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公公，你長胡子了
這種種田的方法確實有點侮辱人的智商的嫌疑，萬曆皇帝惡狠狠的瞪著龍岩峰，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龍岩峰理直氣壯的跟他對峙，沒有半點畏懼，這種平靜中帶著一點桀驁不馴的眼神讓萬曆倍感新鮮，因為打從親政以來，還沒幾個人敢這樣子跟他對瞪了。
??兩個人就像兩隻發怒的公雞，隔了幾米惡狠狠的瞪著對方，而且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那距離已經縮短到可以接吻了。誰都沒有眨眼，好像誰要是眨了眼就輸了一樣。好在禦書房裏沒有太監和宮女，不然的話，看到這樣的場麵，他們下巴得掉一地。
??半響，萬曆終於認輸了，他貴為天子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試過跟人家這樣的吹胡子瞪眼的，沒有經驗嘛，幾分鍾下來雙眼又酸又澀，難受的很，他使勁眨了幾下人，才算是恢複過來。龍岩峰歡呼：“你眨眼了，你眨眼了，我贏了！”
??萬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嚷個屁呀，朕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真以為真比不過你？”
??龍岩峰洋洋得意，搖頭擺尾：“皇上，輸了就是輸了，爽快的認輸不好嗎？找這麽多借口幹嘛？還算個爺們嗎？”
??萬曆神色不善，卻拿這個活寶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歎了口氣說：“也就你敢這樣子跟朕說話，換了別個早就沒命了。”
??龍岩峰一臉驚訝：“照這樣說來，我還得感謝皇上您仁慈？”
??萬曆哼了一聲，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跟他糾纏，繼續糾纏話他怕自己會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將他剁成肉醬，一般蘸薯條吃，一般蘸雞肉吃。他問：“你用那種方法種土豆，真的能獲得高產嗎？”
??龍岩峰拍著胸口保證：“絕對能獲得高產！低於三千斤的話你砍我的頭好了！”
??萬曆惡狠狠的說：“不用你說，每畝產量如果低於三千斤，我第一時間砍你的頭！對了，你在播種之前帶人上山去挖爛泥、褐煤回來扔田裏幹嘛？”
??龍岩峰瞪大了眼睛：“連這點小事皇上你也知道！”
??萬曆有點得意：“朕隻要感興趣，就沒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龍岩峰不滿的說：“是錦衣衛告訴你的吧？那幫家夥怎麽不去做狗仔隊呢？這比做探子更有前途。”
??萬曆拍了拍桌子說：“少廢話，告訴朕，你弄那些爛泥和褐煤到田裏幹嘛？”
??龍岩峰老老實實的說：“做肥料。”
??萬曆皺起眉頭：“爛泥、褐煤能做肥料？”
??龍岩峰說：“那要看是誰在用啊，放在別人手裏那玩意一點用都沒有，可在我手裏這就是寶貴的肥料，能讓農作物獲得高產。”
??萬曆說：“朕隻知道用大糞和草木灰做肥料，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傻蛋往田裏撒泥巴和煤，你是頭一個。”
??龍岩峰說：“那是因為他們笨，有那麽好的肥料擺在麵前都不知道怎麽利用！”
??萬曆哼了一聲說：“說的好像你很聰明似的？”
??龍岩峰說：“我本來就很聰明！”
??萬曆陰側側的盯著他的褲襠，說：“朕喜歡聰明人，碰到你這種又聰明又年輕的人，一般都會把他閹掉留在身邊差遣……”
??龍岩峰一哆嗦，下意識的夾緊褲襠。
??萬曆切了一聲：“你早就閹掉了，那麽緊張幹嘛？”
??龍岩峰哭喪著臉說：“咱們能別提這事嗎？我有心理陰影。”
??萬曆得意的笑了笑，往一把椅子一指：“坐下，跟朕說說農莊的事情。”
??龍岩峰說：“謝皇上。”然後爬了起來，把椅子拖到書桌旁書，大咧咧的坐下，一點都不客氣。萬曆也沒有跟他計較，見過幾回麵，他已經很清楚，這小子就是吃軟不吃硬，天威難測那一套對他基本沒用，如果還想愉快的聊天，最好先放下做皇帝的架子。等他坐下了之後，他問：“皇莊的情況怎麽樣？”
??龍岩峰搖頭說：“糟糕，非常糟糕。”
??萬曆眉頭一皺：“有多糟？”
??龍岩峰說：“這天一直都不怎麽下雨，河床水位不斷下降，已經沒有辦法引水出渠了，麥田和稻田都得不到灌溉何苗都開始枯萎了。現在皇莊裏的佃戶不得不全家一起上陣，用水桶到湖裏挑水來澆灌莊稼，天還沒亮就開始挑水，直到天黑都不休息，幾天下來已經有好幾個人累暈在田裏了。”
??萬曆眉頭皺的更緊：“旱情竟然這麽嚴重了嗎？海澱皇莊裏有湖啊，湖裏麵有很多水的，怎麽還會旱成這樣？”
??龍岩峰撇了撇嘴說：“有水又能怎麽樣？水位下降得厲害，都沒有水出渠了，隻能一桶一桶的提起來……可人的力氣是有限的，就算從天亮到天黑不停的從湖裏提水又能提幾桶，灌溉多大一片莊稼？在不下雨的話，這一季的莊稼算是毀了。”
??萬曆無可奈何：“朕已經去天壇求過雨了……”
