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來看看她嗎
陸枷桉拿著謝蘭霄的手機走進謝蘭霄的辦公室的時候，微微一愣：謝蘭霄正在抽煙。
??陸枷桉拿著謝蘭霄的手機回到公司的時候，謝蘭霄正站在行政區，聽麵前的項目總監匯報緊急工作。
??陸枷桉略一猶豫，先去了一趟秘書室。
??這兩天，他和謝蘭霄雙雙離開，需要他們處理的工作堆積太多，等陸枷桉抽身從秘書室出來去往謝蘭霄的辦公室的時候，一推開門，就看見謝蘭霄正低垂著眼眸靠在辦公椅裏。
??他正在抽煙。
??陸枷桉微微皺眉：謝蘭霄的生長環境惡劣，導致他反而比一般人少了很多不良習慣。他很多時候是逼不得已才喝酒，真正將煙點燃的時候更是極少。
??陸枷桉心裏很不好受：因為他幾乎算是跟謝蘭霄一起長大的，所以知道他能走到今天，實則是他犧牲了太多太多而換來的奇跡。按理說像謝蘭霄這樣連對他自己都狠絕無情的人，對其他任何人也該是更冷心冷情的。
??其實不是。
??像謝蘭霄這種人，就是因為在情感方麵缺失得太多，內心深處反而比尋常人更看重這東西，隻是他們不容易敞開心扉罷了。
??而眼下，謝蘭霄似乎真的將霍湘放進了心裏，可霍湘……
??思及此，陸枷桉上前一步，將手機放在了謝蘭霄桌上：“霄哥，你手機落車上了。”
??正在抽煙的謝蘭霄，一臉頹唐，卸下偽裝，聽見聲音，他隻是隔著煙霧掀眸看了一眼陸枷桉放在桌上的手機，又將煙喂進了嘴裏。
??陸枷桉笑了下，又問：“霄哥，我剛去秘書室一趟，眼下沒什麽要緊的工作，你要不去休息室睡會兒？”
??這兩天為了霍湘，謝蘭霄先是從應酬上抽身趕往國外，結果在國外沒待幾個小時，又匆匆回國、趕往雲城的那個邊陲小鎮，到現在又從邊陲小鎮趕回來，謝蘭霄已經有幾十個小時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陸枷桉看到，謝蘭霄的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看著有點駭人。
??謝蘭霄又往嘴裏喂了根煙，見陸枷桉沒走，才沙啞著聲音嗯了聲：“既然沒事，你先回去休息。”
??“我沒事。”陸枷桉又笑笑，有意緩解這辦公室裏壓抑的氛圍，但謝蘭霄顯然又走神了，隻低著頭往嘴裏喂煙。
??陸枷桉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明白自己即便是隱瞞下霍宴剛才那個電話，也於事無補，並不會讓謝蘭霄好受一些。
??於是他如實道：“對了，霄哥，剛才霍宴來過電話。”
??聽到這個名字，謝蘭霄拿打火機的動作一頓，這才掀眸來看他。
??這一眼，讓陸枷桉頓覺心酸，他咽下自己一肚子的氣，又說：“霍宴說，他聯係不上霍小姐了，問霍小姐有沒有跟我們在一起。”
??“所以呢？”陸枷桉的話音剛落，謝蘭霄驟然掀眸盯著他，問了這麽一句。
??陸枷桉微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謝蘭霄又重重地嗤笑一聲，仿佛對這個消息多麽不屑、甚至覺得陸枷桉告訴他這件事顯得多麽滑稽一般！
??但陸枷桉到底跟在他身邊多年，立刻就發現了謝蘭霄手裏捏著的那根煙不知何時已被他不自覺地折斷了。
??陸枷桉等了長達十幾秒，看見謝蘭霄渾然不知的將那支斷煙喂進嘴裏，打火機習慣性地對準煙頭、打了好幾次火都沒能將煙點燃。
??這一次，陸枷桉假裝不知謝蘭霄的言不由衷，隻歉疚道：“是我多嘴了。那霄哥，我先出去忙了。”
??謝蘭霄啞著嗓子嗯了聲，隻是等陸枷桉離開、辦公室的門被重新關上的時候，謝蘭霄才一把摘下薄唇間含著的斷煙，合著打火機一起，死死地攥進掌心。
??……
??霍宴這邊，得到陸枷桉否定的答複後，更加慌神。
??但大事當頭，他也難得冷靜下來，往四周打量了眼，就直奔大門口的保安室。
??結果他一開口問，其中一個保安就站了起來：“剛才是有個年輕女孩兒暈倒在花台那邊了，被我們的同事發現以後，就打了急救電話，現在那女孩兒應該在醫院。”
??“暈倒？”霍宴喃喃自語了一句。
??周紫溪在與此同時皺眉問保安：“請問她被送到哪個醫院了？”
??那保安是認得霍宴的，稍作猶豫後問霍宴：“您認識那位女孩兒？”
