了，不知道怎麽脫身。如果讓他發現我跟到他們家裏來他會怎麽想我，會不會怪我，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特備難纏，會不會就這麽開始討厭我。我記得在樹背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但是他的妹妹不是很聽話，一下子就繞道了我身邊，她那雙大大的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我也直勾勾的看著她，她突然就哭了起來，我嚇得趕快蹲下來哄她，然後就看見站在旁邊的付柳安。他一開始沒對我說話，隻是熟練地將妹妹抱起來哄她。他的聲音好像有一種魔力，他妹妹被他這麽輕輕一哄立馬就不哭了。
他哄好妹妹之後放下妹妹讓妹妹一個人玩兒，我手裏攥著柳枝，就這麽看著付柳安做著一切的動作。他真的很溫柔，被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好幸運。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在哪兒？”他哄完妹妹用同樣溫柔的語氣問我。
“我當然知道，關於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很自信的回答，但是他卻笑了，隨即回答了我一個‘好吧！’
我們兩個安靜的站了好久，我看著他的手，一個男生居然還會有這麽好看的手，像是抓過雲彩，被老天洗滌過的雙手。感覺被這雙手握著會很幸福。
“以後別來找我了，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了嗎！你來也沒有用。”
“那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她……很美！”說完付柳安就轉身去找他妹妹了。
她很美。我手裏攥著剛折的柳枝，腦海一直在盤旋這句話。她很美，果然！這句話我毫無還擊之力。
我把柳枝種在我家門口比較靠角落的地方，我怕竇坤看見會給我拔掉。我太了解竇坤了，他總喜歡和我對著幹。
竇坤今天回家抱了一箱江小白，他現在換口味了，原來是燕京啤酒。我在廚房裏做著飯，竇坤一回來就抱怨飯怎麽還沒有做好。我沒理會他，他一天無所事事，年紀都好大一把了還在各種鬼混，關鍵是他還罵我沒出息、白養了之類的。奶奶每次被他氣的要在沙發上躺好久才能緩過來。
“哪來的錢買的巧克力！還寫情書，沒人管教你了還是咋的了！”竇坤把這兩樣東西扔到我臉上，砸的我臉好疼。“你自己多大了自己沒數嗎？都幾歲了還在上初中，還有臉和班裏同學談戀愛！”他又把酒瓶扔到我身上，疼的我大叫出來。他喝醉了，他每次喝醉都會很粗暴。“明天把酒瓶賣了，錢上交。你是不是還有錢？全部給我！”
“怎麽啦？怎麽啦？”奶奶焦急地小跑過來，看見我抱著頭拍了兩下哥哥，立馬看我的傷勢。我委屈的哭出來。“哥哥勁兒大，打疼你了吧！我看看！”
我輕輕的把手拿開，看見沾染在手指上的血液。竇坤看見我流血了也著急的拿紙給我幫我止血。
那天晚上特別不愉快，竇坤雖然沒說話，但是臉色很不好，奶奶不知道該偏向哪一邊一直在看我們兩個的表情，飯也沒吃多少。奶奶偏心我是知道的，但是她很愛我我也是知道的。
晚上奶奶把我拉到陽台，似乎有什麽大事兒要和我商量。我很少見奶奶這樣，奶奶可能看我今天被打出血之後覺得愧疚所以慰勞我一下。
“小淺啊！奶奶和你商量個事兒，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爸爸每個月寄回來的錢真的隻有那麽一點兒，你長大了！”她突然開始抽泣“你看你哥哥也沒個正經工作，我都替他擔心。”她掩麵擦淚，掩麵擦淚，樣子真的很可憐。“我這麽想的，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要麽你這麽學就先不上了，出去工作工作，過得也比現在好，我也隻是說說，你要是還想上學，奶奶就是拚了老命也能供起你！”
我在一邊忍不住流眼淚，我的學業、我喜歡的人好像頃刻間灰飛煙滅，心裏殘留的那一絲絲奢望都變成了絕望和痛苦。
“我想把最後這一學期上完！”我還是想再享受一下作為學生的時光。我還是想再看他一眼，好讓我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