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撼月擊征
“所以,你確定要帶上端木公子對嗎?”梁詠懷問道。
梵滄海點點頭,一副不帶上白發少年就不去天門的樣子。別說是旁人,就連白發少年都覺得他太有底氣了,弄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梁詠懷打量了下端木昱兒,好像在想這個白發少年哪裏吸引住他了?最後折扇一合,道:“行,你要帶上全家都可以,誰讓師尊疼你呢!”
阿鍾高興壞了,就跟少公子當上了親傳弟子一般,恨不得立刻回去端木家告訴所有人他家公子揚眉吐氣了!到時候老爺要擺三天三夜酒席宴客的!
梁詠懷心中冷笑一聲,這些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天門是隨時能夠參觀的名勝古跡嗎?但願你們不要後悔走這一趟。
端木昱兒出奇的平靜,他看了梵滄海一眼,心中暗歎一聲。忽然想起一事:“還有件事,十裏以外有個茶亭,不知那裏的官兵怎樣了……”
梵滄海聞聲看過去,端木昱兒點點頭:“就是清絕城來的那隊官兵,他們中了犬妖的毒,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對梵滄海來說,他們是敵人,可對端木昱兒來說,他們隻是普通人,人命關天。那毒在他們身上,恐怕沒得救。
梁詠懷道:“那裏的人全部發作了,已被我化成血霧,留著隻會造成更多的傷害。”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端木昱兒一驚,心道他也是使用化成血霧那招?怎麽跟青朝一樣?青朝真的隻是外門弟子嗎?
身旁就有兩個外門弟子,實力跟青朝不可同日而語,但也不排除確有實力超群的外門弟子。端木昱兒覺得青朝的身份更加神秘了,一想到他被異化,心裏就難受,覺得作為友人,他沒有幫助到他,心中有愧!
五更時分,秦州冷月,寒霜白露,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挖了個坑,將陸陶然的屍體掩埋,並立了塊墓碑。梁詠懷親自刻上“陸陶然之墓”。
“陸陶然師弟,今日你死得冤,黃泉路上莫流連,放心上路吧,蜀山天門必定會為你討回公道。”梁詠懷說完,在墳前傾了一壺酒。
端木昱兒聽罷頗有些慚愧,但更多是為青朝擔憂,若蜀山天門追殺他,自己可不能不管。
出發之時阿鍾也想跟著端木昱兒,親眼去看看傳說中的雲中天宮,被少公子拒絕了,他卻理直氣壯地道:“不是說可以帶全家嗎?”
“阿鍾你再這樣,我就不去了。”
這話果然有用,阿鍾乖乖地退到幾丈外,不影響他們出發,他眼中含著淚,好像這輩子再無法相見一般。
冷月當空,山道上,梁詠懷傳出召喚靈音,天邊響起一聲鷹嘯,渾圓的冷月上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撲著雙翼,向山道飛來。
鷹擊長空,流光溢彩,端木昱兒不禁歎服,不虧是天門的親傳弟子,連坐騎都是稀有神鷹!這等山海之外的靈物,特別是鷹為天空之王,極其的孤傲,是如何讓人類給征服的呢?他心潮澎湃,胸中有股曠世的豪情在激蕩,是男人都想擁有這樣的坐騎!
他突然想起早年師尊曾說過有一種月鷹叫“撼月擊征”,它背部和雙翼上方雖是硬朗的烏黑毛色,調轉角度看去卻如多彩琉璃,煥發出豐富的色澤,體內器官隱約可見。若在其上,目睹健康的髒器、強健的骨骼、流動的血液各司其職,將十分震撼。頭部和碩大的胸腹部則覆蓋著潔白的柔軟羽毛。渾身罩著一層光華,隨著飛翔而流光溢彩。
待它到了眼前,果然像極了撼月擊征!它有一張紅色的鷹鉤嘴,十分醒目,令人聯想到美豔新婦的紅唇。可它飛到山前掉了個頭又飛走了,留給眾人一個桀驁不馴的背影。
眾人:“……”
梁詠懷無奈道:“擊征不願意被除了我以外的人騎呢!”
果然是擊征,果然傲氣!
這時,又飛來了一頭普通的褐色玄鳥坐騎,它倒是乖乖的立在山道上,等著騎乘者上去。
梁詠懷讓外門弟子上去玄鳥坐騎,他要親自帶著梵滄海,順帶端木昱兒。
君無殤原本挨著二師兄站立,聽到他讓自己坐玄鳥,嗔道:“二師兄,你說過要帶無殤的。”
他聲音綿軟無力,繞得梁詠懷有些心癢癢,也學他軟軟的說話:“那玄鳥要是把你未來的四師兄摔出個好歹來,二師兄可擔當不起。”
君無殤撇著嘴老大不樂意,又道:“那為何要帶那個白頭發的?他不過是個外人。”
端木昱兒翻了個白眼。
“那你去問你未來的四師兄,他是否願意與那白頭發的分開,你便過來,二師兄抱著你一同回天門。”
“討厭!”君無殤捶了他一下,羞澀地走開。
“不願意。”他尚未開口,梵滄海溫文爾雅地回了他一句。
“噗嗤……”端木昱兒忍不住失態了。
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君無殤臉色有多難看,他扭過頭直接朝玄鳥走去,與默不作聲的空鬆一同上了坐騎,別過二師兄就飛向了遠方。
離別在即,阿鍾又對端木昱兒叮囑道:“少公子,你這麽一去不知幾時回,記得沒事給老爺捎個信!讓他老人家體會一下仙門的風采!”
