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東家
阿漠無聊，隻好把心思全放在賬本上，一番核對，居然發現這個月翠金坊的利潤比上月同期少了一半還多。翠金坊可是阿漠名下的資產，她決定親自跑一趟坊中一探究竟。
??謝冬見阿漠心事重重從賬房出來，以為她遇到了什麽難事，便道：“夫人要去哪裏？”
??“翠金坊。”阿漠淡然回答，遣謝春備馬。
??謝冬以為阿漠臨時起意想去買首飾，也未多想，交待謝春和雪初隨行左右，仍舊逗女兒玩去了。
??阿漠來到翠金坊後見坊中人頭攢動，生意興隆，如今還在春月，嫁娶事頻，正是買賣金玉飾物的好時節，怎麽看都不像是利潤會打折的樣子。
??“夫人，您怎麽來了，相中什麽首飾，您吩咐一聲，小的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
??翠金坊的老板極為眼尖，一眼便看見阿漠這個東家。
??“曲老板，請到雅閣一敘。”
??阿漠溫然笑語，已經緩步踱向雅閣。
??曲老板微怔一刻，從未見阿漠如此嚴肅，她以往來都是跟著謝琅風，笑嗬嗬的挑一堆首飾，挑罷也不問價錢，抱著就走，付錢的事都交給謝琅風，怎麽今日來對坊中的首飾沒什麽興趣，倒邀他去雅閣敘話。
??“曲老板，夫人請您過去。”阿漠見曲老板未跟來，又遣雪初相迎。
??曲老板回神，急忙跟著雪初去了雅閣。
??“曲老板，坐。”阿漠笑著招呼道。
??“多謝夫人。”曲老板從阿漠的笑意中探出幾絲威嚴，不知她今日來究竟所為何事。
??“翠金坊這個月的出貨單，曲老板可否拿給我看看？”阿漠仍舊是一副笑麵。
??“夫人稍等，小的這就去拿。”曲老板不敢耽擱，匆匆折回賬房，將一應賬本都拿來給阿漠看。
??阿漠仔細翻看賬本，發現出貨單上的很多昂貴飾品都是簽印，並無交易，也就是說這些昂貴飾品都是以東家自取的名義拿走的。
??阿漠憶起謝琅風曾把副印借給扶蘇，但第二日母親便交還給她了，仔細看看出貨單上的飾品，遠不止那次扶蘇挑去的一些，很多都是造價高昂的步搖冠、錦鳳簪等貴婦所用飾品。
??“曲老板辛苦，這出貨單可否抄個副本給我？”
??阿漠沒敢直接問這些步搖冠、錦鳳簪是不是謝琅風來拿的，她怕外人誤會她與世子有嫌隙，暗地裏調查世子動向。
??“有副本，夫人拿去便好。”曲老板拿起一個冊子遞給阿漠。
??阿漠認真核對一下副本，確定和原冊分毫不差，又仔細察看其他幾冊賬本，確定和送去府中的賬本明細沒差才把賬本還給曲老板，起身辭道：“翠金坊生意這般興隆，全賴曲老板經營有方，回頭我跟世子商量一下，給曲老板加點提成。你忙吧，我府中還有事，先回去了。”
??“夫人謬讚，這些都是小的分內之事，不敢居功。”曲老板躬身送阿漠出坊。
??阿漠行至坊門口，忽而轉身道：“曲老板，這個月若再有人拿著東家印來提貨，你先放一放，就說這個月已經達到限額了，下個月才能提。”
??不管這些貨是不是謝琅風提的，先把貨壓下再說。
??“是，夫人，小的記下了。”曲老板恭敬道。
??出了翠金坊，阿漠剛上馬車，看到謝蘭時領著幾位身著華服的夫人和姑娘進了坊中，阿漠忖度一刻，陡然明白那些步搖冠、錦鳳簪應是被謝蘭時提走的，可她方才已經交待曲老板不準東家提貨，那這次豈不是要傷謝蘭時的麵子。
??阿漠念及她畢竟是謝琅風的胞姊，又是堂堂晉王妃，若在眾多貴夫人麵前丟了麵子，以她那般傲骨，定然會氣上一陣，便匆忙折回坊中，打算跟曲老板說暫時通融一次，卻沒想到一進坊中，竟看見曲老板領著謝蘭時往雅閣中簽印去了。
??她剛剛交待曲老板不準東家提貨，他轉眼又準了謝蘭時提貨，想來覺得夫妻終究不及血親，她雖是世子夫人，分量還是不如這個世子胞姊，盡管東家的名字寫的是她，金陵城中人卻知誰才是真正的東家。
??“謝春，拿我的印去提十頂步搖冠來，就說是奉世子的命。”阿漠拿出副印交給謝春，沉聲吩咐道。
??謝春疑惑一刻，接下副印去了坊中。阿漠便帶著雪初返回馬車內等候。
??片刻之後，謝春隻拎了兩頂步搖冠出來，為難的望著阿漠。
??“他不給你那麽多？”阿漠問道。
??“不是，曲老板說隻剩兩頂了，餘下的都被王妃娘娘定走了。”謝春小心解釋著，生怕阿漠發火。
??“定走了？就是說還有，但不肯給你？”阿漠蹙眉問道。
??“夫人，您給的是玉印，王妃娘娘拿的是金印，可以優先挑選的。”謝春將曲老板的原話學給了阿漠。
??“金印？”阿漠不覺抬高了音量，金印隻有兩枚，螭首金印用來簽發一應重要的賬冊，獸首金印是真正意義上的副印，必要時也可簽收所有賬冊，而其他玉印，隻能挑選一定限額的飾物。
