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挖爛泥
到蘇家坨，龍岩峰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每個人保護他上山的人都拿到了五斤米充當報酬，至於這幫坑爹的家夥扔下他不管去追逐棕熊的裝破事，早讓他拋到了腦後。劉老七他們對這樣的收獲還挺滿意的，一個勁的說：“龍公公，以後還有這樣的事記得叫我們！”
??龍岩峰說：“免了，以後還有這樣的事，我保證不會叫你們！鬼才知道你們下回會不會又扔下我去追逐野豬或者棕熊什麽的！”
??劉老七陪著笑臉說：“不會不會，下次絕對不會了。”
??龍岩岩哼了一聲，壓根就不相信劉老七的保證。
??但不管怎麽說，這幫不靠譜的家夥還是給他帶來了好運氣。托他們的福，這次上山他不僅發現了泥炭，還找到了一個褐煤礦————要不是這幫坑爹的家夥去追棕熊，他還不一定能發現那個露天褐煤礦呢！就衝這一點，他得好好謝謝人家。
??接下來無非就是想辦法把這些資源利用起來而已。對於如何利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經驗再豐富不過了，別忘了他可是在農場裏長大的。
??一轉眼大半個月又過去了，春風驅散了天空中的陰霾，沉寂了好幾個月的太陽從地平線後升起，開始向大地傾瀉它無窮無盡的熱力，積雪消融，草長鶯飛，被凍僵了一般的華北大平原迅速煥發活力，春天來了。
??在寒冬中蜷縮了好幾個月的農民活躍起來，正在返青的麥苗需要引水灌溉，去年沒有播種的土地需要翻一翻種點東西，適合種植水稻的地方也開始育秧了，準備等天氣再暖一點就插秧，一年之計在於春，接下來一年過得怎麽樣，很大程度就取決於這個春天幹的怎麽樣，沒有人敢馬虎。
??龍岩峰自然也不例外，等天氣轉暖之後，他也開始行動了。首先他掏出一些錢請劉老七幫忙，在蘇家坨收購稻草，越多越好。這事好辦，這年頭農民要糧食沒多少，但要秸稈家家戶戶都有，有牛的拿來喂牛，沒牛的拿來當柴燒，聽說龍岩峰要收購，很爽快的拿出來賣給他換錢————春天了，草都長出來了，稻草少點都無所謂，牛可以去吃草嘛，能拿這玩意兒來換糧食那是再好不過了。劉老七沒費多大的勁就收購了大量的稻草，在田裏堆成了一座小山。
??接著他老人家花了幾天時間將貨車上的五噸黑土豆種子搬下來，指揮那六戶歸他管的農戶將這些土豆切成小塊，用草木灰水消一下毒，然後放在室內催芽。與此同時，他又劃出十五畝地，用繩子拉出一條條直線，每條直線之間相距六尺，拉好之後讓農民沿著直線挖溝，挖出來的土坷垃砸碎備用，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劉老七提醒他：“公公，現在應該盡快翻地了，不然的話可就來不及了。”
??龍岩峰翻了個白眼，指向不遠處正在吃力地拉著犁往前走的三頭瘦牛：“我倒是想盡快翻地了，但問題是我隻有三頭瘦牛，就算將它們全部累死，三十畝地也是翻不過來的！”
??劉老七說：“你可以請人用鋤頭翻地，雖然沒有牛拉犁的快，但也能趕在清明之前把地翻完。”
??龍岩峰再次翻了個白眼：“我上哪找這麽多人！”
??劉老七說：“有的，這附近有的是沒活幹的人，給他們一把鋤頭他們就能把這三十畝地全給你翻了，一天管兩頓飯就成，工錢都不用給。”
??龍岩峰擺擺手，說：“算了，把那十五畝地翻了就行了，這十五畝不用翻。”
??劉老七有點兒著急：“可是再不翻的話就來不及了，種下去的莊稼趕不上穀雨了！”
??龍岩峰說：“我自有分寸。劉老七，幫我找十來號人，一定要年輕力壯的。”
??劉老七一頭霧水：“公公這是想幹嘛？”
??龍岩峰說：“我在山上找到一點好東西，想請他們幫我挑下來。”
??劉老七咧嘴笑：“這個好辦，這時節別的不好找，有一把子力氣的人多的是，公公你等著，我這就去幫你找！”
??這位仁兄隻用了小半天的功夫，就把十二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帶到了龍岩峰的麵前。龍岩峰一看，好家夥，一個個都牛高馬大，肌肉發達，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一看就是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的壯勞力。美中不足的是，他們個個麵有菜色，顯然，這隻是一種病達的健康，那發達的肌肉是靠透支身體換來的，頂多到三十五歲，他們就會渾身關節、肌肉酸痛，能活過四十歲的絕對不多。這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農民的宿命，他們辛辛苦苦一年，所收獲的東西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為了吃一頓飽飯隻能拚命地幹活，不幹活他們就隻能餓死。長年累月的高負荷體力勞動，卻得不到高蛋白、高脂肪這類食品為身體補充能量，他們等不到四十歲就會渾身病痛，然後死去。不過現在他們還年輕，身體透支還不算太嚴重，所以看上去很健康，有使不完的勁。他們都沒有自己的土地，隻能四處幫人打短工，靠出賣力氣掙飯吃，能過一天是一天。像他們這樣的人在京城周圍很多，隻要有錢，可以很輕鬆的拉來一百幾十號。
