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引蛇出洞(一)
“你也瞧見了,如此薄情寡義的人怎值得你托付終身?死了的皇後、自焚的容昭、瘋了的葉流月還有如今的儒曜,哪個不曾真心待他?不是淪為他穩固皇權的工具便是成了一時的感情寄托,再不然就是一直一直的欺騙,到最後她們都想清楚了,而如今隻剩你還抱有希望。”
靜語捂著心口倚在床邊閉眼說:“我本來自命不凡清高的不得了,可他若是來哄我,我還願意相信他,還願意舍了我的一切再愛他。如今我這副模樣倒是我從前瞧不起的,怎麽連底線都沒了?”
楊婉看著靜語輕歎,又想想說:“畢竟年少情深一番真情一場認真,難得可貴自然不想錯過,可你瞧他,三宮六院的來回跑,前朝後宮自顧不暇,可還能想起你來?”
靜語苦笑,“既然不願辜負如此真情,何不再給他一次機會?是我要的太多了嗎姐姐?”
“你瞧死了的鈕祜祿氏,是大清朝的皇後自然是他的妻子,夠名正言順了吧?可還不是要看著心愛的男子喜歡這個女人寵愛那個女人?妾有妾的好,妻有妻的壞。”
靜語長歎一氣,“是啊,原來是我這麽久都擺錯了位置,無論是妃、貴妃還是皇貴妃,終究隻是他的妾,妾是奴才,是丫頭。上不得台麵,成不了夫人。嗬~我說人家都過得挺好,怎麽偏我就日日這樣不高興?曲有誤~周郎顧~是我弄錯了。”
靜語自顧自的搖搖頭,“是我弄錯了。”
楊婉垂頭,可不一會兒小夏子進來說:“竹林蘭苑裏來人了,十三爺和蘇福晉正過來呢。”
靜語抬眉,“哦?十三爺和純純來了,快快叫藥柔和鈴兒來梳洗打扮,我如此蓬頭垢麵怎敢見人?”
小夏子應了就去叫藥柔和鈴兒進來,梳洗打扮一氣靜語臉上身上終於掃去了陰霾多了些氣色,淡淡笑著和楊婉坐下喝茶邊等知允純純的來到。
沒出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兩個就一前一後的來了,紛紛是笑著是高興的。
蘇純純走在前頭遠遠兒地就瞧見了一旁桌上擱著的綠豆糕直直的奔去了,知允走在後頭隻直直的看靜語,到了跟前和拿了滿手綠豆糕的蘇純純坐下,就說:“今早聽宮人說娘娘早起請太醫說是心口疼不知如今可好些了沒?”
靜語含笑點頭,“你瞧如今的神色,也不像疼得厲害。自從懷了這個孩子不知怎麽的心情就一直不好,遇著點兒事兒便要胡思亂想到半夜,常常是一夜無眠,所以白日裏才精神不振。”
蘇純純口快心直邊吃邊說:“今早我去禦花園裏轉了一圈兒全當鍛煉身體,誰知就聽見景陽宮的那個大宮女和太醫院的一個長胡子太醫說話。回去我就告訴王爺了,王爺擔心的很,我們就匆匆的過來了,如今看見姐姐安好便是,若是我一進來不見姐姐在這兒坐著,我便直去景陽宮攪她個天翻地覆才是。”
楊婉笑,“你是個口直心快的,你在宮裏惹了禍,可不是要你們家王爺給你擔著?你可不心疼啊?”
