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去哪兒了
謝蘭霄在電話那頭問：“上飛機了？”
??霍湘嗯了聲，突然發現自己跟他好像沒其他可說的了，又有點後悔自己這麽毫不猶豫地接了他的電話。
??尤其是當謝蘭霄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的時候，霍湘飛快地說：“快要起飛了，我要關機了，要不先就這樣？”
??謝蘭霄彼時坐在辦公室裏，正在拿平板電腦瀏覽Alfred發過來的賀壽禮選單，聽到這話才從平板電腦上收回視線，想著明日就能在瑛國跟她當麵聊了，也就嗯了聲：“行，到了給我電話。”
??霍湘是肯定不會給他再來電話的，非但如此，她一上去往瑛國的航班，就會將現在所有的聯係方式都給棄掉，所以她有意跟他交惡，淡聲道：“到時候看情況看心情。”
??謝蘭霄在電話那端輕笑了聲，居然沒跟她計較。
??聽見他的笑聲，霍湘心裏更加不舒服，愧疚感在心間縈繞而起的時候，她再次借口要起飛了，結束了通話。
??掛斷電話後，她在位置上坐了沒兩分鍾，乘務員就開始提示關閉手機了，霍湘回神，正準備把手機放進包包裏，就看見手機再度亮了起來。
??但她看了眼來電名字，都沒猶豫，直接就給掛斷了，然後將關機的手機扔進了包包裏。
??……
??謝蘭霄跟Alfred確認好賀壽禮後，就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剛好陸枷桉進來，跟他說可以準備出發了。
??謝蘭霄嗯了聲，又道：“掐著臨市的應酬結束時間，買好鯨城到瑛國的飛機票。”
??陸枷桉不由笑了笑：“好，霄哥，一定盡快讓你和湘湘小姐到瑛國團聚。到時候，湘湘小姐一定很高興。”
??謝蘭霄也笑笑，眉眼之間的期待並沒有掩飾。
??在陸枷桉拎著行李箱跟在謝蘭霄走出公司的時候，周毓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單手搭腰，一手舉著手機在耳邊，但那頭卻提示已經關機了。
??周瑜又試了次，得到同樣的提示後才死心。
??他站在原地默了會，知道霍湘大概是故意不接自己的電話，他隻好轉而給霍湘發了一條挺長的短信，把宋霆思與他母親失蹤的前因後果都解釋了遍，並在末尾為自己的擅作主張跟霍湘道歉。
??……
??大約兩個小時後，霍湘落地鯨城機場，出航站樓的時候，倒是意外遇到了同樣回鯨城的謝朝錚。
??謝朝錚看到她，也頗為意外，但他向來冷漠至極，隻寒暄著說了句下次來鯨城一定要謝家老宅之類的客套話，就被幾個助理簇擁著走了。
??霍湘注意到，謝朝錚身邊依舊沒有梅綃的身影，也不知道梅綃是不是被留在了梨城。
??但霍湘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費時間，因為無論怎樣，都與她無關了。如果她能順利出國的話。
??她心裏剛劃過這個念頭，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周毓發給她的短信。
??她的目光在宋霆思和周蘭芝已經消失了好一段時間這句話上停留了好幾秒，憤怒和恐懼擔憂才慢慢凝上眉梢，她幾乎是抖著手的給周毓回了電話。
??周毓立刻就接了：“湘……”
??“周毓。”霍湘閉上眼睛，努力平複了好幾秒才壓住怒氣，“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周毓：“抱歉，湘湘，我……是我糊塗，我以為我可以很快找到他們，但顯然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他再次道歉：“對不起，湘湘。”
??霍湘扯扯唇，本想質問他憑什麽的，但轉念想到雖然不是自己把宋霆思送到周家診所的，但是自己最近這幾次打錢總歸是在麻煩周叔、也是在麻煩周家。說到底，周瑜也確實是一番好意。