??龍岩峰沒多說什麽，買來米煮了一鍋飯，割了兩斤他一看就膩的肥肉炒了，對那些麵有菜色的青年說：“吃吧，吃飽了就開始幹活。”
??那幫青年看著碗裏的肥肉，響亮地咽了一大口口水，一擁而上，搶過碗筷玩命的往自己碗裏裝，裝得實在裝不下了才端到一邊，玩命的往自己嘴裏扒，吃得那叫一個凶！在皇宮的時候，劉氏曾經說過，以龍岩峰那粗鄙的吃相，去伺候那些貴人的話，不出三天就會被活活打死，這讓龍岩峰深感羞愧……可一看這幫家夥的吃相，他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跟他們一比，他的吃相斯文得不得了好不好！
??等他們將飯菜一掃而空後，龍岩峰帶著他們上山，來到已經變成沼澤的泥炭礦，指著那黑色的爛泥說：“我讓你們幹的活很簡單，就是挖這些爛泥挑下山倒進我的田裏，一擔我給五文銅錢，管三頓飯，多勞多得，加油吧。”
??這幫老實巴交的青年一臉蒙逼，麵麵相覷。這太監拿錢買米買肥肉把他們喂得飽飽的，就是要讓他們挑爛泥？該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一個老實巴交的青年問：“公公，你要這些爛泥幹嘛？”
??龍岩峰說：“我要它有用。”
??那青年問：“有什麽用呢？”
??龍岩峰瞪眼睛：“你那麽多廢話幹嗎？我讓你挑你就挑！”
??那幫青年還想問，可他的同伴都瞪起了眼睛，大著你敢再問我就揍你的意思。這也可以理解，大家找個活不容易啊，你管這個死太監要那些爛泥幹嘛？隻要他肯給錢那就挑，挑爛泥挑大糞都沒意見！這家夥請這麽多人挑這種毫無用處的爛泥，很顯然是腦子有問題，但大家也管不著，肯管飯吃，肯給工錢就可以了，如果刨根問底把他給弄清醒了，他不要爛泥了，大家豈不是沒飯吃了？再問東問西就揍死你！
??同伴那凶惡的目光把這個好奇寶寶給嚇住了，不敢再問下去，老老實實的掄起鋤頭從沼澤裏挖起一塊塊泥炭放進筐子裏。
??挖爛泥用不著這麽多人，龍岩峰把其中三個帶到褐煤礦那裏，指著那些褐梅讓他們挖，由於從這裏到蘇家坨路途更遠，走起來也更費勁，所以他很大方的把每擔煤的工錢提高到十文。這讓挖一擔泥炭才五文錢的家夥羨慕不已，嚷嚷著也要去挖褐煤。挖褐梅比挖泥炭要辛苦得多，但他們不在乎他們看重的是每擔十文的工錢，這報酬是挖煤炭的兩倍，眼紅的很。在他們強烈抗議之下，龍岩峰決定讓他們三個人一組輪流去挖褐煤，每組挖一天，讓大家都有機會去掙十文錢一擔的工錢。說到底，龍公公還是一個很公平的人，獨斷轉行的事他可不幹。
??這些青年著實能吃苦，山路那麽難走，龍岩峰一天走一趟都累的不行了，可他們每人一天能來回跑好幾趟，尤其是挖泥炭的，每人每天至少要挑下來八擔，挖褐煤的也至少要挑下來五六擔，那跟駱駝差不多的體能讓龍岩峰驚歎不已。而他也說到做到，一天管三頓飯，中午飯和晚飯都有幾塊肥肉，挑下來一擔東西就給一次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爽快的很。在銅錢與肥肉的刺激下，這些青年可謂幹勁十足，山上山下的跑上一天都不知道累。
??他們挑下來的泥炭就堆在地頭讓太陽曬，至於那個褐煤，把它們曬幹了之後拿去發酵。那些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挖煤人並不知道，這些褐煤含有極其豐富的腐殖酸，是極好的天然肥料，但前提是要懂得怎麽用。莊稼想要獲得高產，是離不開肥料的，但這年頭又沒有化肥，為了完成那個豬頭皇帝交給自己的任務，龍岩峰隻好出歪招，拿褐煤當化肥用啦！
??褐煤不能直接施進地裏，這樣的話莊稼是很難吸收褐煤中的腐殖酸，不僅沒能起任何作用，反倒還會弄死莊稼。在施用之前必須先發酵，把褐煤中的腐殖酸催出來，這並不難，但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該怎麽搞，也就龍岩峰這種從小在農田裏長大，沒少跟有機農作物打交道的主能夠熟練掌握這些竅門。
??這些在現代沒什麽錢途的技術，將成為他在這個時代立足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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