蘇純純低頭笑,“自然是心疼的,王爺昨夜回來的實在晚,我在廳上等的都睡著了,王爺一回來我已經聞到了一股竹子的清香,他身上的味道最是好聞不過了。”
蘇純純說這話,靜語知允知道也信她是蒙在鼓裏的無心之舉,楊婉一下子知道為何昨晚靜語回來的那樣晚,心情不爽惹了一肚子的氣。
忍不住笑一聲,又抬眼看知允靜語說:“喜愛竹子的人必是品節高尚的,十三爺自帶竹子清香,那便是連竹子也忍不住要沾染在十三爺身上了。”
知允不好意思,靜語卻在一旁笑,看蘇純純吃的高興就說:“你素來喜愛這樣的美食,何不叫空空來和藥柔學上幾種,就是回了王府想吃也是立馬能吃上的,可不要虧了嘴。”
蘇純純搖頭看知允說:“王爺說我們要在宮裏住好些日子呢,我若是想吃就來姐姐們這便好。”
“哈哈哈~你們夫妻倆都把我們盤算進去了,先前跟你們要的詩畫可有了?就吃我們的喝我們的。”
楊婉看蘇純純單純的很,想要逗一逗她,蘇純純急著說:“詩畫不過是早晚的事兒,娘娘莫要急,不是才送了你們二人一人一根的並蒂簪嗎?那好東西連我都沒有,我心裏可嫉妒著呢。”
楊婉掩嘴笑個不停,靜語瞧著她可愛,笑著說:“哪裏哪裏?婉姐姐說話你切莫當真,她瞧著你歡喜便著意要逗一逗你的,那並蒂簪別說你了,我們兩個都愛不釋手日日帶著,這番喜歡自然是要感謝你們的心意。隻要你想吃的時候,若是懶得動就叫人來取,絕不會缺了你的吃食。”
楊婉馬上又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蘇純純說:“你和十三爺成親也有一段時日了,怎麽你的肚子就不見消息?還等著貝勒爺生下來給他封好大一份禮物呢,你這久久不見反響,我的禮可送不出去,可不要說我小氣啊。”
蘇純純一下子羞紅了臉,知允也驟感局促稍有不安,靜語給楊婉使眼色,著急的咳嗽幾聲,楊婉才笑著說:“這可不是我說的話,我前些日子帶著祺林去慈寧宮親耳聽太後說的,我可不敢說假話。”
蘇純純輕咬下唇,支吾著:“這事兒待會兒再跟姐姐們說。”
知允和靜語到一旁去探討詩詞,品茶聊天不亦樂乎。楊婉和蘇純純就在不遠處說話,“王府裏除了丫頭們就隻有我一個女子,王爺也不少來我房裏,可這麽久偏偏就是沒有一個孩子。”
“不是說王府中先前還有一個女子嗎?話說是蘇州知府的三小姐。”
蘇純純點頭,“此事不假,她叫林閱綺,在蘇州時和王爺有過一段淵源,可後來王爺老早就打發她回去了。我都想著,怕是我自己有毛病,天生就與子嗣無緣。如此王爺會不會休了我?太後會不會生氣啊?”
楊婉拍她手說:“你怕什麽?左右是皇上封的你做十三爺的嫡福晉,萬事都有皇上擋著。太後要怪罪也是先說皇上,和你有什麽關係?這孩子呀,是要看緣分的,緣分未到,強求也沒有用。不過我覺著你倒可以使一些民間偏方助孕,宮中暗地裏打聽這些的人不少,景陽宮的更搜集了無數名方,雖說她是個好生養的,可這些多少也起了作用吧。”
蘇純純試探著問:“姐姐的意思是~我去問她要?”
楊婉挑眉笑,“你朝他要或是你自己再去宮外頭搜集都可以。但烏蘇氏是什麽人想來你就是看不透也有個十之七八的把握,可她到底對你怎樣,還要看她如何衡量?你就算跟我們關係再好可在外頭說,你是皇上最好的兄弟奕親王的嫡福晉,她討好你自然會有她的用處,不過那方子,你用著小心就是,她也沒膽子敢害你。”
蘇純純笑著點頭,看來是十分高興,對懷上知允孩子這件事上十分有信心了。
楊婉和蘇純純扭過頭去看知允和靜語說話,蘇純純輕輕歎氣又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像薏姐姐一樣能和王爺聊的那樣高興,談笑風生呢?”
楊婉疑惑,“不是聽皇上說好幾個月前你就開始學詩書了嗎?難道到如今都說不上幾句?”
蘇純純撇嘴,“我算是與它無緣了,這東西我就是費了八輩子的力氣也沾不上一個邊兒,可不~像我彈月琴的時候,也甭說月琴就是琵琶二胡都是小菜一碟順手拈來的,擺弄他們的時候,心底裏也是高興的,一天一夜三天三夜也不累,可剛看書隻才一頁我就困得不行了。”
楊婉笑,“我也不懂什麽詩書,我是聽他們說的多了懂幾個詞知道上一兩句詩,說話的時候夠用就行,用不上自己編也編兩句。依我說你會不會倒是無妨,活好自己才最重要,若是連你自己整天都悶悶不樂的十三爺見了你怎麽會有好心情?女人最重要的是自信,不是有一句話嗎?哎呀,瞧我這腦子,一時半會兒是給你想不出來了,反正你好就看著大家都好連老天都是陽光明媚,你不好,瞧著誰也是不高興的,因此也是滿天烏雲了。”
蘇純純仍然皺著眉頭悶悶不樂的,“我得成為像薏姐姐那樣的人才行,我要繼續讀書。”
“隨你吧~你的日子你自己過,你的路最終也是自己走,我說是說了,聽與不聽就是你的事兒了。”
楊婉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蘇純純說:“你今早聽到景陽宮的大宮女和那個長胡子太醫都說了些什麽?你跟我細細道來。”
蘇純純凝眉思索。
“你可確定春禧殿的半夜才回來嗎?”