??霍宴一時有點難堪：“對，她……是我妹妹。你快告訴我們，她到底在哪個醫院！”
??保安這才趕緊說了醫院名字，周紫溪看著什麽都寫在臉上的霍宴，突然覺得有點奇怪：“他們認識你，怎麽不認識你妹妹霍湘？”
??“就……”本就心虛的霍宴被這麽一問，心髒頓時狂跳起來，但他不擅長撒謊，加上他總覺得霍湘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就直接略過了這個問題，拽著周紫溪的手腕就拉著她疾步要走，“我們先去醫院看她！”
??這還是霍宴第一次這樣主動碰自己，雖然隻是拉了下手腕，但是周紫溪還是一愣，站著沒動。
??霍宴茫然地回過神，見她盯著自己，這才後知後覺地心裏咯噔一聲，猛地放開她手腕的時候差點跳腳，慌裏慌張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情急，我……那個什麽……對不起啊！”
??周紫溪看著他麵紅耳赤的著急樣子，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在霍宴被笑她笑懵了的時候，她往前一步湊到霍宴跟前，彎腰仰臉地近距離盯著他，笑著說了聲：“霍宴，你真的好傻好呆啊。”
??霍宴見她湊過來的那一瞬間，就僵直著把身體盡量往後仰，此可見她一張嬌俏臉蛋兒近在咫尺，他腦子裏嗡嗡作響，不自覺地吞咽了下，發出特別明顯的咕咚一聲。
??周紫溪愣了愣，笑著的臉短暫地僵了下，慢慢地就紅了。
??她莫名地就注意到了霍宴凸起的喉結。
??霍宴其實是鮮肉那一類的長相，不算頂級的帥那種，但是五官精致皮膚也白，看起來特別幹淨。
??周紫溪的目光順著他的喉結往上，跟他對視了眼，心髒突然就咚咚地狂跳起來，她也咽了咽口水，目光順著他高挺的鼻梁往下，停在了他唇色偏紅的薄唇上。
??從小到大，她還沒真的跟男人接過吻，不知道嚐起來怎麽樣……
??心中這個念頭一閃，周紫溪就踮起腳，微微偏頭，將自己的唇慢慢送到他唇邊……
??霍宴看著周紫溪這樣，先是愕然地瞪大眼睛，隨後卻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周紫溪愣住，睜開眼睛盯住他，在片刻的極致尷尬窘迫後，她為了掩飾，咬牙切齒地道：“霍！……宴！”
??霍宴啊了聲，隨即懊惱地差點原地轉圈，結結巴巴了半天，隻蹦出一句：“要不我們先去醫院找我妹？”
??“你妹！你妹！你妹！”周紫溪臉都紅完了，卻梗著脖子罵人。
??霍宴瞬間狂點頭：“恩恩，我妹！她都昏迷了，我實在有點擔心……”
??“……”周紫溪無語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霍宴看著她氣衝衝的背影，這才回過神來，恨不能給自己一頓爆錘。
??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他趕緊跟上周紫溪，坐進了車子裏，直奔醫院。
??路上，終於緩過來的周紫溪問他：“哎，你妹都暈了，你怎麽不打電話給你爸媽啊？你是不是急傻了？”
??這已經是周紫溪第二次問這種問題了，霍宴原本蕩漾的心瞬間冷了一半，他敷衍地找了個借口：“等確定我妹的情況了再告訴他們不遲，免得他們跟著擔心。”
??周紫溪覺得這個說法也成立，就沒再多問。
??……
??梨城人民醫院。
??周紫溪剛把車停好，霍宴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霍宴一看來電顯示，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但他不能不接，因為他深知自己這個媽的執拗程度。而且他媽最近大概心情不好，老是一臉陰沉地盯著他。
??他劃了接聽：“媽。”
??段茵：“你在哪兒？”
??“啊？”霍宴心虛地往車外望了望，盡量理直氣壯地道，“您覺得我還能在哪兒？”
??“別在我麵前打太極。”段茵頓了下，壓低聲音，“你是不是有霍湘的消息了？你剛才打電話吞吞吐吐多方試探，除了霍湘，我想不到還有誰會讓你這樣，你以為你還能瞞得了我？”
??“……”霍宴。
