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死別
待堂中隻剩下謝琅風幾人,拓跋睿才望向阿漠道:“你不是要見新娘子嗎,方才那位絳衣公子便是本王的新娘子。”
阿漠和謝非聞言都是一驚,追到堂門口去細瞅那位絳衣公子。
“子非,你剛剛看出她是個女人嗎?”阿漠以為是她自己眼拙。
“人靠衣裝馬靠鞍,說不定穿上女裝就像了。”謝非訕訕一笑。
謝琅風方才看絳衣公子看阿漠的眼神帶著敵意已經猜到她的身份,此刻並不驚訝,隻拍著拓跋睿的肩頭深深歎了口氣,“睿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阿漠本來還想恭賀拓跋睿新婚之喜,看到他的新娘子竟是這般女生男相也不敢多言,靜坐一旁看著他與謝琅風談笑。
三人在拓跋睿府中用過午飯才回了醫館收拾行裝,打算三日後便動身回金陵城,卻突然收到消息稱諾念公主遇疾。
謝琅風知道謝非憂心公主的病,便遣他領著隨行私衛先行回南朝,他與阿漠留下料理醫館的事。
二人忙了三日,安頓好少年和醫館雜事,才雇了一輛馬車回程。
如今已近中秋,道旁的落葉積了一層,偶有幾片在秋風中回旋。
謝琅風望著此番情景,忽而想起阿漠曾經作的一幅畫,她為了畫出風來,便畫了幾片飛舞的葉子,他卻將那飛舞的葉子認成了“汪汪”二字,為此還與阿漠生了一頓氣,後來又被她訛著剝了一碟的瓜子仁。
憶起往昔柔情蜜意,謝琅風嘴角不由扯上一縷笑意。
“你笑什麽?”阿漠望著他突然而起的笑意不禁好奇。
“沒什麽。”謝琅風笑望阿漠一眼,見她雙眸澄澈如水,唇角含笑,不禁將人攏進懷中。
“漠兒,我們這次慢慢回去,不著急,途中你有想玩的地方,我們就停下玩幾日再走。”
謝琅風想到自成婚至今還未帶嬌妻好好的休閑消遣,心中不免愧疚,便想趁此機會與嬌妻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阿漠伏在謝琅風懷中盈盈一笑,“夫君,你不擔心諾念公主的病嗎,我們若回去太晚是不是不好?”
“諾念公主有子非照看,應無大礙,我估計,公主是犯了相思病,一看見子非就什麽病都沒了,我還是先哄好自己的老婆吧。”謝琅風含笑吻上阿漠的額頭。
阿漠抬眸,“夫君,我離開那麽久,你怎麽沒得相思病,是不是不夠想我?”
“夫君伴著你這麽多天,你還沒感覺到夫君有多想你?”謝琅風挑眉。
阿漠看謝琅風認真的模樣,訕訕一笑,撒起嬌來:“夫君,我知道你想我,我逗你呢。”
“漠兒,夫君以後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半步。”謝琅風忽而抱緊阿漠,又想起她被人逼走時的絕望和心灰意冷。
阿漠察覺謝琅風對自己的依戀不舍,輕輕撫著他的背,軟聲安慰道:“好,你放心,我以後哪都不去,就守著我的俏郎君。”
謝琅風聽到嬌妻哄自己如哄孩子一般,便就勢撅起一張嘴向阿漠索吻。
阿漠含笑在他唇上淺印一吻,謝琅風不知足,將人按到角落裏肆無忌憚地討起便宜來。
馬車將出萍城,忽有一隊人馬趕了上來,遠遠喊停馬車。
謝琅風迎出馬車外,見是此前在拓跋睿府中見過的獨孤將軍家的幾位公子領著數十精衛,而拓跋睿的未婚夫人也在其中,依舊是一身絳袍,玉冠束發,讓人難辨雌雄。
“有勞各位公子相送,諸位請回吧。”謝琅風挺身佇立馬車旁定定望著來人。
絳袍女子望著謝琅風淡然一笑,轉眸看向身旁一身玄衣的公子,“兄長,這位就是南錦朝大名鼎鼎的建武將軍,新封的翊王爺,待會兒你可別跟我搶,我要拿他的人頭做我和太子的新婚賀禮。”
阿漠聽到動靜也急忙從馬車上下來,看到數十精衛團團圍著他們不禁抓緊了謝琅風的手臂。
謝琅風將阿漠擋在身後,悄悄把幽穀貝哨子塞到她手裏,低聲道:“漠兒,一會兒你先走,駕鳥乘風,他們追不上你。”
“夫君,你剛剛還說不會再離開我半步,要走一起走,你休想撇下我。”阿漠緊緊握著謝琅風的手臂。
謝琅風正欲再勸阿漠,騎在馬上的玄衣男子卻望著阿漠笑道:“阿玉,這個小美人給我留著,我要帶回去好好賞玩一番。”
