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他推她入獄
這明擺著就是所謂的血口噴人,單其瑞不是傻瓜,他最清楚。
而現在,他居然隻是站在那裏,他隻站在那裏看著姚如雲,她是他的妻,他不保她沒有理由,可是,他就是沒有決定要護著她。
他麵無波瀾,平靜的如一湖潭水,他除了硬朗的麵孔,剩下的就隻有冰冷的話語了,他說:“最大嫌疑姚如雲,我沒有反對理由!”
這一句,在姚如雲的耳邊像是打響的悶雷,“哄”的一聲,自己的世界轟然坍塌,他明知道這根本不是她所為,他怎麽說出如此一番傷害人心的話來,她隻是感覺自己的腳下有些站不穩,像是突然失了力氣,她向前傾了傾。
單其峰仰天“哈哈”的大笑一聲,像是一種冷笑,又像是得意忘形,可是在姚如雲看來他倒像是瘋了,單其峰笑到後來似乎是笑不動了,才收斂起來,一手扶在牆壁上,他踉蹌的走幾步,單其生又上來攙扶他,說道:“三哥,我帶你出去吧?”
“我不!”單其峰突然推開了單其生,對著姚如雲大喊,“我要在這裏看著,看著這個女人是怎麽進監獄的!”
他麵目猙獰,臉部肌肉不停抽搐,像是吃人的野獸一般,姚如雲看著單其峰,隻是手指攥緊,她的步伐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走:“其峰……你知道……你知道你折騰你自己有多好過嗎?我想你不會自暴自棄,就算是我來抵命。”
“抵命?這明明就是你所為,根本不是抵命!是償命!”
姚如雲本就眼眶很紅,這下子又像是要哭了,她說:“義方的母親,也是我姚如雲的媽媽,我為何……我為何去害她?其峰……”
“二嫂,”單其生說,“我不是幫著三哥,隻是……隻是我不敢相信媽會死在你的房間裏……”
“其生,你為何也這般不信任我?”
“二嫂……最大嫌疑,事實說事,這是我們都看見的,你為何不能坦誠麵對?”單其生倒是像很絕望,他歎出一口氣,“不是我中間挑撥……隻望能讓二哥囚禁再查!”
“你瘋了……”這是讓姚如雲聽見的最傷人的一句話,那是從單其生口中說出的啊,他是要報複自己嗎?報複自己與單其瑞在一起的事實嗎?不,她想多了,是他對她失望了。
她覺得自己再也站不住,穩穩當當的就扶著身旁的桌子滑下去,蹲在那裏看著前方的地板,那被抹上血色的地板還殘留著腥味,眼前,她仿佛看見了單太太臨死前的絕望與痛苦,她在心裏失聲痛哭,張口出來的聲音卻是有氣無力:“瘋了……你們都瘋了……”
“王副官,”好久都沒有說話的單其瑞開了口,王中超急忙走過來,他的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去,把夫人壓下去,送進監獄。”
姚如雲一怔,抬眼顫抖的看他。
“督軍!”小花生哭喊出來,撲到單其瑞的跟前,“督軍……小花生求你放過夫人……小花生作證……夫人不是凶手……”
“放手。”單其瑞冷眼警告。
可小花生就是抓著不肯放:“督軍……拿小花生的命去吧……不要讓夫人受苦……小花生可以代替夫人的……督軍,求求您了……”
單其瑞閉上眼睛,緊抿的唇瓣不再出一絲言語,他抬腳就踹開小花生,小花生後背撞上牆壁暈厥了過去,姚如雲頓時大驚失色,爬過去將小花生抱在懷裏。
她終究是嗚咽出來:“小花生?小花生醒醒……”她抬眼對上單其瑞,第一次,她露出了眼底的恨意,爆發出來,“單其瑞!你會遭報應的!”
她咬牙的切齒聲他都似乎聽的一清二楚,但讓姚如雲感到愈加絕望的卻是他依舊的無動於衷,平常的他也是這樣的冷靜,這樣的麵不改色,冷冰冰的模樣讓她認為他的心已經死了。
“王副官,愣著作甚?!”隻有他在命令的時候,才會有幾分語氣。
王中超上前拉起姚如雲,姚如雲抬手將伸向自己的手打開,說道:“不用勞煩!”
