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傷離別兮
端木昱兒來到蜀山天門第三天了。
第一天，因為他被君無殤囚禁之事，還有梵滄海在路上遭到外門弟子惡意戲弄之事，令暮行門主怒火中燒，要將幾名弟子毀仙骨趕出門牆，還要二徒弟梁詠懷麵壁半年。
經過幾位親傳弟子的規勸，終於決定三天後再宣布處置結果。
今天，梁詠懷終於走出了南門，來到校場中央，望著師尊所在的中央門。他今日與往日並無二致，依舊是儀表堂堂，一點頹然狀態都沒有。隻是神情出奇地平靜。
他向中央門的方向跪下，深深地叩了三個響頭。今日之後他將在虛空門裏呆上半年，許是因為掛念師尊，便來此叩首。
他叩首完畢站起身來，卻看到立在一旁的君無殤。
君無殤肩膀上背著一個包袱，已經換下了外門弟子的雲天道袍，穿著素色的平民服飾。
梁詠懷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二師兄……”君無殤終於沙啞地喊出了二師兄，頓時兩行熱淚滑落，令他又平添了幾分柔弱感。
梁詠懷強裝笑容，道：“哭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出了這個門，你還是你。不過是從一個地方到了另一個地方，不管你在何處，二師兄一定會去看你。”
君無殤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哽咽著聲音道：“無殤從小便有一個夢想……就是開一家客棧，接納南來北往的客人……聽他們談論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
梁詠懷溫和地笑著聽他講述。
“日落時分，我便在門前拉一曲二胡，風沙彌漫，遠道而來的客人，歇腳、打尖……”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時而輕笑，時而歎息，突然道：“二師兄，我的客棧會一直為你留一個房間，你會來嗎？”
“會，我會去的。”梁詠懷果斷地回答了他。
君無殤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嘩嘩地流。梁詠懷掏出潔白的手帕，想為他拭去臉上的淚水，終於還是僵在了半空，轉而遞給他。
哭成淚人的男子並沒有接他的手帕，而是向前跨了一步，投入了他的懷中。用力地將他擁抱住。
淒然的哭聲透過骨骼傳入梁詠懷耳朵裏，刺入他的心裏，令他鼻子一酸眼睛濕潤了。
半晌，終於安慰道：“仙骨還在，好好做人。”
“無殤等你直到永遠……”
君無殤留下這麽一句，轉身掩麵而去。
梁詠懷看著他走遠，越來越遠，心中的失落感將他掏空了，忽然記不起來，兩人是何時相識的了……
*
梁詠懷終究還是見不到師尊一眼，已經到了閉關時間，他不得不放下最後一絲念想，一步一步地走向紅色的虛空門。
南門象征玄武，虛空門呈現一種醒目的紅色。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即將走完最後幾步路。閉關半年並不算多久，師尊的懲罰已經算是輕的了。他也知道自己要的有些多，師尊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他再清楚不過。
隻是那種失落感無時無刻不縈繞著他，令他日思夜想，總也參不透。
“二師兄，師尊讓你過去一趟。”
梁詠懷猛地回過身去，心中像打開了一扇天地，那裏盛滿了陽光。
“啪——”
他的臉上狠狠地挨了師尊一巴掌，嘴角滲出了一縷血絲。肖楚心和藍意雪雙雙震驚了，這一巴掌像是也打在了他們的臉上一樣，三名弟子都是十分惶惑的。
隻是，梁詠懷心中更多了幾分痛楚，他傻傻地看著暮行天問，連為什麽也忘了問。
暮行天問眼裏都能冒出火花來，這種憤怒三天前就曾燃燒過，今日為何又複發了呢？
“你幹的好事！”暮行天問聲音顫栗，死死地盯著梁詠懷，像是對這個徒弟失望透頂了。
“師尊……”梁詠懷滿懷喜悅而來，一來便挨了他一巴掌。師尊教訓人，他無話可說，哪怕今日師尊要刺他一劍，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隻是師尊那失望的眼神，看得他心口發出絲絲的疼痛。
“你怎麽能殺平民呢？梁詠懷，你是不是不想當鎮靈大將了？”
殺平民？三個弟子又是一愣。
肖楚心和藍意雪望著梁詠懷，希望他趕緊解釋一下。
梁詠懷道：“師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黑雲嶺五個平民，不是你殺的嗎？你太厲害了，我已經沒有資格當你的師尊了。你給我滾！”暮行天問說完，就背過身去，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師尊，這怎麽可能……一定是有什麽誤會？”肖楚心道。
“誰也不許為他說話！”暮行天問大吼一聲，藍意雪將話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
梁詠懷有些茫然，道：“他們死了？”
他拍了一下腦門，似乎想不起來這件事了，道：“那天我喝醉了……是打了幾個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師尊……”
“別叫我師尊。你走吧，天門容不下你了。”
“師尊！”肖楚心和藍意雪齊聲喊道。
梁詠懷一咬牙，道：“如果人是我殺的，我現在去抵命。”他將手中佩劍放在桌子上，又將手上的扳指脫下，象征著親傳弟子身份的佩飾一一交了出來。
暮行天問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二師弟，你別激動……”肖楚心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這件事因我而起，我自己去查清楚，如果人真的是我殺的……”他看了一眼師尊的背影，“師尊，您保重。”
說著他又跪下，給暮行天問磕了三個響頭。便起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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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昱兒看著君無殤走遠，離開天門，不久後，又看見梁詠懷空手離去。撼月擊征飛到他麵前，他並沒有坐上去，而是像告別一般，讓月鷹飛走了。他從符文鐵鏈那裏下了雲中天宮。
難道梁詠懷去追君無殤了？端木昱兒百思不得其解。
“聽說二師兄殺了平民，被師尊趕出天門了！”
“什麽？這是真的嗎？”
“親傳弟子不能殺平民，否則就是死罪！”
“不能吧？二師兄怎麽可能幹這種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好像是喝醉了，拳腳無眼，那些平民，哪經得住他掄幾下子的呀！”
外門弟子裏傳開了，紛紛討論這件事。
端木昱兒感覺大事不妙，這親傳弟子才剛集齊四人，又跑一個，那天門得出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