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阿鍾就當我地位穩固了!端木昱兒心中苦笑,道:“指不定明天你就能見到我了。”
“少公子,別說那話,是你的跑不了。”
撼月擊征再次飛回來時,看到除了它的主子還有兩個人,那機警的眼神明顯寫著“休想騎我”四個字。
“好啦,別鬧了,速速將我們送回天門!”梁詠懷不得不嚴厲地斥道,可那神鷹豈是等閑之輩?它嗷一嗓子又飛遠了。
“這可如何是好,它說隻能多帶一個!”
*
蜀山天門雲中天宮,北門,對應天之四靈其一的北方玄武。
北門的殿堂與其他三門無異,在一片寬闊的校場盡頭,迂回曲折的階梯之上,矗立著莊嚴宏偉的主殿。通體由青銅鑄造,正麵四根巨大的銅柱,攀著四條青銅巨龍。大門高八丈一尺,寬三丈六尺,青銅門銘刻著符文法陣。牆麵雕刻玄術咒語及壁畫。宮殿頂端的鑄造,類似凡間皇室建築的重簷歇山頂式,但更加複雜,延伸出來的四條垂脊澆鑄金色琉璃。
東南西北四個天門頂部各不相同,隻見北門上方趴著一隻碩大的青銅靈龜,它身上盤著一條青色巨蛇,二者合體乃天之靈物玄武。龜背上,盤蛇中,有一顆時刻閃著靈光的綠色混元珠。
四門殿內也各有乾坤,北門裏麵正位上有座綠色的虛空巨幕,像一個通往異世界的大門,不斷噴薄著綠色的靈氣。巨幕兩旁各有一尊威武的鎮靈無量神,四周盤龍纏繞,鑲嵌諸多玄奧的上古符文,使整個虛空門看上去神秘莫測。
此刻,虛空巨幕上麵的靈氣比往日更加動蕩,時不時鼓起一團奇形怪狀來,似乎“門”後麵藏著一隻魔物,它時刻想衝破虛空大門,來到人間!
以暮行天問為首,身旁兩位親傳弟子一同向虛空門使出強大的鎮壓術法,以壓製那隻蠢蠢欲動的大怪物。
身旁還有眾多持劍待命的外門弟子。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嚴肅,不敢有一絲懈怠。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那隻大怪物終於逐漸消退,無法再冒出頭來。虛空門恢複平靜之時,暮行天問和他的親傳弟子們收起了術法,這一次算是鎮住了。但他們三位的雙手均變成了烏黑一片,上麵黑氣纏繞。
三個外門弟子各自端來一盆仙泉水,給師尊和師兄們洗手。當暮行天問的雙手泡入水中,本來清澈的水變成了一盆烏黑,水麵上冒起幽幽的黑氣。其他二人亦是如此。
終於將手上黑氣悉數濾入水中,三人的手才恢複了常態。
大弟子肖楚心道:“師尊,北門空置了二十年,現在,恐怕鎮不住了!”
三弟子藍意雪怒道:“那個梵滄海到底何時來?咱們天門還請不動這尊大佛了!”她早就對梵滄海的推遲有莫大的意見,眼下北門告急,更加叫她火冒三丈,恨不得將梵滄海拎過來直接踢進虛空大門裏去。
暮行天問道:“凡人心性如此,急不得。日後好好教育教育便是。”他說話極溫和,不怒自威,門下弟子均對他恭敬有加。雖然北門一直無人鎮守,現在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人選,人未到位,上古怨靈便蠢蠢欲動了。可他也沒什麽理由去責怪梵滄海。
“該不會是二師兄小心眼了吧?”藍意雪突然道,“師尊,徒兒再下山去看看?”
暮行天問抬手製止了她:“休要急躁,再等等吧。”
北門二十年前是由前大師兄魏驚鴻鎮守的。後來,魏驚鴻得道飛升了,神號無極赤靈真君,屬北方武將神。因此,不得不再選一位親傳弟子。可這位親傳弟子一等就是二十年!
這二十年來,北門逐漸出現頹勢,上古怨靈逐漸浮出水麵,意欲衝破虛空巨幕從遊離地獄裏出來,全靠門主和三位親傳弟子合力鎮壓,臨時補救。經年累月,到了今日,越發的壓不住了。
東南西北四個天門,唯有北門無鎮靈大將,是隔絕遊離地獄和人世間最脆弱的屏障。
冥冥中注定之事,任何人也改變不了其運行的軌跡。暮行天問算不出來這位合適的人選,便不能隨便讓人來北門,那無異於送死。
而梵滄海才是最終人選!那一場考核等的人便是他。
因此,不管考核如何曲折,人心如何複雜,最後,重任都會落在梵滄海身上!
梵滄海再如何推辭,終究是要負起鎮壓怨靈的責任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