“那是自然,值夜的太監說看得清清楚楚。”
“就她自己?就她一個人嗎?”
“反正是瞧著她一個人出來的,又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別人的人出來,想來是隻她一個的。”
“這個我自會和娘娘稟報,她的胎像如何你可了解了?”
“是蘇睿笙管她的胎,我偷著翻了翻記錄,胎象平穩,並未見什麽不妥。”
“哼~你瞧著吧,她的好日子還能長嗎?”
蘇純純一會兒演繁央一會兒演章太醫,走來走去,繪聲繪色,就連表情,動作都十分到位,活脫脫兒的像是在勾欄瓦舍裏聽了一場戲,精彩不已。
楊婉便笑邊思索,冷哼一聲說:“他們必定是有什麽陰謀詭計等著咱們,景陽宮向來是不積德的,他們可不管什麽傷天害理下地獄。”
蘇純純疑惑皺著小眉頭一屁股坐下托著腦袋說:“她可真夠壞的,我瞧著便是她惹的薏姐姐傷心心口疼得厲害。”
楊婉眨眼點頭,“說的八九不離十吧,反正是跟她有關係,算賬她也逃脫不了。”
“那姐姐不想想如何整治她們,要她成為一個禍害常此以往的留在宮中還不知要叫人難受多少回呢?”
楊婉笑,“你也有這狠起心的時候啊?很不錯很不錯,如此一來便更像這高門大院裏的女人。你所言該治她還是要治的,不過並不能留下把柄,若是來日反咬一口咱們可該如何是好?非得智取不可,必得要叫她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這樣才大快人心呢。”
“可單憑姐姐們的力量是不是單薄了些?不如在宮中找幾位嬪妃聯合起來倒省些力氣。”
楊婉很是認同蘇純純的說法,可細細思索如今宮中茗妃深居簡出她更瞧不上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玉妃進來也不怎麽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之中,聽說是皇上準許她去大阿哥的府邸上住上幾天享享清福,他本就不是愛招惹別人的人,一心想著坐收漁翁之利,來日方長再激起她的鬥誌給烏蘇氏一個致命一擊才好;再說冰嬪,楊婉直接搖搖頭,她平日裏是跟著玉妃的大,場麵裏從不做聲,她能幹成什麽事兒呀?再有~就是饒嬪了~可她也是揣了一肚子的心眼兒,做小伏低這麽多年好容易有了今日,自然還想著往上爬。
一番想過之後十分無奈,楊婉歎氣,“宮中竟無一可用之人,實在可悲,實在可悲啊。”
蘇純純也跟著歎氣嘴裏嘟囔著,“真是一條狡猾的蛇,如今宮裏可沒有人能幹擾著她了,便趁著這個時機橫行霸道來迫害人家,也不知道她藏著什麽壞呢?”
楊婉咂嘴,突然笑了說:“蛇?引蛇出洞!”
看著蘇純純呆呆的樣子高興的說:“你可真是我們的福星,我便將我小廚房做糕點的廚子送你了,什麽時候想吃就讓他做。”
引蛇出洞,這可真是個好詞,虧得自己還是知道的。
楊婉走過去到靜語和知允跟前兒說:“看在蘇福晉和咱們好的份上,我將我那個做糕點最好的廚子給你們了,隻是勞煩王爺將他送回竹林蘭苑了,我宮裏的人脾氣都有些古怪,趁這一趟也和他的新主子接觸接觸。”
知允顯然是沒有料到的,什麽事兒還能驚動了他這個王爺去接一個廚子,但楊婉終究是楊婉,不給別人的麵子也要攢下來給她的。
“這沒什麽問題,隻是~那廚子可還在永壽宮裏?”
楊婉笑,“就讓李德生領著王爺去吧,路上得一會兒的腳程,回來時讓靜語給王爺煮一壺好茶。”
知允不再說什麽,朝蘇純純點了頭就跟著李德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