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師尊告誡
“門主,梵滄海是能分清輕重之人,若他因一時困頓行差踏錯,昱兒絕不讓他一意孤行。”
“你如何判斷他有沒有行差踏錯?”
“一切以守衛人間淨土為準則。”
暮行天問歎了一口氣,道:“難為你如此通透!你們倆起來吧,別跪我了。”
端木昱兒謝過門主,就將梵滄海扶起來,眼神示意他就此作罷,不要再糾纏了。
梁詠懷道:“四師弟你就是太緊張你道侶了,師尊做事有分寸,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他出事的!”
梁詠懷對自身經曆的道侶事件毫不知情,隻經曆過肖楚心與尤子意那件事,師尊當時也是別無選擇,棄車保帥,是迫不得已。但那種情況應是少有的,梵滄海如此擔憂,未免顯得對師尊太過不信任了!
可就算如此,師尊還是很疼他,想到這裏,梁詠懷支著下巴,陷入了一片迷茫當中。手不自覺地按了按懷中的如意袋,心道,老是把小師尊關在如意袋裏,下次出來恐怕又不認得我了!這可如何是好?
端木昱兒在師尊麵前如此恭敬,如此乖巧……梵滄海似乎明白了什麽,忽然覺得他對師尊的感情由來已久,與自己沒有可比性。為了師尊,他定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的。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一陣惆悵湧上來,隻是默默地坐著不再言語。
藍意雪看著眾人,深知方才所聽的那兩段往事,已經讓在座的師兄弟們沉重起來了,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她的直覺向來十分準確,前方更是一道難以逾越的溝壑,這時候隊伍裏不齊心,最是危險!
肖楚心問道:“師尊,前方的亡靈花海與以往可有什麽不同?”
暮行天問道:“亡靈花海是連上古怨靈都不敢輕易涉足的領地,大可不用擔心那裏會有什麽妖魔鬼怪。”
端木昱兒聽罷一陣高興,那不是十分輕鬆便能點亮星火?
“但是,魔鬼在你們心裏。”
門主一轉折,少年又聽不懂了。
“亡靈花海所見都非真實,為師幫不上什麽忙,你們自己自求多福吧。”
梁詠懷接著道:“亡靈花海裏有一片寒潭,到時候每個人都去那裏照一照,據說,”他語氣變得陰森森的,對著端木昱兒和梵滄海兩個新人,“據說,寒潭可以照出每個人的罪孽!”
“罪孽?”端木昱兒重複這兩個字,不解道,“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罪孽,那又如何?”
“直麵你的罪孽,戰勝你的心魔!是安然度過亡靈花海的竅門。”
“二師兄你去過?”
“沒去過,好期待呀!”
也隻有梁詠懷還如此興奮了,端木昱兒突然覺得不好。
暮行天問道:“若心魔太重,無法度過亡靈花海,第二座星火點不燃。切記,一切全憑你們對天門,對人間淨土的責任感。”
他話語十分莊重,深深地進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望能根紮到心裏去,在亡靈花海裏還能想起他的囑托,安然來到星火塔樓之下。
天色徹底黑下來了,大家找了塊空地,少些露水,鋪了張綢布,就這麽將就著躺下了。
暮行天問將梁詠懷叫到了一邊,道:“你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忘了還我?”
梁詠懷眨了眨眼睛,兩隻眸子閃著微弱的光亮:“師尊,徒兒聽不明白。”
暮行天問隻是笑了笑,也沒再繼續追問,忽然定定地看著他,眼裏有些深意。
梁詠懷有些訝異,極少會看到師尊這樣的,便問道:“師尊,您難道在擔心詠懷?擔心我過不了亡靈花海?”
這個弟子便是如此,總是一語道破自己的心思,暮行天問省了不少功夫,道:“為師最擔心的就是你,你從小惡作劇做多了,身上必然很多罪孽。你可千萬別忘了自己的使命!”
“是呀,師尊說得極是,詠懷小時候還殺過貓……那隻貓會不會來找我算賬呀?好像還殺了幾隻雞,打過同門,還有……”
似是怕他囉嗦個不行,影響眾人歇息,暮行天問一指按住了他的雙唇,梁詠懷方止住了話頭。
“師尊……”
*
天亮了,用過藥後,昱兒的腳踝全好了,一點都不疼,他原地蹦跳幾下又如脫兔一般。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跑到了梁詠懷身旁,有說有笑的。梵滄海一個人走在最後麵。
路上沒什麽稀奇事,走著走著路邊的亡靈花就多了。這些亡靈花拔地而起,傘形花序,沒有綠葉。花朵紅豔如血,花瓣扭曲反轉如龍爪,花蕊較多,一根根的如五指朝天。
一大片無邊無際的亡靈花開在遊離地獄裏,真如走在黃泉路上似的。
天門師徒幾人,逐漸進入了亡靈花海,被包圍其中。
“這花如此之多,你們聞到花香了嗎?”端木昱兒問道。
梁詠懷道:“沒有花香,它們可不是庸脂俗粉!就算如此,咱們已經在它們的控製範圍裏了。”
他雖這麽說,端木昱兒卻沒有同感,完全沒感覺自己受到了控製。
“正是因為有亡靈花,到了寒潭,咱們才會中招呀!”
“那不去寒潭不就行了嗎?”
端木昱兒的妙計讓梁詠懷笑了,他加快腳步跟上師尊,奈何這個白發少年也加快腳步跟上他。也不知道兩個小道侶在較什麽勁,今天沒有並肩前行。
梁詠懷道:“你可以不去寒潭,看師尊會怎麽對你!”
“會怎樣?”
“別問了,反正,寒潭必須去照。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端木昱兒早在心裏想過很多遍,自己身上會有何罪孽呢?他一沒殺過人,二沒虐待過動物,最多就是,表哥欺負他的時候欺負回去而已!總不能這就是罪孽了吧?
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沒什麽好怕的。
可大家都各有心思,除了端木昱兒,每個人都一臉嚴肅。那些開在地獄裏的亡靈花,隨著大風搖擺不定,詭異得一絲花香都沒有。被風卷起的花瓣飄向天際,令人感到分外淒涼。
紅花太多,連天都被映成了紅色。
梵滄海看著那個同樣是紅色的影子,多想上去撩一撩他白色的頭發,定是柔順如絲。心中柔軟的一角,泛起了漣漪,久久不能散去。
你呀,就是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