??“說話！”段茵低斥一聲，但隨即她又軟下語氣，“宴宴，你對我和你爸爸有誤會，但我們也是為了公司、為了這個家。你要是能跟霍湘聯係上，你……”
??“你怎麽就是不信呢？”霍宴有點不耐煩，“你要是不信，你現在就派人來酒吧找我唄！”
??言罷，霍宴直接掛斷電話，皺眉：若是讓段茵發現她現在的位置，恐怕她連病中都不得安寧！
??於是霍宴跟周紫溪說：“紫溪妹妹，你能不能代替我先去醫院看看霍湘，我家裏這會有點急事，我必須得立刻趕回去一趟。”
??“我？？”周紫溪連連搖頭，“我跟她一點交情都沒有，而且我長這麽大，從來都是別人照顧我，我可沒照顧過別人。”
??霍宴一時有點為難，但他害怕段茵真的去酒吧找他，到時候就難以收場了。他偏頭看了眼醫院，心道霍湘既然在醫院裏，暫時肯定沒有生命危險，就把心一橫，跟周紫溪道了別後，就急急地離開了。
??“霍宴！”周紫溪降下車窗，對著他背影喊了聲。
??可霍宴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她，不但沒有回頭，還越跑越快！
??周紫溪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進了醫院。
??因為身份地位的關係，周紫溪先是單人病房樓層找了一圈，最後實在找不到了，才在護士的提醒下找去了多人病房。
??好在，她沒找多久，就找到了霍湘所在的病房。
??病房是四人間，霍湘被安置在最靠裏的一張病床上。
??在周紫溪看來，這四人間的病房亂糟糟的，而且充斥著一股她完全沒辦法忍受的味道。不說別的，就霍湘旁邊那張病床上躺著的那個袒露著肚皮，一邊玩兒手機一邊大口咀嚼蘋果的中年女人，就讓周紫溪一陣反胃。
??她站在病房門口猶豫再三，剛好有個護士端著托盤要進病房，她趕緊拽住人，指了指最裏麵的霍湘，問了下霍湘的情況。
??等問完後，她不由皺眉看了眼霍湘，但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跨進這病房，更沒有勇氣待在這病房去照顧霍湘，但就這麽扔下霍湘不管吧，她到底是有點過意不去。
??於是，她撥了謝蘭霄的電話。
??謝蘭霄很快接起：“有事？”
??周紫溪：“霍湘進醫院了，你不來看看她嗎？”
??電話那邊的謝蘭霄像是沒聽見，沒吭聲。
??“你們吵架了？怪不得……”周紫溪到底是霍湘的手下敗將，知道這個事，她一時有點抑製不住的幸災樂禍，但她稍微克製了下，還是說，“我剛才問了下護士，護士說她之前中暑的症狀沒緩解，這兩天又斷斷續續地發燒，被送來醫院的時候都燒到40度了，情況很危險。她現在雖然輸了水，但一時半會兒人還醒不過來。”
??電話那邊的謝蘭霄還是沒什麽反應。
??周紫溪等了幾秒，有點著急了：“謝二哥，你真不管她啊？”
??頓了下，不等謝蘭霄說話，她又急切地道：“她現在身邊一個能照顧的人都沒有，他哥哥剛才都走到醫院門口了，結果家裏好像發生了什麽緊急事件，又趕回去了。她現在一個人躺在那亂糟糟的四人間，連我看了都怪不是滋味的。你要是不信，我這就拍張照片發給你看看！”
??說著，周紫溪回到病房前，對著沉睡的霍湘拍了張照片，發到了謝蘭霄的微信上。
??……
??謝蘭霄辦公室。
??陸枷桉和項目部總監並排站在謝蘭霄在桌前，等謝蘭霄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項目總監看了眼陸枷桉的臉色，才繼續跟謝蘭霄繼續剛才的話題：“明天的商務談判至關重要，所以今晚這談判前互相探底的飯局，需要謝總您親自坐鎮才行。”
??謝蘭霄麵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問：“幾點？”
??項目總監暗暗鬆了口氣，還以為剛才那通電話無關緊要，忙打開手機再一次核實了時間，才對謝蘭霄道：“七點，所以再過十分鍾，咱們這邊就得出發過去了。”
??但隻有陸枷桉注意到，謝蘭霄捏著手機的那隻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背的青筋都鼓凸了起來。而且，他看到謝蘭霄的手機屏幕亮了下，提示有一條新消息進來。