??龍岩峰又是撇嘴：“去天壇求雨？求雨要是管用的話就不會有旱災了！”
??萬曆沒好氣地說：“那你說怎麽辦吧？”
??龍岩峰說：“很簡單，第一，少種水稻和麥子，多種穀子之類耐幹旱農作物，尤其是穀子，就算連續一個月不下雨也旱不死它，應該多種一些；第二多修水渠，製造車之類的能從湖裏提水的工具，這樣的話，就算老天不下雨，用水車也能將湖裏的水提起來灌溉麥田……除非壺裏的水都幹了，否則麥苗都旱不死！”
??萬曆說：“朕自然之道穀子耐幹旱，但是穀子的產量太低了，農民都不喜歡種，朕有什麽辦法？到時那個水車提水可以試試，你會造水車嗎？”
??龍岩峰很誠實的回答：“不會。”
??萬曆差點一腳踹了過去。
??龍岩峰趕緊補充：“但是西北地區普遍都用水車提水澆灌莊稼回到水車人多了去了，皇上讓我感興趣的話，不妨派人到西北地區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萬曆歎氣：“就算能找到，這一來一回沒幾個月也不行啊，等把會造水車的人帶到北京來，那莊稼都死清光了，還有什麽用呢？對了，天一直都不下雨，你種下的莊稼會不會枯死啊？”
??龍言楓信心十足：“這個群皇上放一百個心，我種的莊稼不管是土豆還是穀子，抗旱能力都是一流的，隻要有一點點的水它們就能長得很好，哪怕野草都枯死了，它們也不會枯死。”
??萬曆說：“但願如此吧。”他的神情有點沮喪，皇莊可是他的私人產業，皇莊的收成直接決定了他今年的收入，現在皇莊旱情嚴重，也麵臨著失收的風險，他的收入自然也會跟著大大的縮水，這讓手頭有點緊張的皇帝頗為不滿。那幫管皇莊的太監全都是廢物，自己這麽信任他們，把那麽大一個皇莊交給他們管理，結果他們撈好處一個比一個猛，就是不幹活，每年能交上來的錢糧少之又少，今年情況更嚴重，如果旱情繼續下去的話，他不僅得不到收入，恐怕還得掏錢倒貼！想到這裏他也沒有心思再跟龍岩峰聊下去了，擺擺手說：“你就別管他們了，管好你那一畝三分地，如果你種下的莊稼真的這麽耐幹旱而且高產，朕定當種種有賞。”
??龍岩峰牛氣衝天：“那皇上你現在就可以考慮給我什麽樣的賞賜了。”
??萬曆就看不慣他這種吹牛不打草稿的作風，瞪了他一眼：“你就淨想著好事，如果你田沒有種好，別說賞賜了，朕讓你腦袋搬家都不是不可能的！”
??龍岩峰笑嘻嘻的說：“皇上想讓我腦袋搬家，那自然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我還是覺得我這腦袋待在我的脖子上最舒服，用不著搬家。”
??萬曆沒好氣的說：“你少給朕嬉皮笑臉，如果把事情辦砸了，腦袋搬不搬家可不是你說了算了。”他突然目光一凝，眼都不眨的盯著龍岩峰的下巴，左看右看十分專注，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露出了驚奇的神色。
??龍岩峰讓他盯得頭皮發麻，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仰了仰，問：“皇上，你……你看什麽？我臉上有花嗎？”
??萬曆說：“你臉上都沒花，不過……”
??龍岩峰更緊張了：“不過什麽？”
??萬曆說：“不過朕真的很好奇，你一個太監怎麽會長胡子？”
??龍岩峰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下巴：“胡子？不可能吧？我怎麽可能會有胡子！”
??萬曆很肯定的說：“有，而且不止一根！龍岩峰，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下巴的胡子是怎麽回事？”
??龍岩峰冷汗都冒出來了。因為被他附身的這個倒黴蛋才十七八歲的年紀，下巴還光溜溜的，所以他一直都沒怎麽留意，到現在一聽萬曆說他長胡子了，頓時心裏狂叫不妙。他用手在下巴上一通亂摸，果然摸到了幾根短短的胡須，這麽幾根細細短短的胡須讓他有種想死的衝動————太監淨身之後是絕對不會長胡子的，你一個太監居然長出了胡須，那不是開玩笑嗎？完蛋了，這回這個豬頭肯定要起疑心了，萬一他要檢查他的身體，那可怎麽辦？
??萬曆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那慌張的樣子，笑眯眯的問：“怎麽樣？那幾根胡子好玩吧？”
??龍岩峰發自內心的想哭：“好玩，好玩。”
??萬曆笑的陰險無比：“那你現在可不可以解釋一下那幾根胡子是怎麽回事？太監長胡子，這種怪事朕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龍岩峰想都沒想，說：“這是我粘上去的，因為我不想讓人家叫我太監。”
??萬曆一臉驚奇：“粘上去的？用什麽粘上去的？”
??龍岩峰說：“膠水。”
??萬曆伸手揪住其中一根使勁的拔拔了兩下都沒拔下來：“粘得還挺緊嘛！”
??龍岩峰眼皮直跳，臉皮直抽抽……疼啊！這個該死的豬頭，有這樣子捉弄人的嗎？他幹笑著說：“當然緊啦，我用的可是502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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