??“剛才是我太著急衝動了，周毓哥，該是我跟你道歉。”霍湘垂下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一邊掃視航站樓一邊問周毓，“你說周姨已經帶著霆思哥哥走了很久了，而且我打到周叔那裏的錢，她一分也沒要？”
??周毓：“是，我也沒想到，都到了那種絕境了，周姨竟然還那麽倔。我當時拿霆思的命勸她，她最後還是悄悄走了。”
??霍湘本在往服務台疾走，聞言她猛地頓住，一個可怕的念頭在瞬間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氣：都過去這麽久了，那宋霆思……還活著嗎。
??她不由想起上次回雲城，最終都沒敢進去看宋霆思一眼，突然就好後悔好後悔，萬一宋霆思真的……
??一時之間，縈繞在霍湘心頭的悔恨全都化作鋼刀，一寸一寸地淩遲她，她一時之間有些呼吸不過來，又痛又急，微張著嘴倉皇地張望，但又不知道在找什麽。
??周毓在電話裏聽到她壓抑艱難的呼吸聲，心口一緊，沉聲喊她：“湘湘！”
??霍湘慢慢回神，站在偌大的航站樓裏，她漸漸看清身側來往的旅客，啞著聲音跟周毓說：“沒事，我現在就趕回雲城，從雲城開始找，總能找到霆思哥哥的。”
??周毓聽著她突然冷靜下來的語氣，直覺不好，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霍湘已經掛了電話。
??周毓急得在辦公室裏來回走了兩圈，最後實在放心不下，撈起外套就急急出了公司。
??……
??因為航班要等，霍湘選擇直接打車回了雲城，反正段茵給的那50萬，她為了以防萬一，給自己留了兩萬，此刻隨便怎樣也是能給得起車費的。
??在這期間，段茵大概是察覺到她沒有上飛機，一直在不停地給她打電話，霍湘沒有理會，直接將手機關機了。
??到達雲城的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周家診所所在的那條街一個人都沒有，周家診所卻亮著燈。霍湘還沒走近，接到周毓的電話後就一直侯在門口的周進良就快步迎了上來。
??霍湘看起來格外冷靜，還笑著跟周進良打了聲招呼。
??周進良看到她風塵仆仆的樣子，歎氣：“趕緊進診所，先喝口水緩一緩。”
??霍湘跟著周進良進了診所，第一眼就是去看那道隔絕了前後屋的簾子。
??大概是宋霆思已經不在裏麵躺著了，那道簾子也被掛鉤分別固定在兩邊了，因為裏屋沒有開燈，顯得黑洞洞的，像是一隻能吞人的暗獸。
??霍湘驀地收回視線，跟周進良說：“周叔，之前周姨是不是她霆思轉移到市醫院去過，他們是從市醫院走的？”
??周進良卻沒直接回答：“湘湘，現在天還早，你肯定一夜沒休息，先……”
??“不了，周叔，我坐不住。”霍湘頓了下，“周叔，我先趕到你這裏來，是想當麵問問您，當初周姨決定離開之前，都發生過什麽事，她有沒有跟您提過什麽其他她有可能會去的地方？”
??周進良猶豫了下，簡略帶過周毓媽媽因為宋霆思母子大發雷霆的事情，最後說：“你也知道，你周姨和老宋都是雲城人，這裏就是他們的老家，所以蘭芝她走投無路了最後還是把霆思帶回這裏來。至於其他地方，我還真不知道……”
??這時候，周毓推門而入。
??霍湘看到他，還是站了起來，喊了聲周毓哥。
??周毓歉疚地看了眼霍湘，也沒廢話：“能找的地方我都讓人找過了，包括當初你們在國外生活過的地方，以及霆思過世的外公外婆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都沒有。”
??“市醫院那邊，我也幾次去打聽過了，大家都沒什麽具體印象，甚至不記得有這麽一對母子曾經在醫院待過。”
??霍湘沉默許久，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她隻能起身：“可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還是去市醫院看看吧。”
