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攜手逆行
此外門弟子顯然不知靈石台上那位衣著破爛的男子便是梵滄海，隻是原原本本地稟報這一事件。人群開始竊竊私語，都好奇仙種被一個逃犯摘下，那親傳弟子之位到底該花落誰家呢？總不能選一個逃犯當親傳弟子吧？
誰料門主直接道：“你去告訴他們，梵滄海已經是我蜀山天門的親傳弟子，方外之人禮義廉恥是非曲直由玄門定奪。”
那弟子一愣，看看門主身邊的陌生男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二話沒說，領命就去了。
“梵滄海已經是我蜀山天門的親傳弟子，方外之人禮義廉恥是非曲直由玄門定奪。”端木昱兒耳邊還回響著門主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山的，總之，這次考核他失敗了。
隻是沒有想到，會在瘴氣林中以這種方式再遇。兩人走了一陣，因為有梵滄海在前方開路，端木昱兒沒有再受到黑霧的困擾。
但前方的梵滄海突然停下腳步，回頭道：“端木公子……”
端木昱兒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怎麽了？”
“端木公子有哮症，本不該在這種地方流連，在下也想快些找到那個沒有毒氣的地方，但好像以現在的方式是找不到的。”
“那該以何種方式尋找？”
“在下到達那裏的時候，是閉上眼睛在黑霧中穿行，並非像現在這樣將黑霧撥開。在下懷疑，隻有在黑霧中閉眼逆行，方能找到那座林中小屋。”
端木昱兒聽得不明不白：“閉眼逆行？如何逆行？”
梵滄海道：“這片黑霧有流動性，並且時常變換方向，不知端木公子有沒有察覺？”
端木昱兒無暇理會他一口一個端木公子繁冗的書生禮儀，道：“我在樹上的時候確實看到它們在流動，這個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這片黑霧就像一座迷宮，將人困在其中，在下也不知什麽道理，隻是偶然閉眼逆行時摸到了一些門道。就是必須置身於黑霧當中，逆著黑霧流動的方向而走。但是逆行時會特別難受，心神受到的困擾增加數倍，不知端木公子能否堅持得住？”
梵滄海認為逆行十分困難，一般人都會下意識隨著霧氣的流動方向走，那便是中了迷宮的圈套，因而更加走不出去。
能發現逆行這種辦法，也著實不簡單，難道這就是仙骨為純陽之人的天賦嗎？端木昱兒心中暗暗歎道。
“初進來時我也在黑霧中穿行了半天，都是順行，隻是，你說的辦法真的管用嗎？”端木昱兒問道。
“不妨試試？”
“好吧，試便試。”
“端木公子隻需要跟在後麵即可，在下的步伐會七進一退調整方向，可能會撞到公子，但是切記，不要睜開眼睛。咱們用一張手帕牽著手會更加穩妥。”
端木昱兒皺了皺眉頭：“為何如此複雜？這是在破陣嗎？虧你想得出來！”
梵滄海有些靦腆一笑，端木昱兒卻覺得兩個男子為何還要牽一張手帕，像男子與姑娘家相處似的，著實怪異，便道：“我牽你衣袂便行，何須手帕？”
梵滄海原是想牽著手最穩妥，但怕他介意才想出手帕來，見他願意牽衣袂，也就不多說了：“那公子注意封住七竅，若實在憋得慌，告訴在下，撥開黑霧便是。”
“知道了，這就開始吧。”端木昱兒運轉靈力封住了七竅。
梵滄海收起術法，黑霧很快就彌漫過來。兩人完全被籠罩住了，看對方隻看到灰蒙蒙一層黑影。
他們閉上了眼睛，梵滄海感受著黑霧的流動方向，調整腳步，開始逆行。
端木昱兒一隻手抓著他的衣袖，像盲人在黑暗中摸索一樣，小心翼翼地走著。迎麵而來的霧氣，有些腥臭味，這是順行時不容易發現的。
梵滄海走了七步，就要後退一步，果然撞到了後方的端木昱兒。
青衣少年貼上了他的後背，尚未習慣這種行路方式，險些睜開了眼睛，最終還是忍住了。
走走停停，梵滄海在思考，尋找著某種微妙的感覺，調整著方向。端木昱兒早就放棄了思考，黑霧對心神的作用太大了，沒多久他就暈暈乎乎，不得不用兩隻手挽住梵滄海的手臂，這樣才不會掉隊。
“端木公子，你怎麽了？很難受嗎？”
端木昱兒聽到梵滄海傳來的密語，回道：“沒什麽……”可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黑霧有隔絕聲音的作用。隻好傳去密語：“我沒事，你快點走。”
梵滄海也意識到了他的狀態不好，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便加快腳步，隻是後退之時伸手扶他一把，免得他被碰倒睜開了眼睛，那就前功盡棄了！倉促間兩人身體難免蹭在一起，隻是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儀態了。