她從地上站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單其瑞,她走過去,就站在他的麵前,他那樣高大,伸手卻像是摸不到他的臉,他從來都不讓人摸透他的心,他甚至從來也沒有讓她覺得安穩過。
他時而對自己熱情,時而對自己冷漠,他可以在你耳邊說情話說到她癡醉,他也可以把她從最高點拋下,讓她摔的粉身碎骨。
“你從來也不把信任的機會給我。我一直都以為你是不愛我的……”她望進他深深的眼底,那裏幽暗一片,她仿佛被吞了進去,心裏的暗湧也湧上來,她說,“果然……你真的是不愛我的……”
說出的這番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姚如雲幾乎都在喘息,她的眼裏還有未斂去的水汽,多好看的眸子,卻在這個時候通紅的怎樣也褪不掉。
她就是要望著他,就是要望著他心裏發虛。
可偏偏給她猛力一擊的,是他冷冷的轉過身子。
她的心上又被劃上一刀子,他那樣不幫她,那樣令別人來冤枉她,他還要親手推自己下地獄,她可真的是,失望了。
片刻,單其瑞說道:“怎麽?還不走?”看姚如雲隻是看著他不說話,他似笑非笑,“還要我說些什麽?”
“不用。”
“那就快些走吧,在多留一分鍾,就會讓我有挖你心髒的衝動。”
他雖語氣平淡,但她聽的出他已快要痛恨死自己了,姚如雲不再過多言語,抬腳就走出了房間。
王中超將地上的小花生拖起來,讓人澆了桶涼水,小花生就醒了過來,水從她的頭發上一滴滴淌下來,燈光照的她眯了眯眼,恍惚驚醒,她又撲上去拉出住單其瑞的腳:“督軍……督軍……夫人呢?夫人是不是……”
單其瑞沒有過多理小花生,隻是抽出被抓著的腳,不屑的看她一眼,“哼”的一聲就走了。
小花生叫喚著單其瑞,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追出去,可立馬就被王中超擋在前麵,對她說:“還請你去陪陪夫人。”
一聽,小花生就知道夫人已經被壓向監獄,可是,夫人是被冤枉的,這不該是這樣的結局,要不是他們幾個聯合起來矛頭直指的話,督軍也不會這樣肯定,可督軍也怎麽會懷疑夫人呢?
“王副官,”小花生求著,“不要折磨夫人,好嗎?”
王中超一笑:“區區一個小丫頭,這裏輪不到你講話,還不快走!”
單家門口已經有車子停在那裏,後麵站著一連串的侍衛,姚如雲就站在大門口,她的身邊守著兩個,手持長槍背在肩膀。在潑墨一樣的黑夜裏,隻有兩旁亮著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寒風蕭瑟,舞動起她飄逸的長發,背過身子的她,顯得多淒美。
“夫人!”黑夜中,一句關懷打破了她的消極,“小花生不放心,來陪你來了!”
“小花生。”她聞聲轉過身子,牢牢抱緊撲進自己懷裏的小花生,感覺到小花生全身濕淋淋,問道,“他們對你怎麽了?怎麽弄的這樣濕?”
“沒有,”小花生搖著頭,眼裏卻擒著淚花,“夫人……倒是夫人,督軍對您這樣……小花生也為夫人感到心寒……再怎麽樣,督軍也不能把夫人送到監獄啊……”
“事已至此,他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又去想這些做什麽?他也懷疑我,我何必要跟他爭個你死我活。”
“夫人……”
“好了小花生,不要再說了。”
姚如雲看小花生眼裏滿是淚水泛濫,也不忍心再說下去,抬頭隻見黑暗中出現一個人,他已經換上了戎裝,在寒氣逼人的夜空下,他是平凡人眼裏的一顆星,冰冷的肩章刺痛人的眼睛。
他走過來,就像是往姚如雲的身上撲上一桶冷水:“我與你的情,或許從此……就斷了。”
冰冷的眼淚流下來,他的字字句句就像是一針針紮在她的心口,她痛的難以呼吸,她以為自己從來都是堅強的,在他麵前,她從來都可以比誰都要強,她也認為她已經不再對他情深意濃,可是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痛徹心扉了?
他的臉好模糊,模糊的看不清輪廓,她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留下來,她痛的在吸氣,顫抖著的唇角仿佛千言萬語。
“斷了……”她的眼裏有他高傲的倒影,她在喃著重複他的話,“我與你的情……從此……就斷了……旁人的一句話……就能將你我之間幾年來的感情摧毀的一文不值。你站在這裏,親手送我入監獄……義方,你竟如此懷疑我……你竟這般不信任我……”
姚如雲覺得自己脆弱到了極點,竟然說出這樣一番在意他的話,他早就已經對自己沒任何情意了不是嗎?倒是自己這樣一說,他如石頭一樣的心,又有幾分輕顫是為了自己?
微弱的光線下,他欣長的影子貼在地麵,寒風撩起的樹影搖晃,在“沙沙”作響。四周這樣靜,又這樣吵鬧,他轉過身子,她跨步上車,從此兩個人,就如是天各一方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