??“夫人，您別生氣，我們明日再來，翠金坊說不定就有了新貨了。”雪初一旁勸道。
??阿漠不語，坐在馬車裏發呆，她沒想到謝琅風對他胞姊竟這般縱容，半個翠金坊都送給了她。
??“夫人，我們回府去吧？”雪初問道。
??“去蕭府。”阿漠淡然吩咐。
??謝春和雪初對望一眼，不敢再勸，驅車往蕭府行去，途中阿漠又買了一些上好的補品，諾心公主如今胎像不穩，她這個做幺妹的，總得盡些心思。
??馬車剛到蕭府門口，阿漠便躍下馬車，收起方才的黯然神色，歡歡喜喜奔進了府中，“公主嫂嫂，我來看你了。”
??無誠聽到阿漠回府，想到她昨日剛剛回門，今日便又回來了，莫不是在謝府受了什麽委屈，便迎至庭中，道：“小阿漠，誰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我想公主嫂嫂了，特意給她帶了步搖冠和上好的補藥。”阿漠盈盈笑道。
??“心兒如今不便見客，你也莫去擾她，既沒被人欺負，快回去吧。”無誠說罷，便要折回房內陪諾心公主。
??“我就見嫂嫂一麵都不行嗎？說不定嫂嫂也想我呢。”阿漠嗔道。
??“心兒不想你，你要實在無聊，去別院找你哥哥玩去，他正閑的發慌飲酒呢。”無誠說罷，也不管阿漠臉色如何，徑直回房掩上了門。
??阿漠不肯放棄，繞到諾心公主窗前朗聲道：“嫂嫂，你好些了嗎？真的不能見我嗎？”
??未等諾心公主回話，無誠啟窗衝她吼道：“你怎麽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再不走我揍你了！”
??“夫君，你別吼阿漠，她方為人婦，說不定有些話想跟我聊聊呢。”諾心公主軟聲道。
??阿漠聽她說話這般疲軟，想來身體還未大好，忙道：“嫂嫂，我沒什麽事，就是想來看看你，你好好養著，等你能下床行路了，我陪你逛街去。”
??“阿漠，謝謝你，等過了這一段日子，我去謝府看你。”諾心公主軟聲道。
??“好，嫂嫂，那我先回去了。”阿漠莞爾一笑，辭別無誠去別院尋扶蘇。
??扶蘇正攀在樹上望著夕陽飲酒，見阿漠進來，燦然笑道：“怎麽，才一日不見，就想我了？”
??“哥哥，下來接我上去。”阿漠仰頭望著扶蘇，那樹太高，她攀不上去。
??“夫人，樹太高，您還是別上去了。”雪初勸道。
??“有我哥哥在，沒事的。”阿漠笑道。
??扶蘇察覺阿漠笑意勉強，心中似有委屈，便飛身躍下，抱起阿漠又攀上了高樹。
??“小阿漠，你可是受了什麽委屈？”扶蘇認真探問道，他們爹娘剛走，謝琅風居然就敢欺負他妹妹。
??阿漠搖頭，奪過扶蘇的酒囊飲了一大口酒，道：“我就是想爹娘而已。”
??“不如我借無誠的天祿來，咱們找爹娘去？”扶蘇柔聲道。
??“還是不要了，爹娘若是見你帶我去尋他們，一定會以為子風欺負我。”阿漠說著又飲下一口酒。
??“我家妹妹這是怎麽了？學會替別人著想了？”扶蘇笑道。
??“哥哥，你若是娶了媳婦兒，還會待我這般好麽？”阿漠笑望著扶蘇問道。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親妹，天底下哪個女子都比不過你。”扶蘇哄阿漠開心。
??阿漠聽罷，苦笑一聲，嘟囔道：“也是，血濃於水嘛。”
??“阿漠，謝琅風做了什麽讓你傷心的事？”扶蘇斷定阿漠這副模樣定是被謝琅風氣的了。
??“哥哥，子風沒有讓我傷心，你別多想，我知道哥哥是這世上除了爹娘之外最疼我的人，我有哥哥就夠了。”阿漠說罷，伏在扶蘇的肩頭，望著夕陽出神。
??扶蘇挽上阿漠雙肩，望著她正色道：“阿漠，你有哥哥當然不夠，哥哥會是你的好哥哥，也會是別人的好夫君，你也要有一個好夫君才行，我家妹妹姿容秀麗，天下無雙，配的起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他謝府世子若不稱意，咱們蹬了他，再尋一個更好的。”
??“兄長，你要蹬誰！”扶蘇話音方落，謝琅風站在樹下朗聲喊道。沒想到成親不到三日，兄長竟攛掇阿漠蹬了他。
??“誰惹我家妹妹生氣，我就蹬誰！”扶蘇攬著阿漠的肩頭，望著謝琅風燦然笑道。
??“漠兒，誰惹你生氣，我幫你蹬他！”謝琅風也望著阿漠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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