兩人繼續在混沌的黑霧中穿行，青衣少年幹脆與白衣少年並排，緊緊挽住他的手臂，極力忍受著不適感，跟著他的腳步匆促前行。
忽然，兩人同時感到一種驚人的壓迫感迎麵襲來，衣物隨即被風刃割開了幾道口子，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隱藏在黑霧當中，將他們狠狠地壓製在原地，寸步難行。
“好強的靈力！”端木昱兒用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說話，好奇心使他睜開了眼睛，想看看什麽東西正在逼近，誰知他睜眼瞬間就被一隻手給覆住了。
“不要看，不要動！”梵滄海用手準確地覆住了他的雙眼，盡管靠得很近，仍隻能用密語來交流：“那隻妖獸就在附近，千萬不要動。”
如此強大的靈力壓迫，端木昱兒也已經感覺出那是什麽級別的妖獸了！聽到梵滄海聲音有些顫抖，他也不敢任性，便由他掩著自己的雙目，隻是仍忍不住問：“梵滄海，是那隻妖獸嗎？它在附近？它長什麽樣？”
黑霧濃烈得跟墨汁一樣，原因是一個龐大的黑影籠罩了過來，端木昱兒幾乎被按到地上，他聽到了粗魯的喘息聲，呼哧呼哧的，那東西帶起來的陰風刮得他渾身戰栗、冰冷。
黑影很模糊，依稀辨得出是一隻四足怪物，渾身散發著詭異的邪氣。它前足抬起，跨步，落下的位置將是兩人趴著的地方！若被它踩中，便要暴露了。在這樣的妖獸麵前，兩個初階小修，如何是對手？
足風從上至下刮來，梵滄海咬了咬牙，抱住端木昱兒往旁邊滾了數尺，妖足恰好落下，轟一聲地麵陷成了一個大坑。妖足抬起後，地上的植物溶成了液體，還飄著黑色的妖氣。
現在，兩人的位置位於妖獸的正下方，應該不會再有被踐踏的危險。隻是，兩人都屏氣凝神，不敢泄露一絲人氣！
妖獸的喉嚨發出混沌的低鳴，緩緩地從他們上方過去，一條碩大的尾巴隨便一掃，樹木就斷裂開來了。
壓迫感終於遠去，端木昱兒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對不起，我扶你起來。”
梵滄海將端木昱兒扶了起來，兩人均閉著眼睛，互相攙扶，動作有些僵硬，像極了一對相依相偎的落難盲人兄弟。
“它單獨晃蕩，不知有沒有遇上我那位同伴，咱們為什麽不跟蹤它？”端木昱兒說完，才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了，方才那樣的靈力壓迫，跟上去又能怎樣呢？就算跟蹤，自己也沒法在霧中待太久，遲早成為它的腹中餐！
“在下認為，還是先找到那座林中小屋，休息下，再慢慢想對策，這隻妖獸不簡單呀！”
他說得極是，端木昱兒隻好跟著他繼續尋找那片幹淨的地帶。
不知道過了多久，端木昱兒覺得自己已經到達極限，冷汗涔涔而下，目眩頭暈，呼吸也更加困難。黑霧的力量快要衝破他的封印，入侵他的七竅了！若被黑霧汙染，恐怕會變成像官兵那樣的活屍！而他還沒有那種能夠將毒氣逼出的自信。
“到了！端木公子我們到了！”
此時，聽到梵滄海興奮的聲音，端木昱兒也突然感覺呼吸順暢！睜開眼睛，滿眼絢爛，看到了一幅與眾不同的場景。
這一小片地方，像黑暗深淵中的世外桃源！藍色的光柱猶如銀河落九天，星光點點，籠罩著這一小片地方。隻見此處有一座小屋，一潭清泉，一棵桃樹，茵茵綠地點綴著黃色野菊。四周黑霧濃厚，唯獨沒有侵蝕這一片幹淨地帶！
人在其中也感覺神清氣爽。端木昱兒心中納悶得很，便問梵滄海：“這地方是真實的嗎？為何黑霧無法彌漫過來？”
梵滄海道：“在下也不明白呢，隻是比起在黑霧中徘徊，暫時來這裏不失為一個選擇。”
“這屋子……是人住的嗎？！”
端木昱兒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屋子實在是太矮了！高度不足四尺，大門更矮，一個正常人類無法直立著進入，說是某種動物的家比較妥當。
“裏麵不會住著一隻妖獸吧？”他脫口而出，梵滄海道：“裏麵沒有妖獸，也沒有人。倒是家具用品一應俱全。”
“你看，那門前還掛著肉幹和骨頭！”端木昱兒好奇地走近去打量，十幾根白慘慘的骨頭、深褐色的肉幹掛在房簷下，地麵上染著厚厚一層油脂，完全跟普通農家晾臘肉似的。
“這家主人愛吃骨頭，它難道是一隻狗？”
“端木公子……你最好別湊那麽近。”梵滄海神色有些不對。
端木昱兒覺得他說話蹊蹺，再仔細打量那骨頭和肉塊，突然趔趄後退，不偏不倚撞入了梵滄海懷中，失聲驚恐道：“這……這是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