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丟人現眼
朱全坡的是左腳,顧梵生便扶住他的左手臂膀,撐住他的重量,夏灼走在朱全右側,隻輕輕扶著。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娘有沒有一個血鷹吊墜?”朱全側頭問夏灼。
夏灼看他一眼,道,“我沒有娘!”
“你······”
“我是孤兒,自小被人丟棄。”夏灼帶著些無奈道。
朱全一愣,似是有些不相信,道,“我的那位故人,定然是不會丟棄自己的孩子的。對不住,勾起了姑娘的傷心事。”
夏灼淺笑,“我倒是沒什麽可傷心的,不過,好像是讓你想起了傷心事吧?”朱全的種種反應,分明是對他口中的故人念念不忘,含情脈脈。
朱全尷尬的一笑,道,“說來也可笑,我連這位故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與她隻有一麵之緣,隻知道她有塊奇異的血鷹吊墜。我托人找了她許多年,卻一直渺無音信。我想著她應該不是姑蘇人,與我一別後,就離去了,不然我不該會找不到她。”
“你是在姑蘇遇見的她?”顧梵生看這朱全是個常年信佛的人,可心裏卻還藏著一個久久念念的女子,倒是讓人詫異。
“是。”朱全慢慢走著,道,“她那年應該便是和你差不多大,”他說著,目光又落在了夏灼臉上,“也和你一樣穿了身男裝,去鐵鋪裏取定製的血鷹吊墜。我那時也還年少,年輕氣盛,因著自小坡腳被人看不起,就從永豐跑去姑蘇訓了住處。”
“然後呢?對那個姑娘一見鍾情嗎?”夏灼見朱全頓住,迫不及待的問。
朱全淺笑著搖頭。因著常年習佛,他的喜怒悲歡都化作了一種虛無,讓人看不出半點的端倪,隻有滿目的慈善。這些陳年往事在他心中積壓已久,如今遇見這兩個陌生人,講著過往,倒覺得尋到了出口。那些隱晦的往事,在陌生人的麵前,反而彰顯著一種安全。也許正是這種安全,讓朱全繼續道,“在姑蘇,我流連煙花之地,飲酒買醉,混沌度日。一日早上,我自那煙花之地出來,隻覺天昏地暗,見著馬路上有一輛馬車急急奔馳而來,竟鬼使神差的迎了上去。她就是在那時出現的,她救了我。”
“佛講因果,”朱全頓了頓道,“遇見她是因,我能活到現在,便是果。我活一日,我定也忘不掉她一日。”
“佛也講將戒嗔癡,你也要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夏灼道。
“姑娘說的是。”
“我叫夏灼。”夏灼主動介紹道,“他叫顧梵生。”
“在下朱全!”朱全停步,特意向他們兩人行了禮,而後看向夏灼道,“我一時心急魯莽,認錯了人,還望夏灼勿怪。但是,”他話一停,又道,“夏灼你和我那故人真的很像,剛才恍然我看著有七八分像,現在細細看著,沒有五分,也有四分的像。夏灼你可是姑蘇人?”朱全似是有些不死心,還要給夏灼定個身份。
“肯定隻是湊巧長得像,”顧梵生接話道,“我們的家離大虞很遠。”
“哦,兩位不是我大虞人?”朱全道,“不過我自我大虞打開海域後,來往的異域商人也有千萬,不是我大虞人也不稀奇。”
夏灼和顧梵生相視一笑,不多言語。
“前麵的路口左轉便是到了。”朱全指著不遠處的路口道,“真是勞煩二位了·······”
“大少爺!大少爺······”
朱全的話還未說完,背後的呼喊聲則傳了來。
朱全他們三人轉身,隻見一個奴仆匆匆跑來,而他身後不遠處有一馬車也正漸趨漸進。這馬車造的分外氣派,紅木金頂,梁木上的花紋鐫刻精致,就是那車簷下的流蘇,看著都不是尋常可見的。
“大少爺,跟在您身邊侍候的奴才呢?”這帶頭的仆人到朱全跟前,打量了遍夏灼和顧梵生,而後忙著問道,“您的手杖······”
“無礙!”朱全開口,打發了這個奴才的繼續發問。
馬車這時也停在了他們的麵前,車簾子微微掀起,借著天光隻能看見兩隻眼,粗獷威嚴的聲音隨即也從馬車裏傳來,“你自己是什麽德行自己看不明白是不是?整日就知道出來丟人現眼!既然無礙,你就自己給我走回去!哼!走!”
本來噓寒微暖的這奴仆見馬車已經是動了起來,匆匆交代了句小心就跟著馬車去了。
“這馬車裏是誰呀?”夏灼憤慨的看著遠去的馬車不滿道。
“是家父!”朱全雲淡風輕道,“無礙!”
夏灼驚得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他怎麽這樣······”早先就聽說這個朱墉不是好人,可對自己的兒子都這麽凶狠,那他對旁人的態度就更可想而知了。
“那朱全就在此與兩位別過了!”朱全說著同夏灼他們行禮,“不知兩位如今住在何處?我好派人去答謝。”
“不用,”夏灼擺手道,“我們送你到家門口······”
“我自己回去就好!”朱全堅持,“這樣也許還能減輕些家父的怒氣。既然兩位不肯留下姓名,那我們就有緣再見。”朱全說著,掙開顧梵生扶著的手臂,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任夏灼他們怎麽勸,都不要幫忙。
見朱全如此堅持,顧梵生也就拉住了夏灼道,“他不會讓我們幫的。”
夏灼盡管看著朱全的樣子難受,但也無法,隻是站在原地,看朱全轉過了街角。
“怎麽會有這種父親?”回蘇府的路上,夏灼無語道。
“這是別人的生活,我們沒權幹涉。”顧梵生說著,揉了揉夏灼的帽子。
“感覺朱全有點可憐。”夏灼回頭看了眼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道。
顧梵生沒回她,隻催促道,“天要黑了,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