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厚顏無恥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在軍營這一是沒有出錯的,最少沒有違背軍紀和公共道德。
王燭皺了皺眉頭,沒有發怒,因為毫無意義,沒有辯解,因為對方無權無責聽他的辯解。
他暗暗思索,自己來軍營才一,怎麽可能會有事呢?
既然不是自己有事,那就是有人搞事了。
這個軍營,既願意也能夠動他的,肯定不是才和他珠聯璧合的大將軍一係,也不會是閑的沒事的李將軍一係。
數來數去,就隻有餘建副將了。
那麽和他直屬關係的事件,容易出問題的,有哪些呢?
王燭思考了幾件,一是上個月發軍餉懟了丁長遠,時間太長,如果要借機行事,對方早就爆發了。
二是自己昨在練武場上,回應餘建的那一嗓子,事大不大,軍營五千號人都不會他做的錯了。餘建身為副將,肯定不會跌份拿這事做由頭,這是身份地位決定的。
那麽,就隻有昨的戰事了,而這場戰事中,和他及邱思明有利益衝突的,就隻有丁長遠了。
“昨的戰事,丁長遠會怎麽顛倒黑白搞事呢?”
王燭在心裏思量,幾個呼吸間,就把一種又一種可能進行了猜測。
“跟我們走一趟吧?”對麵那軍漢冷聲道。
王燭不悲不喜:“敢問我犯了什麽事?你們是誰派來的,什麽軍階?”
“這些你就不必多問了,邱思明已經到了,正等著你呢。”那人罷,就使了個眼色,讓手下人請王燭動身。
可惜推了兩推,竟然半點沒推動,羞憤難當的兩人使了喝奶的勁,拚了命的推,卻被王燭一個抖肩震的摔倒在地。
四毛、二狗等人年輕悍勇,氣血之勇哪裏會讓自己袍澤遭受不屈?就要上前阻攔。
王燭擺了擺手:“我自己會走,不用你們請。”
他又對方什長等人道:“我若有事,你們可要給我做個證人,我王燭站的端立的正,魑魅魍魎潑來的髒水我可不接受。
你們最好離我近些,若是我高呼暴喝,你們就喧鬧起來,去找一找千夫長,就我與邱百夫遭遇不測了。”
……
一處營帳中,十幾人金戈鐵馬的端坐著,看來已經早有準備。
一位伍百夫坐於上位,幾位百夫長作陪,更有軍紀官與軍功官員審視。
王燭被引來,與邱思明共站中央。
邱思明摸不著頭腦,與王燭對視了一眼,雙方都有不詳的預感,這一群人都是餘建一係,怕不是想對自己不利啊。
此時伍百夫長程陽,忽然臉色一沉,拍桌斥責道:“邱思明、大黑牛!你們二人可知罪?!”
“何罪之有?我們昨日方立功,今日就莫須有的我們有罪,怕不是弄錯了吧?”邱思明正聲道,“何況我們哪怕有罪,也是直屬上官定錯責罰,輪不到程陽你越俎代庖。”
程陽哼道:“立功?我看你們不僅無功,還有錯!”
一位軍卒走出,呈上兩張證供。
程陽指著證供道:“昨日那位戰死的伍十長,和兩位袍澤發現了敵人蹤跡,上報於丁長遠。
丁長遠得知後,立馬組織人手,而你那時卻在餐位素吃的乘涼睡覺!直到丁長遠通知你。
而後你們百人隊一同埋伏敵人,射殺過半,敵人逃竄,丁長遠建議窮寇莫追,大黑牛卻任性一人獨行!
你邱思明為爭戰功,特意讓丁長遠留守,禁止他上前。
交戰中,那位伍十長在軍陣中,一直承擔著直麵敵人的重壓,直至戰死。你就這麽想獨吞功勞?
事後,你沒公允的報丁長遠和那位伍十長的功勞,也隱瞞了自己的私心、錯誤。
這場戰事中,你們還敢邀功?這如何對得起付出的丁長遠等人,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袍澤!