??周毓和周進良對視一眼，周進良搖頭歎氣，周毓則說：“那我陪你。”
??霍湘沒有拒絕，兩人直奔市醫院。
??到了市醫院後，兩人先從宋霆思之前待過的科室、病房問起，但最後都打聽到下午了，依舊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霍湘的身體和精神雙重受壓，整個人頭重腳輕，麻木一片，到最後都隻是跟在周毓身後轉，要過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
??周毓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心疼不已，但麵上他保持著距離道：“湘湘，要不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飯，順便整理下思緒？”
??霍湘自己不想休息，但也不好一直拖著周毓，便點點頭。
??周毓鬆了口氣，當即帶著她往對麵的購物中心走。
??霍湘現在冷靜下來，也知道周毓在宋霆思身上肯定也花了不少錢，就想著這頓飯由自己付錢，於是她便低頭去包包裏拿手機，結果剛開機，就看到源源不斷的微信消息，全都來自於段茵，她還沒來得及看消息內容，段茵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霍湘心中厭煩，現在宋霆思不見了，如果找不到他，那麽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了意義，她也沒心思再跟段茵周旋，所以她直接選擇了掛斷。
??也就是在掛斷的那一刻，周毓低呼一聲小心，突然抱住她就往旁邊疾走了兩步。
??霍湘完全在狀況外，等站穩了，離得最近的那輛車裏傳來憤怒的叫罵聲，霍湘才知道自己剛才看手機的時候，差點被車子撞了。
??開著出租車的司機是位中年男子，罵的相當難聽，周毓臉色很差，正準備上去理論，霍湘突然一把攥住了周毓的手臂。
??周毓回頭，還以為霍湘是要勸他，結果霍湘目不轉睛地看著出租車，近乎呢喃地問：“你查過出租車嗎？”
??周毓不忍破壞她希望，但還是點點頭，聲音澀然：“查過。”
??其實這事最快的辦法是查監控，但是周毓雖然是醫學博士，但是原生家庭畢竟擺在那兒，還沒有那麽大的神通去調取所有道路的監控。
??而且周蘭芝和宋霆思都是成年人，周家也沒有辦法選擇報警找人。
??霍湘聽完周毓肯定的答複後，卻沒有動，好幾秒過後，她才又兀自搖了搖頭，說了聲不對。
??周毓：“湘湘，你的意思是？”
??霍湘喃喃：“周姨已經走到絕路了，她身上沒錢，就算有點錢，她也不會舍得去坐打表計價的出租車的。而且，而且霆思哥哥都成那樣了，肯定是沒有辦法自己坐著的，那麽周姨如果是坐車離開的，肯定是租的那種便宜又可以躺的車。”
??周毓張了張嘴，而後恍然大悟，驀地就轉頭去看市醫院周圍停著的那些正在攬客的私家轎車或者麵包車，但……
??周毓佩服霍湘的敏銳，於是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她聽：“可是先不說市醫院周圍有多少輛這樣的車，再就是這些車都是流動的。換句話說，我們不一定還能遇見當時載過霆思他們的那輛車。”
??霍湘搖搖頭，眼底卻終於有了點光亮，她說：“沒關係，我可以一輛車一輛車地問過去。如果真的問到了那輛車，車主拉過霆思哥哥那樣情況的人，他絕對會有印象的。”
??“好，我陪你一起找。”說完，周毓又深看了眼霍湘：不知道這個姑娘到底是因為太在乎宋霆思所以才激發了她的急智，還是因為她一直都這樣聰明強大。
??霍湘也沒拒絕，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更不是跟周毓拉開距離的時候，她隻想盡快找到宋霆思。
