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掙紮

  待謝琅風和王殊峪出去，王婉容合上門，逼到阿漠身前，道：“我的事，表哥有跟你提過麽？”


  ??阿漠漫不經心點頭，夾了一塊紅燒肉填進嘴裏。


  ??“他跟你如何說我的？”王婉容好奇道。


  ??“說你既刁蠻又任性，討人嫌的很。”阿漠得意笑道。


  ??王婉容冷睨她一眼，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她表哥絕不會如此說她。


  ??“你知道表哥身上有多少處疤嗎？”王婉容冷然問道。


  ??阿漠頓了一刻，低眸不語，自顧自的吃飯。


  ??“十三處，加上昨日心口那一處，一共十四處。”王婉容逼在阿漠身旁道。


  ??阿漠仍舊默然，並不抬眸看她，低首安靜的吃飯。


  ??“左肩上兩處，右胸前三處，背上三處，左臂三處，右腿兩處。”王婉容仔仔細細認認真真說給阿漠謝琅風身上的疤痕所在。


  ??見阿漠不作聲，王婉容又接著道：“左肩上那兩處，是抵禦北人入侵時留下的，差點要了他的性命，背上那三處，是為了救我，當時表哥單槍匹馬，以寡敵眾，從蠻人手裏將我救下，他說，‘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後來我隨他出征，在青峰穀遭遇伏擊，我為他擋下一劍，命在旦夕，傷疤至今仍在，就在這裏。”王婉容說到此處，引著阿漠的手撫向自己心口。


  ??阿漠望她一刻，收回手，自斟一杯酒一飲而盡。


  ??“我受傷後，表哥日夜不離，甚至向神佛發願，隻要我能逃過此劫，他願以黃金重塑千佛身，再抵上自己十年壽命。蕭姑娘，你覺得，表哥若對我無半點男女私情，會這般義無反顧麽？”王婉容溫然笑道。


  ??阿漠連飲了四五杯酒，轉眸望向她，盈盈笑道：“王家表妹，你當真不懂你表哥，他長年在軍旅之中，最重袍澤之義，視死如歸，視兄弟如命，這府裏的親隨哪一個沒跟他曆過生死，他舍命救你，為你祈願，不過是將你看作生死同袍，哪有什麽男女私情，從頭到尾，你都會錯了意，還在這裏沾沾自喜。在子風眼中，你換上紅妝是表妹，穿上戎裝，便是表弟兼戰友，和謝冬、謝春他們沒什麽兩樣。”


  ??“你說的不錯，這府裏的親隨，誰沒跟表哥曆過生死，他重情重義，絕不會舍棄他們，可是，你不一樣，你不過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外人，他一時沉迷於你，難以自拔，等到新鮮勁兒一過，他對你煩了厭了，自然當棄則棄，當斷則斷。”王婉容笑道。


  ??“這些話，你等子風煩了厭了再來跟我說，現如今子風正沉迷於我呢，你說這些，我自然不會信你，說不定，還會跟子風吹吹耳邊風，說你拆他的姻緣，讓他記恨你呢。”阿漠不以為然，莞爾笑道。


  ??“我今日說的這些話，你盡管學給表哥，看他會不會記恨我，如你所說，他最重同袍之義，我好歹還有點同袍之義可以依仗，你卻隻有這一張亡人的皮囊。真等我表哥厭棄了你，恐怕你悔之已晚。”王婉容挑眉道，底氣十足。


  ??“人生路長，世事紛雜，至親如父子，如手足，亦有父子反目，手足相殘，我與他，不過夫妻一場，若能兩情相悅，白首同心，自是最好，若中途離心叛道，難歸一意，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怕什麽悔之已晚。”阿漠坦坦然。


  ??“你執意嫁我表哥，到底圖什麽？”王婉容沒想到阿漠看得這般開，倒是低估了她的度量。


  ??“你表哥執意要娶我，我看他也順眼，又肯為我花錢，待我嘛，也還不錯，就嫁了。”阿漠故意說的十分輕鬆，好像她隨隨便便就討來一個別人求之不得的俏郎君，卻不知她曾經如何死乞白賴的纏著謝琅風，她如今得以安然乘涼，全賴她過往辛勤載樹。


  ??“果然是個膚淺的鄉下丫頭！”王婉容不屑道。


  ??“你說的對，我就是膚淺，偏偏俏郎君就喜歡我這般膚淺的女子，貪他的錢財，饞他的相貌，我對他有所求，他才心安，不像王家表妹，動不動生死相依，兵戎相見，他在戰場上這般就算了，回到家中，守著自己的夫人，還要短兵相接，刀光劍影，哪個男子不煩呢。”阿漠一手托腮，支在案子上，玩味的望著王婉容。


  ??王婉容冷望她一刻，忽而笑道：“表哥不煩，表哥說他最喜歡我穿戎裝的樣子，我縱馬殺敵的樣子，讓天下男兒都遜了色。”


  ??阿漠含笑點頭，“我雖未見過你穿戎裝的樣子，不過，應該會比你紅妝的樣子好看一點。”言外之意王婉容這紅妝模樣委實讓人張不開口誇讚。


  ??王婉容雖未明白阿漠話中深意，也知她絕不會真心誇讚自己，猛然逼向她身旁道：“說了這麽多，你還是要嫁我表哥，你可知，我與他同吃同住兩年餘，早有了肌膚之親，不然他身上的傷疤，我為何這般清楚。”


  ??阿漠僵在原地，怔怔道：“你胡說什麽，他若與你有了肌膚之親，為何不娶你？”


  ??“彼時我有婚約在身，表哥也礙於與諾心公主的婚約，未敢挑明此事。”王婉容見她戳中了阿漠的軟肋，嘴角浮上一絲得意。


  ??“他退了婚約呢，為何不娶你？”阿漠探問。


  ??“他本來要娶我的，隻是謝公爺給表哥聘了秦府的姑娘，誰知那秦家的姑娘下聘當日便死於非命，傳言說，秦家姊妹相爭，妒忌秦府幺女竟能與謝府世子結親，謀害了那姑娘，表哥覺得那姑娘終究是因他而死，便將她的靈柩迎回金陵，埋進了謝家墓園。至於你，表哥隻是把他的愧疚轉移到你身上了而已，難道你願意仗著表哥的愧疚過完此生？”王婉容道。


  ??阿漠第一次聽人說起謝琅風的亡妻，她原以為他待亡妻情深意重才會這般鍾情於她，不成想，他與亡妻不過一麵之緣，對她的嬌寵，皆由愧疚而生。


  ??“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阿漠頓了一刻，鄭重說道。不管謝琅風待她的情意從何而生，她願意記住他那句話，他的夫人，從來隻有她一個。


  ??王婉容沒想到阿漠如此意誌堅定，怎麽說她都不肯放棄謝琅風，又道：“你真的不介意我與表哥有了肌膚之親？”


  ??“介意，今晚我就把他洗洗幹淨！”阿漠正色道。


  ??“你，你簡直，是朵奇葩！”王婉容憤然一掌拍在案上，震碎了幾個盤子。


  ??“你才是朵奇葩！你跟謝琅風有了肌膚之親，為何不找他理論，來我麵前說三道四，意欲何為！”阿漠亦拍案而起。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