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惡人藏惡
君無殤一離開議事廳,就施展輕功快速奔跑。也許作為一個人人喊打的“內鬼”,他現在處境堪憂。可見他有自知之明,專門挑小角落裏鑽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園子裏的樹叢中了。
身後不遠處便是同門追兵,緊追不舍。他們到了園子裏,展開了織網式的搜捕。
雖然邱天道長已經表示證人不會離開天門,但天門弟子豈會輕易相信?就憑他們兩個昆侖使者?除非他們貼身跟隨。
那兩個昆侖使者的身影消失了,眾人無法根據他們的位置來找到君無殤。他似乎成功擺脫了門人的視線!
天門偌大,他會藏身何處呢?
留在天門的弟子本來就不多,盲目地尋找不是辦法。梵滄海終於趕到,師弟們向他請示當下該怎麽辦。
梵滄海十分冷靜,道:“也無須盲目地找了。你們八人,分成四組,守住符文鐵鏈。”
師弟們眼睛亮了:“四師兄,你的意思是他會離開天門?”
“離開是遲早的事,去守著吧,記住要隱蔽。”
“是。”
端木昱兒緊跟著梁詠懷出去,兩人身上都有鎖骨鉗,根本無法使用靈力。但在梁詠懷坐上玄鳥的時候,端木昱兒跟麥芽糖一樣粘住了。
“二師兄你要冷靜!”他怕梁詠懷太憤怒失了分寸,君無殤叛變,梁詠懷是最痛心之人。
梁詠懷默不作聲,讓玄鳥飛去西門。
“你認為他會去西門?為什麽?”端木昱兒認為那是他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吧?全是女弟子的西門,現如今應該隻有藍意雪一個人被軟禁在那裏。
梁詠懷道:“我隻是,想去看看師弟的複原丹煉得怎樣了。”
“二師兄?”
“木已成舟,他叛離便叛離,人各有誌,我又能拿他怎樣!”
這也是親傳弟子的無奈之舉,他們身上有鎖骨鉗,目前連一個外門弟子也製服不了。
西門白虎之位,青銅大門緊閉,四處靜悄悄的。
煉丹室內,清虛八卦爐裏噴出騰騰的熱氣,爐子正煉製著丹藥。守在丹爐邊上的藍意雪,雙手在前麵,被一根法術繩捆綁著。
她的眼神向來冰冷,此時又帶上了七分冷漠,略微斜視著一旁站著的人。他是南門的空鬆。
空鬆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師弟,若他不專程來到西門,藍意雪恐怕連他的名字也叫不出來。
一炷香功夫之前,他突然出現在西門,十分不合常理。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藍意雪以為他有什麽事,便問:“你是誰?來這裏作甚?”
“真是叫人難過,三師兄連空鬆的名字也不知道吧?”他好像真的很難過,語氣輕得有些卑微。
“空鬆?南門的?”她也有些依稀的印象。
藍意雪被暮行天問選為西門之主,從一個沒有身份的庶女變為天門唯一的女性親傳弟子,當年可是傳遍了玄界。玄門修士談及此事,無不驚歎於她的容貌,她的天賦。那一年,藍意雪僅九歲,母親剛離世。悲痛尚未散去,暮行天問便帶她離開了凡塵俗世。
一些人的天賦從小就展露,比如肖楚心,比如梵滄海,但她就像一塊璞玉,一般的人是看不出她有仙骨的。
在天門磨練了幾年,十六歲被送去寒霜門。寒霜門在苦寒之地,雪山之巔,冰霜術法為天下之最,她在那裏可以很好地發掘天賦。寒霜門短短三年,她一躍上了高階圓滿,還得了寒霜門煉丹術的精髓。
冰霜屬性的人,大多麵色如霜,不善表達。
大概是她不在天門那些年,空鬆來到了天門。他向來籍籍無名,藍意雪更不可能注意到他。而今日,他言辭有些遺憾之意,藍意雪並未作過多的猜測,直到自己的雙手被一根法術繩纏上,立刻便明白了。
空鬆道:“對不住了三師兄,恐怕要耽擱一下你的煉丹。”
藍意雪皺了皺眉頭,道:“你便是內鬼?”
聽到這兩個字,空鬆麵色有些苦澀,道:“如果可以,請三師兄莫要這樣喚空鬆,空鬆也不是有意的。”
“為五宗罪做人證,還不是有意的?當真是小瞧了你呀!”
“空鬆確實不是有意為之。”
“哼,跳梁小醜。”
空鬆頓了片刻,緩緩地走到丹爐邊,看著熱氣騰騰的爐子。藍意雪心下一驚,她最害怕的便是有人來破壞複原丹的煉製!那可是師尊的救命藥!
她的擔憂成真的嗎?
空鬆回過身來,道:“三師兄乃絕色佳人,平日裏,空鬆都不敢多看你一眼,生怕褻|瀆了三師兄!”若他所言非虛,今日他的目光倒是有些貪婪了。
藍意雪被他從頭到腳地看了幾遍,心中不悅,但為了保護丹爐,她故作平靜,問:“為何背叛天門?”
空鬆歎了一口氣,將目光從她纖細的腰肢上移開,道:“空鬆是迫不得已,若今日空鬆冒犯了,三師兄能否原諒空鬆?”
“我原諒有什麽用?有本事讓師尊原諒你。”
“師尊怕是聽不到空鬆的道歉了。”
“混賬,小人得誌,你顯擺什麽呢?誰是你的後盾?”
他忽然有些癡迷,道:“三師兄真的想知道嗎?”
“快說。”
他向前走了一步,過分地打量著她。藍意雪罵了一句無恥。空鬆道:“三師兄,你讓我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卑鄙!給我滾遠一點!”
他歎了口氣,當真走遠了,來到丹爐前麵,道:“空鬆自知沒有這一爐丹藥來得重要,真是有些妒忌呀。”
“你敢打丹藥的主意,我定將你抽骨扒皮!”
“我不打丹藥的主意,三師兄能委屈一下自己嗎?”
最可恨的並非惡人顯惡,而是惡人藏惡,就像眼前的空鬆。他臉上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態,看著丹爐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暮行天問的末日。
“師尊在師兄們的眼中,恩同再造。師兄們在外門弟子眼中,也是半個師尊。空鬆感謝二師兄救命之恩,將我從塵世的泥潭中帶了出來。天門四年,空鬆從無到有,但也飽受骨肉分離之苦。”
“天門讓你骨肉分離了嗎?既然如此,你大可以離開,何必今日再來背叛?”
“不,三師兄,你不懂。”他回頭看著藍意雪,左眼落下一行淚,“你能不能告訴我,人的身體裏若是沒了骨頭,她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