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謝桓（二）

  謝桓是在淩汐婚期的前一個月得知的消息。


  以淩輝的身份地位，女兒要出嫁，連皇甫玄仁都親自送禮問候，還有誰是會不知道的？六歲到十四歲，所有人都隻當謝桓是孩子，他對淩汐的好也隻是孩子心性，可真當淩汐定下了婚期，所有人算看出了謝桓的認真，見著他都繞道走，隻字不提關於淩汐的事。


  謝桓知道淩汐的婚事，還是因為淩朔不小心說漏了嘴。


  淩朔在禁衛軍內沒有任職多久，便調到了東宮當差，逐漸成為懷恩太子的心腹，和作為太子侍讀的謝桓自然是常常相見，淩朔對謝桓也早已不劍拔弩張，反倒是喜歡的很。因為淩朔喜歡養鳥，這不知道怎麽被謝桓知道了去，特意去鑽研了鳥，還不時帶些珍貴的鳥種送給淩朔，淩朔恨不得將他引為知己。但事情要一碼歸一碼，自六歲初見謝桓，淩朔就將他定為浪蕩子，怎麽會舍得將妹妹托付他？再者他們兩個的年紀也不相合。而對方書允，淩朔則知根知底的，對這個妹夫很滿意。


  淩汐定下婚事，淩朔還暗自鬆了口氣。東宮內，手下將領恭賀淩汐的婚事，淩朔沒注意到謝桓進了門來，高興的許諾到時候請大家喝喜酒，淩汐的婚事也就這麽被謝桓知道了。


  “你們先下去！”側目瞥見了謝桓，淩朔遣退士兵，而後徑直走向謝桓。


  “淩汐定下了婚事，你這個小跟班以後可不要淩汐淩汐的追著叫了。”淩朔半玩笑的走到謝桓身側，道。可謝桓整個人似是僵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謝桓，······”淩朔再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已經是快要到弱冠之年了。”謝桓沒頭沒腦的扔下了這麽句話，便徑直轉身離開了去。


  謝桓回去便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兩天兩夜不出來，任誰說都沒有用。他母親和寧長公主倒是比丈夫謝默泉淡許多，第三天讓人帶了貼子去淩府，讓淩汐到了自家府上來。


  淩汐進府，下人便去稟報了謝桓。謝桓二話不說，開了門就往前廳跑。


  前廳沒有旁人，隻淩汐在等著。


  “淩汐！”他早已不再叫她姐姐。他想著不再去叫，也許就能跨越過去。


  淩汐轉身看他，淺笑道，“和寧長公主叫我過來見見你。”她出落的愈發美麗，那雙晶亮的眸子早已沒了初見時的膽怯，襯得她靈秀出塵。


  “你喜歡方書允嗎？”她試圖拉開他的距離，他步步趨近，直白道。他這兩天躲在屋子裏其實也沒閑著，已經把方書允了解的通透。方書允便是邊疆疆城裏的人，前些日子專門從那裏趕來，帶著他父親的書信，來向淩汐求親。他想著淩輝會答應這婚事，也是因著方書允的父親曾為淩輝部下，為淩輝擋下過刀劍，落下了終身殘疾。不然，淩輝也不會忍心將這唯一的寶貝女兒嫁過去。

  “謝桓·····”她帶著些責備的叫他，一如他少時做了過分的事時，她訓他一般。


  “你真的願意舍棄家人，遠赴邊疆？你真的舍得再不見我？”


  淩汐無奈道，“我做了選擇，我就知道我要麵對的是什麽！”


  “你要麵對的是淩大將軍欠方書允父親的恩情，你隻是去還恩罷了！”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但和她的淡然相比，他狼狽不堪，“我想著等我到了弱冠之年，就立即去向淩大將軍提親。我馬上便是要弱冠了，淩汐，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你說的等，是還要四年。”淩汐說著恍若有些失神，“謝桓，我花了很久才明白，你是弟弟，就真的隻能是弟弟。”


  淩汐很難說明白自己對謝桓的情感。初見時，他很難讓她不討厭起來。後來她隨母親入宮見皇後，他次次都在。皇後曾玩笑道，“淩汐，你看看謝桓，為了能進宮來，他可是日夜苦讀，比那寒門士子還要下工夫，隻為去東宮做太子的侍讀，來見你。”


  “才不是呢！”他坐在椅子上，腳還挨不著地，垂著頭，目光試探性的在她臉上一下一下的晃過，晃的她感覺心裏有些東西都慢慢融化了。


  後來她告訴他，她很怕和皇後在一起，他就找借口帶她出去，兩人就那麽在禦花園裏漫無目的的遊蕩，隻是忽的有一天，她一轉頭，發現自己身側的小孩子竟已長的和她一般高。


  方書允是她要嫁的，父親本打算拒絕。她十六歲之後，來家裏求親的人就絡繹不絕，如今她到了二十歲，再不嫁，還不知會招來怎樣的閑話。


  “我，我不是！”謝桓無力反駁道，“那我現在就娶你，我去向母親說······”


  “你不要胡鬧了，謝桓。”她拉住他。弱冠才是成年，他現在娶她，隻能是不倫不類！六歲的年差，就能讓他們相隔過一輩子。這些她一直都明白，隻是偶爾會忽的冒出些許的僥幸來。


  “你怎麽才能不嫁給方書允？”他問的近乎請求，反手握住她的手。


  “怎麽樣我都要嫁給他！”她會走的遠遠的，遠到足以忘記他。說著，她抽出手，徑直朝門口走去。


  “那如果我殺了他呢？”他背對著她，冷不丁的道。


  “謝桓你不要逼我。”話音落下，連著她的腳步，漸漸消失於空氣，以後，還將消失於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