??但手機在謝蘭霄掌心震動了下，謝蘭霄垂眸凝了眼那消息提示，非但沒看，反而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了桌麵上。
??等項目總監出去，陸枷桉直覺剛才那個電話和微信消息都與霍湘有關，於是看著低頭看文件的謝蘭霄：“霄哥，晚上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
??謝蘭霄掀眸盯了他一眼。
??陸枷桉止住話頭：“好，那我這就去檢查一下相關安排，等全都準備好了，我再來辦公室叫你。”
??陸枷桉走後，謝蘭霄依然垂眸翻閱文件，看都沒往手機上看一眼，更沒有要查看那條微信消息的意思。
??幾分鍾過後，陸枷桉進來叫他，謝蘭霄就拿起手機隨意往口袋裏一塞，闊步往辦公室外走。
??陸枷桉注意到，從公司到酒店，謝蘭霄要麽在用平板翻閱郵件，要麽閉目養神或凝神想事，像是完全忘了微信消息的事。
??陸枷桉見謝蘭霄既然已經擺出一副完全不想再跟霍湘有沾染的樣子，陸枷桉自然不會再多嘴，於是便用手機翻出照片，提前跟謝蘭霄一一介紹了今晚飯局上幾個比較重要的商界人士。
??陸枷桉剛介紹完一遍，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兩人彎腰下車的時候，剛巧另外一輛車也在他們後麵停下，裏麵下來一位穿著西褲和粉紅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陸枷桉正準備出聲叫人，以便提醒謝蘭霄，結果謝蘭霄唇角一勾，已經兩步上前朝對方伸出手：“葛總，幸會。”
??那位中年老板顯然有點受寵若驚，忙伸出雙手跟謝蘭霄握了握，寒暄過後，兩人各自謙讓著往酒店裏走去。
??在進入包廂之前，那位葛總抓住機會，忙掏出自己的手機跟謝蘭霄笑道：“謝二公子年輕有為，我早就想結交了，今晚在這裏相聚就是緣分，為了方便咱哥倆以後聯絡感情，不知道謝二公子方不方便互留個微信？”
??陸枷桉正準備上前遞名片，謝蘭霄已經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客套地笑問：“我掃您還是您掃我？”
??葛老板忙道：“我來掃謝二公子吧，您通過下就成！”
??謝蘭霄點點頭，打開微信，視線從周紫溪的名字上掠過，翻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名片，遞到葛總麵前。
??葛總掃完後，忙討好道：“謝二公子，我已經加您了，您看看。”
??這是催謝蘭霄通過好友申請，生怕謝蘭霄過後就忘了般。
??謝蘭霄今晚的脾氣格外地好，聞言也隻是淺淡一笑，順從地將個老板加上了。
??加完以後，葛老板連忙又當麵給謝蘭霄發了一條微信，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所擁有的公司。
??謝蘭霄在葛老板殷切的目光中，看起來依舊好脾氣地垂眸，作勢要去翻看葛老板發給自己的微信消息。
??可他手指指尖落下的時候，視線餘光再次瞥到周紫溪的名字。
??那一瞬間，他腦海中似乎根本沒有要查看周紫溪的消息的想法，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點開了周紫溪發給自己的那張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張擁擠雜亂的多人病房，病房裏護士加病患和家屬，起碼塞了十來個人。
??但謝蘭霄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霍湘。
??她安靜而孤單地躺在那張逼仄的病床上，床頭上還掛著三四個輸液袋。
??謝蘭霄的目光順著她的輸液袋往下，落在她紮著針的手背上。
??她的手蒼白得異常，可紮著針的那一塊地方卻是觸目驚心的青紫。
??謝蘭霄心底忽然冒出一個不著邊際的念頭：躺在這種地方，她的輸液袋裏的藥水要是空了，連個給她叫護士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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