被喚做“阿玉”的正是拓跋睿的未婚夫人,名喚獨孤勝玉,而一旁的玄衣男子便是她的胞兄獨孤勝琰。
獨孤勝玉桀驁一笑,望向謝琅風,“翊王爺,你可真是好本事,在我大未潛伏了這麽久,我若容你安然無恙回去,南錦朝豈不是要笑我大未癡傻愚笨,白白丟掉了一個斬殺勁敵的良機。”
“素聞獨孤將軍信義無雙,怎麽教出來的一雙兒女如此卑鄙,竟然趁人之危,恃強淩弱。”謝琅風挑眉冷冷望著眾人,悄悄將哨子塞回阿漠手裏。
“成王敗寇,等我殺了你,自然沒有人知道今日之事!”獨孤勝玉說罷已經手持長槍自馬上躍起直直刺向謝琅風。
謝琅風輕巧閃過,趁機奪下獨孤勝玉的長槍,化被動為主動,不過三招已將她逼退。謝琅風怕他們傷及阿漠,也不敢戀戰,將人逼退後,攜著阿漠駕車奔逃,而原來的車夫已被獨孤勝琰一刀斃命。
阿漠急忙拿出哨子喚來一群飛鳥去啄追趕他們的精衛,幾個精衛已經跌落墜馬,阿漠正欲得意,獨孤勝琰一根長槍擲來,刺穿了馬的頸部,馬應聲而倒,謝琅風急忙抱緊阿漠也自馬車內滾落地上。
“漠兒,你快走!”謝琅風扶阿漠起身,握緊她手中的幽穀貝哨子,要她召喚鳥群。
“夫君,我們一起走。”阿漠說著便欲吹哨,而獨孤勝玉已經趕上來,一箭射掉了阿漠的哨子。
謝琅風飛身擋下來人,以一當十,給阿漠爭取尋找哨子的時間,阿漠看到哨子已被射到兩丈外的樹幹上,急忙奔過去卻被獨孤勝琰攔下死死箍在了懷中。
“翊王爺,不想你的小美人死,就別做無謂的掙紮!”
獨孤勝琰看著謝琅風在數十精衛之間遊刃有餘,眸中斂起一絲輕蔑。
謝琅風見阿漠落入他們手中,不敢妄動,扔了剛剛奪下的長槍,卻被獨孤勝玉一槍刺穿了左肩。
“夫君!”阿漠驚呼,兩行淚盈盈而墜。
“你們放她走,我的命,給你們!”
謝琅風忍痛拔出長槍,一步步移向阿漠。
獨孤勝琰看著謝琅風逼近,並無絲毫畏懼,如今謝琅風重傷,在他眼裏已經毫無威脅。
待謝琅風行至他跟前時,他又一腳將謝琅風踹了出去。
謝琅風踉蹌幾步,趁勢退到哨子旁,撿起哨子便喚了一群鳥來,又持槍逼向獨孤勝琰,將阿漠救了下來。
數十精衛見鳥群飛向謝琅風和阿漠,紛紛引弓而射,鳥群受驚,又四散而去。
謝琅風見此情景,又吹哨喚來一群鳥兒將阿漠馱走,而他自己則留下與數十精衛糾纏。
獨孤勝玉見謝琅風雖已受了重傷,仍舊勇不可擋,無暇去管阿漠是不是已經飛走,奪下私衛的長槍全力刺向謝琅風。
阿漠被鳥群托著飛遠,望見謝琅風已被獨孤勝玉連刺了三四槍,急忙喚鳥群馱她回去,然謝琅風雖已重傷,也怕阿漠擔憂自己又私自折返,仍舊吹著哨子遣鳥群送阿漠遠走高飛。
“夫君!”阿漠看著謝琅風倒在一片血泊中,嘶喊著喚他,終究也隻能漸行漸遠。
“夫君!”
“夫君!”
一聲聲嘶喊響徹天際,她卻得不到回應……
也不知究竟飛了多遠,阿漠一路上都在哀求鳥兒送她回去,直到聽不到哨聲,鳥兒才肯聽她的話折返回去。
隻是等她回到謝琅風遇難的地方,那裏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一灘血和沾滿血跡的幽穀貝哨子。
阿漠循著血跡搜尋謝琅風的影蹤,見道上一綹長長的血漬蜿蜒而去,一直延伸至一汪湖水邊上。
她不敢想象,那些人居然拖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謝琅風拋至此處。
阿漠不顧秋水清寒,潛入湖中尋找謝琅風的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搜尋了三天三夜,連湖水中最陰暗的角落都不曾放棄,卻隻找到了謝琅風的束發玉冠。
附近的村民見她一個姑娘家不眠不休的在湖水中潛了三天三夜,都有些疼惜她,給她送來幹糧之際又勸她不要再往湖中去,那湖水裏有食人魚,對血腥味兒最是敏感。
阿漠聽聞此言,最後一絲希望也灰飛煙滅,望著寒光磷磷的湖麵想朗聲呼喚她的夫君,卻終是呢喃了一句便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