你們這些無道德無良知之輩,吃著袍澤的血肉饅頭,如何能夠安心!
我今日若不主持公道,就對不起死去的亡者,對不起痛心的袍澤!”
邱思明目瞪口呆的轉頭看丁長遠。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怎麽會黑了心腸,做這等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事情!
王燭有些惡心的反胃,丁長遠這些個蛀蟲,簡直玷汙了軍營這片土地。
邱思明氣的不行:“這簡直就是汙蔑!就憑他們的一麵之詞,便能否定我們的功勞,定我們的罪?
荒唐!荒唐!”
丁長遠在一旁冷笑,暗道:想要開扇窗,最好提議去了屋頂。這一次能讓他們因罪獲懲最好,不行,最少也能把戰功削掉,挪到我們頭上。
軍功,你們是別想要咯,吃下的好處也得給我吐出來!
還有空缺的伍十長、什長職位,都該歸我,你們就羨慕嫉妒去吧!
丁長遠心中喜不勝收。
……
拒狼城一年四季都很熱鬧,盡管這裏地廣人稀,地域的資源匱乏,但它被兩條白蘭山支脈環繞,山貨木材不少,往西是草原,也能提供牛羊。
加上其本身就是一座商貿中心,一年四季的人來人往商品往來,熱鬧也是可想而知的。
但這裏的原住民,生活相對單調些,要麽參軍,要麽種地勞作,要麽給人做些工,要麽自己成為商貿的一員。
林倩做草織業已經十幾年了,在此之前她家境還不錯,父母尚在家中有兩個鋪麵,手下有三五個幫工。
她念過兩年書,歡快過了少女時光,少女時代聽家裏長輩有人出門訪仙再也沒回來的她,也想掙脫束縛去求仙。
可惜,這些在後來看來,都是看不清自身局限而生出的幻想,作為凡人,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就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一場戰火,城破人亡,她失去了父母,故了親弟,沒了家業,而後匆忙和早年訂下的夫家成了親。
她拾起了草織手藝,用自己的勞動養家糊口,東忙西忙操持一家的事,沒兩年婆母因病亡了,姑子嫁人了,兒子也出世了。
全身心的重心和指望,都壓在了這個新家上。
她好像沒了自己,早就記不清少女時代自己的模樣了,也記不得自己對愛情、理想的幻想了。
生存、家庭,讓她一直閑不下來,也不敢讓自己閑,因為怕想的太多,自己的心靈會直接炸裂崩塌。
又過了十年,她提心吊膽的看著丈夫離家又回家,看著孩子多災多難最終皮實的長大。
生活大概就是這樣吧。
可這樣的生活,命運也不讓她擁有,丈夫戰死了,她和兒子隻能和大黑牛湊合著過。
以後的一年,她倒覺著生活過得去,沒她想像的那麽壞,因為大黑牛是個好男人。
隻是她的提心吊膽和惶恐,一直沒有消失。
在她看來,這種無法掌控命運的無力感,隻有到死亡的那一才會結束。
所以她沒那麽惶恐的,大夥都是這樣,且人都會死的,安安心心的過就是了。
就這麽過下去吧。
兒子周壯實一臉汗的跑回家,顯然在外麵和夥伴野的乏了。
“別一出汗就脫衣服,容易病。”倩娘叮囑道。
周壯實胡亂點頭:“知道了知道了。”他灌了一大碗水,喝了個飽。
他道:“娘,我餓了,中午能吃臘肉嗎?大傻個家裏今燉雞吃呢,饞死我了。”
倩娘無奈,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可看著孩子那渴望的眼神,她點了點頭:“給你切兩片吧。”
周壯實喜滋滋的,過了會兒又道:“娘,我想去上學,上學了能找個好活計,不然不識字。
沒腦子,被人騙了還不知道,練功也練不出名堂來。”
倩娘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可讀書要錢的啊。
孩子餓了渴了,缺什麽想要什麽,都會轉頭和父母講。
他們也有這些時候,可不能,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