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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為君征服

  為了我?端木昱兒還沒從他的話裏明白過來,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姿,毅然決然地朝那隻龐然大物走去。他依舊穿著自己那件青衣,此時竟覺得十分俊逸灑脫。


  撼月擊征看到梵滄海提劍走過來,翅膀張合了一下,旋風平地而起,幾乎將少年席卷起來。在它張開翅膀意欲飛走之際,梵滄海飛身一躍,坐到了它的背上。撼月擊征嘶地一聲直衝向高空,矯健的身姿令人歎為觀止!

  沙土彌漫,端木昱兒擔憂地往前走了幾步,隻能瞧見空中混為一體的一個黑點了。


  他根本無需如此……若被擊征摔下去,叫我良心如何能安!端木昱兒憂心忡忡地想著。


  黑白雙色大鷹在搏擊長空,翻騰旋轉了好幾個圈,繪出了眼花繚亂的流光。憤怒張狂,隻為了將背上的少年摔下去。可少年緊緊抓住它的韁繩,更是凝聚出了一根細藤,將自己的身體和月鷹的脖子一同捆了起來。


  撼月擊征嗷一嗓子,就將細藤化成了碎末,緊接著倒轉身體,梵滄海毫無懸念地被甩了出去,懸掛在半空,隻有一隻手還牢牢抓住韁繩。


  撼月擊征提著他倒飛了好一陣,各種姿態各種掙紮,扇起的強風肆虐著,風雲早已為之變色,倔強的少年卻仍未放棄。


  他繼續生發出綠藤,幾乎將自己捆在了鷹的背上,大鷹恢複了尋常姿態,再次化掉了綠藤。


  “好一隻畜生!若不叫你吃點苦頭,是不知道我的厲害了!”梵滄海大聲喊了一句,手中長劍一揮,將它脖間的潔白羽毛削掉了一撮。


  “熬——”豈料擊征像受到了猛烈的刺激,與之前的不屑狂傲不同,它叫聲淒厲無法形容。那迸射出來的靈力壓迫貫穿了梵滄海的身心,靈魂急驟地抖了幾下。


  這隻神鷹來自天山魔窟,得天地精華孕育而生,靈性非比尋常,想要讓它臣服,何其困難!然而梵滄海像抓住了它的軟肋一般,不講情麵地在它背上削羽毛,令它感到前所未有的恥辱!它的羽毛何其聖潔,卻被一個小子肆意地削落,再不把他摔成肉餅難解心頭之恨。


  梵滄海看得清楚,它身體裏的髒器有力地跳動了一下,湧出活力四射的血液,隨著血管流向每一個角落,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梵滄海卻嘲笑它:“撼月擊征,你能撼動月亮嗎?如此狂妄孤傲,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吧!你離開魔窟,早就並非當初的你!又何必在意少一兩根羽毛?”


  “嘶嘶——”大鷹明顯不喜歡聽到他說這些話,恨得張開了大紅嘴左右攻擊,可惜夠不著背上的臭小子。


  大自然的靈物被修士征服,成為坐騎的不少,但如此稀有的品種世上沒幾人能夠獲得。梁詠懷作為蜀山天門的親傳弟子,實力不可小覷,連他也要花三天兩夜才征服這頭月鷹,梵滄海想要眨眼間得到它的認可,談何容易?


  然而當它脖頸後方的羽毛再次被削掉,它發出了地獄火般的狂怒,全然沒了王者的氣概。


  “多麽華美的羽毛!可是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做一隻禿鷹了,禿頭的鷹!我會一點一點地給你拔光的!”


  “嗷嗚——”它發出了狼一般的叫聲,響徹天際。


  梁詠懷從未聽過撼月擊征發出這等無助淒厲的叫聲!心中略感不安。這隻鷹自從帶回來之後,他悉心打理,每天都親自為它梳理羽毛,喂它最好的肉食。它背上硬朗堅毅,身下卻是柔軟華美的,兩極分化,造就了它的與眾不同。

  眼下是什麽讓它如此委屈?

  梵滄海可沒想過要在實力上戰勝它,但他知道這擊征作為空中之王,卻出奇地愛惜它的絨毛,那是少一根都不行的!小時候祖父告訴他,擊征隻有雌性,沒有雄性,它們雖然個性凶悍,卻極其愛美!還有傳說它為了追求美貌,將敵人的鮮血塗滿自己的嘴唇,所以才有一張紅豔欲滴的鷹鉤嘴。


  祖父當作笑話一般告訴他,隻為了讓孫兒聽著高興,可小滄海已然為它感到難過。


  若有一天它被人扒掉羽毛,是否會一頭撞向崖壁,再也無顏麵對這樣的自己!誰讓它是桀驁的月鷹呢!

  梵滄海無暇細想身為文官並製定了不許接觸玄門的家規的爺爺,為何會知道撼月擊征這等靈物,他隱約覺得十分蹊蹺,但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征服!

  “不過是讓你載兩個人而已,賠上所有的羽毛值得嗎?”梵滄海將自己的訴求說出,他手中拿著幾根大羽毛,卻也沒有將它扯成禿鷹!


  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撼月擊征,隻感到頭皮發麻,好像那上方的毛發也不保了,這令它心神難安,早就忘了要將背上的少年甩掉。


  梵滄海適時地道:“放心,你若答應,我立刻給你粘回去,所有的羽毛都在我手上呢,你見我扔掉一根了嗎?”


