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章 把酒言歡
難不成相隔十二年，兩人才有機會一起喝酒嗎？
端木昱兒笑容可掬：“我喝的都是清甜的果酒，不會醉的。可沒有梵兄那樣的酒量！”
明明就醉過，在遊離地獄……這是梵滄海心裏的話，並沒有點破。
那時候，他也有所耳聞，聽說端木昱兒的酒量越來越好了。他極少見他飲酒，為何會越來越好呢？是因為道侶的原因嗎？因為自己喝酒把他給傳染了？
有一次，端木昱兒幾乎半年沒從遊離地獄裏出來，久得他以為他在裏麵出事了。
本來梵滄海每隔半月會偷偷進去查看，以確保他的安全。但那次他被外出的曆練給耽擱了，一回來，聽說他閉關了快半年。
待他悄悄進去查看的時候，發現他倒在宅子的門廊下，地上散落了好幾個酒壇子。一聞那氣味便知是醉劉伶！
他醉得不省人事，默不作聲，臉上卻淌滿了淚水。
梵滄海心裏難過，就將他抱上了軟塌，攏好被子。誰知忽然就被他抓住，怎麽也不肯放手非要倚靠著，臉上的淚水還在湧出。
這樣的觸碰是致命的，梵滄海很難扔下他不管。其實好幾次，他險些忍不住就要回到昱兒身邊了，可少年從未主動向他招手……堡壘一次又一次的加固，終將二人阻隔了開來。
端木昱兒後來的表現，就好像一點都不知道醉酒後有人曾給予他照顧，跟個沒事人一樣。
那喝醉了淌滿淚水的臉頰，深深地刻在了梵滄海的腦海裏。像這樣的醉酒，還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他是多麽希望有那麽一天，能與他把酒言歡，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喝悶酒。
沒想到這一日來得如此之遲，十二年後的今日，梵滄海才端起麵前的酒碗，兩人相互敬過，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一口幹了。
敬那些身不由己的歲月。
知道他酒量好，但不得不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昱兒，你酒量這麽好！”
端木昱兒卻有些癡迷地道：“多謝你梵兄……你知道我為何老在遊離地獄裏喝醉嗎？”
梵滄海一愣，依舊裝作一無所知：“你經常躲在遊離地獄喝酒嗎？”
“別裝了，哪次不是你替我收拾？昱兒可是清醒得很！”
“什麽？”
小精靈臉上的笑賊兮兮的：“我知道這樣不光彩，可你老是不理我，隻喜歡在我喝醉的時候偷偷照顧我……真討厭……”說著說著他的笑容就消失了，其實心中既酸澀又甜蜜，碰上這樣的書呆子，碰上這樣不敢麵對自己內心的書呆子，也隻好把苦澀往肚子裏吞了。
梵滄海被捅破了秘密，已然成了木雕泥塑。
端木昱兒佯裝取笑他一般回憶著：“應該有五次，五次醉酒，五次……一起共度良宵！”
梵滄海好久才從混亂中回過神來，道：“那你為何……為何不戳穿我？”
“戳穿你？為何要戳穿你？昱兒太了解你了。”
“也許你並不了解我……”
他話裏有話，端木昱兒卻不甚在意，道：“好啦，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來，我們再幹了！”
兩人又喝了一碗，梵滄海神色有些黯然：“昱兒既知道我真實的想法，為何不主動把我拉過去？有時候我對自己選擇的，也不是很堅定……”
端木昱兒默默地喝了幾口，舉起筷子，挑了一顆花生米送進嘴裏，慢慢地嚼著，滿腹心事。
梵滄海還在期待他的答案，為何不將自己狠狠地抱緊，為何要這樣委曲求全？
桌上的下酒菜都是端木昱兒點的，醬牛肉和烤羊肉串，還有花生米。他又夾了一片醬牛肉，到暗紅色的辣椒醬裏沾了沾，滿滿的辣椒油鮮豔欲滴，被他送進了嘴裏。薄唇染上了紅油，亮晶晶的很飽滿。
梵滄海將他的每個細節都盡收眼底，原來，他很能吃辣呢！
端木昱兒吃完了，方輕輕地道：“我不想，將師尊的天門搞得烏煙瘴氣。”
沒想到竟是如此！
“對不起，不是你最想聽到的答案。可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梵兄，不怕跟你說，”他的神情非常嚴肅，“若要我在師尊和你之間選一個，我選師尊。”
選擇師尊，就是選擇與他站在同一戰線上，一起守護人間淨土。其他身外之物，都是可以舍棄的！
梵滄海心裏想道，昱兒的覺悟一直都比我高，他對師尊的仰慕並非一時興起，而是出於對鎮守天門的將領們的崇拜。這種情感從小便開始培養了。也因此他比一般人更加富有正義感和使命感。
這樣好的昱兒，我竟然想過要放棄他！梵滄海覺得自己過去真的是愚蠢至極。
不知不覺五壇酒已經喝光，兩人仍隻是微醺。微醺的感覺讓他們變成了話嘮！
“原來昱兒喝醉了並不會多沉默，我一直都小看你了呢！”
端木昱兒臉紅紅的，賊兮兮地道：“那是因為沒有人在啊，難不成我要自言自語嗎？”
“昱兒不是有個跟班嗎？他怎麽沒跟你學喝酒？”
“酒要跟喜歡的人一起喝。”
“喜歡的人？”梵滄海得意地笑了，昱兒真可愛！
“你不知道嗎？昱兒經常和二師兄一起喝酒！他酒量也不錯。”
梵滄海愣了，這話他是第一次聽呢。
端木昱兒沉浸在將醉不醉之間，搖頭晃腦地道：“二師兄可好了，每次都是他陪我喝酒，師尊真有福氣！”
“他為什麽不與師尊喝酒？要找你喝？”
“為什麽？師尊酒量……不行，一杯倒！哈哈……”
“那他也不能找你喝酒！”
“為什麽不能？”
“你不是說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喝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
“……”
梵滄海因為他幾句話沒了醉意，但他好像越來越迷糊，是切實醉了，說話都不連貫。梵滄海提起筷子想吃點東西壓壓肚子，一看還有兩碗碗仔翅，就端過來吃了一口。
“啊——”他大喊一聲，把周圍的人都驚呆了。
“好辣好辣！”慌忙中拿了酒碗往嘴裏灌，沒想到口中就要噴火了！
“哈哈……”端木昱兒捧腹大笑，笑出了眼淚。原來那碗裏被他糊裏糊塗地加了不少辣椒醬，把梵滄海給辣得不行了。
書生眼中泛著淚花：“昱兒你好壞！”
好一場嬉鬧，兩人喝了醒酒湯之後，離開了酒肆，往大妖王賞賜的宅子回去了。
此時夜色暗了下來，兩人走在清風吹拂的街上。梵滄海執意拉著他的手。眼看越來越近宅子了，端木昱兒想將手拔出來，他卻堅決不讓。
“梵兄，書生要矜持！”
“牽手就不矜持了嗎？”
兩人暗暗較勁的時候，忽然眼前就多了一個人！
“昱兒你回來了？你們……”端木媛儀將視線放到他們交纏的雙手上，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