??人命為重。
??兩人這一找，就忘了時間。
??在這中途，謝蘭霄給她打了一次電話，但霍湘根本沒有理會，任由手機在包包裏震動良久，看都沒拿出來看一眼。
??她現在滿腦子都隻有宋霆思。
??電話這邊，謝蘭霄站在櫃台前，將手機隨意擱在櫃台上。
??裏麵的櫃姐又想看他又有點怕他，就盡量恭敬地問：“先生，您是微信還是刷卡？”
??這條項鏈價值十幾萬，一般來說不會用微信，但櫃姐緊張。
??謝蘭霄又盯著盒子裏的項鏈看了眼，嗯了聲，他身後站著的陸珈桉就去付款了。
??等陸珈桉付完款出來，謝蘭霄接過袋子自己拎著，跟陸珈桉說：“你就不用陪我去那邊了，梨城這邊成潯一個人容易出紕漏。”
??陸珈桉點頭應是，隨後看了眼時間：“霄哥，該出發了，雖然這兒有直達瑛國的航班，但是從這兒到機場，還需要一個小時。”
??謝蘭霄聞言到底是蹙了蹙眉，他剛從應酬桌上下來，雖然刻意少喝了，到到底是有些頭痛。
??陸珈桉提議：“要不把航班改到明天？”
??謝蘭霄卻搖頭：“不用，趕緊走吧。”
??……
??瑛國愛丁堡。
??Alfred向左打了下方向盤，指著前方的街景，跟後座的謝蘭霄道：“前麵就是太太外祖父的房子了，現在連院門都開著，家裏肯定有人。”
??謝蘭霄微微坐直身體，看了眼那棟房子，不由輕勾了勾唇。
??饒是如他，到了這種時刻，也不免猜測霍湘等會兒見到他，會是個什麽神情。
??車子很快在屋前草坪中間的路上停下，謝蘭霄沒讓Alfred下車，自己親手拎著早就準備好的賀壽禮、以及他昨晚應酬結束後臨時在購物中心給霍湘買的一條項鏈，徑直去敲了門。
??來開門的是一位白頭發的老者，身上穿著很有中國特色的唐裝。
??看見謝蘭霄，老者推了推眼鏡兒：“您是？”
??謝蘭霄朝老者伸出手：“段老先生，您好，我是謝蘭霄。”
??謝蘭霄覺得，自己既是霍湘的丈夫，隻說個名字，對方肯定立即就知道他的身份。
??他這大老遠跑來，雖然是不請自來，但是老人家和霍湘都該是高興的。
??結果老者看著他，臉色變了又變，都忘了謝蘭霄還伸著手，隻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原來是小謝啊。”
??謝蘭霄收回手，並未在意：“聽湘湘說您老最近生辰，我原本有事抽不開身，這兩天加班加點地處理完了，就後一步趕過來了。”
??他話都這麽說了，段德軒這才側身讓開：“難得你一番好意，辛苦了，趕緊進來坐！”
??謝蘭霄笑笑，提著兩手的東西進了房子，一眼看見沙發上坐著個看起來挺年輕、跟段茵有五六分像得老太太。
??老太太端著一張嚴肅臉，皺眉看了段德軒一眼，段德軒解釋了幾句，那老太太嚴肅的神情驟然一鬆，這才站起身，明顯地有些緊張。
??謝蘭霄何其敏銳，但麵上不顯，隻假意四處看了眼，笑問：“湘湘出去了？”
??“額她……這實在不巧，她前腳剛走了。”段德軒頓了下，挺遺憾地嗨了聲，“我想著我的生日也還有幾天，就讓她跟著他以前的朋友一起出去瘋了，之前說是要去倫敦購物，也不知道去了沒有。”
??“這樣。”謝蘭霄放下手中提著的東西，“一點小心意，還望兩位老人家收下。既然湘湘不在，我也不好多留，等湘湘回來，我再過來拜訪。”
??段德軒隻稍稍勸留了兩句，就送著謝蘭霄出了家門。
??在Alfred疑惑的目光中，謝蘭霄坐進車子後座的那一刻，眸色就瞬間冷了下來。
??Alfred問他：“霄，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謝蘭霄抬手，粗暴地扯掉了脖子上特意新換的領帶，將其扔在一邊後，他拿起手機撥了陸珈桉的電話：“給我查，霍湘到底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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