  如此掙紮卻也沒見到有絨毛掉落,撼月擊征有些相信了。


  隻要粘回去,沒過幾天又可長出新的來,這幾根隻是留著遮羞罷了。梵滄海也感到自己行為有些下作,因此他並沒有大量地給它剃頭。方才不過是製造一種假象,讓它以為下一刻即將變成禿鷹,心靈上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便失了方寸。


  撼月擊征安靜地直線飛行,沒有心思再鬧,隻等著少年說到做到,還它那一撮撮絨毛。


  大概一炷香功夫,撼月擊征帶著梵滄海平靜地飛回來了,看得地麵上的三人目瞪口呆。


  梁詠懷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心愛的坐騎就這麽被別人馴服了!想當年他付出的可是三天兩夜啊!但他看到了月鷹一雙不滿的眼睛,便知道它不服,但又不得不服,認為一定是梵滄海使了什麽詭計!

  “梵兄你做到了!”端木昱兒大聲喊道,少年臉蛋上漾著陽光燦爛的笑容。


  歸來時梵滄海一直在思忖,是關於爺爺的,他眉頭擰得緊緊地,此時見到端木昱兒的笑顏,心間竟如一縷微風拂過,便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梁詠懷怒道:“梵滄海你對它做了什麽?”


  梵滄海跳下來,將仙劍還給他,淡淡地道:“在下還能做什麽,不過是與它談談心而已。”


  “談心?”這個說法倒是新鮮。


  自己心愛的坐騎與別人推心置腹了,梁詠懷明顯有些不高興,但也無話可說,輕輕一躍上了鷹背,道:“事不宜遲,這就出發吧。再不回去,師尊可要不高興了。”


  塵埃落定,端木昱兒沒有多想,直接就飛了上去坐在梁詠懷後麵,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不是騎馬能夠比擬的。他左摸摸右摸摸,像極了一個得到新鮮玩意的小孩童,觀察著鷹的後背,看那傳說中的幻彩琉璃到底是什麽樣子。

  “端木公子你可要抱緊了!”梁詠懷一甩韁繩,隨意地說了句。端木昱兒聽罷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身,還喊道:“梵兄,快上來!”


  “少公子,你可一定要寫信回家啊!”阿鍾在下麵揮手吩咐著,滿臉依依不舍。


  “阿鍾你快回去報平安吧!”


  “老爺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梵兄,你快上來啊!”端木昱兒又喊了一聲梵滄海,可梵滄海還是原地站著不動,似乎愣怔了。


  梁詠懷發現了不對勁,皺眉道:“怎麽?梵滄海,你還有什麽不滿意?我告訴你,若你還拖拖拉拉不去天門,下次追殺你的可就不是朝廷那些凡人了!”


  端木昱兒聽梁詠懷出言不遜,道:“梁公子你說什麽呢?別在這裏危言聳聽!”


  “我可不是危言聳聽,不信他可以是試試。”


  梵滄海道:“讓我來駕馭撼月擊征。”


  “什麽?”梁詠懷以為自己聽錯了,“梵滄海!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生氣了,連敬語也不用,但話到一半,似乎明白了什麽。


  端木昱兒嚷嚷道:“梁公子,你到後麵去,讓梵兄來駕馭!”他倒是挺讚同這個,以為梵滄海還沒騎夠呢。若是可以,他端木昱兒也想坐在前麵駕馭神鷹!

  作為擊征的主人,被人這樣吆來喝去,梁詠懷額頭上冒起了青筋,他定定地斜睨著梵滄海,臉上覆滿嚴霜,梵滄海則一臉平靜地等他下來,他的目光落在端木昱兒那雙手上。


  梁詠懷終於還是妥協了:“哼!我不跟你計較!君子成人之美,端木公子好福氣。”他說著腰間仙劍突然出鞘,人一躍就飛上了仙劍,道:“你們倆個夫唱婦隨,恐怕要逆天!我都懶得看了,趕緊給我去天門,再耽擱我就不負責了!”


  他說完就禦劍而去,留下一抹白色的輝光。


  “梁公子……”端木昱兒著實不明白他為何要禦劍回去,有坐騎為何不省那點力氣?


  光是禦劍可到達不了天門,除非他沒打算就此回去。


  “這個梁公子,終於被氣走了!”阿鍾心直口快,語氣裏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他為何生氣?梵兄不過是想坐前麵而已。真是小氣鬼,他可別氣得從劍上摔下來!”


  梵滄海沒有多說什麽,就躍上了撼月擊征,隻見擊征身體一抖,回頭瞪著梵滄海。梵滄海微微笑道:“擊征兄,那就有勞你了。”


  “少公子一路保重,梵公子也一路保重!”兩人在阿鍾的喊聲中逐漸遠去,消失在噴薄而出的朝霞當中。


  “梵兄,你是怎麽征服它的?”端木昱兒坐在後麵,雙手抱緊梵滄海的腰,笑看雲端,開心極了。


  身後的少年何其開朗,就跟這旭日一樣充滿朝氣,梵滄海微微笑道:“端木公子想征服它嗎?”


  “昱兒做不到。”


  “還沒做怎知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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