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帝國往事
第二天，商周一大早就被凍醒過來。
庇護所外天色朦朧，沒有風。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一片片規則如花瓣，紛紛揚揚地落在枝杈上，有些則漏過樹梢，灑在林蔭下。
凋零之季，姍姍來遲。
商周躺在床上，歪著腦袋怔怔看著外麵，好半天才懶洋洋地爬起身。
庇護所外，篝火持續燃燒，咪雅少見得沒有外出，反而安靜地坐在火堆前怔怔出神。
雪花染白了青絲，在她肩膀上堆砌，清冷之中帶著難言的孤寂。
正要上前打招呼的商周心中一跳，仿佛被人用手掐住了喉嚨。
這樣的咪雅，他從未見過，讓人莫名的心疼。
略微躊躇，商周終於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篝火輕輕搖曳，咪雅似無所覺，思緒不知飄到何方。
商周緩緩坐下，眼神遊移，不知該如何開口。
彼此之間的距離明明隻有兩米不到，但卻好像相隔了千萬裏。
最終，商周還是鼓起勇氣，搬動屁股下的石頭向她那邊挪了過去。
“在想什麽呢？”商周緊挨著她坐下。
“家。”眼眸恢複靈動，咪雅意外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有些不習慣地往後縮了縮。
“明天不就能回……”商周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是東境森林的家嗎？”
咪雅點點頭，語氣有些低落：“凋零之季，是我離開家鄉的季節，那一天，也是這樣下著雪。”
“不知不覺，已經快十年了，也不知道故鄉的景色，是否依舊如記憶中那樣沒有變過，還有我的雙親、族人，曾經的朋友……”
“……”聽到她的述說，商周心中的某根弦，被狠狠地撥動了一下。
“你想回去看看嗎？”商周問道。
咪雅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還不是時候。”
商周目光黯淡：“勸你還是回去看看吧，不要像我一樣，錯過之後，隻剩下自責和悔恨。”
以前的他是有家不敢回，現在卻是有家回不去，何其悲哀。
咪雅受其感染，目光透著掙紮，最後隻化為一聲歎息：“離開那一年，我對著森林發過誓，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在沒有看到那些人渣受到應有的懲罰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精靈村落的覆滅，給當時的咪雅帶來了巨大的震動，那殘酷的景象，直至今日仍印在她的腦海裏。
她無法原諒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於是在家人的反對下，毅然決然踏上了複仇之路。
這一走，就再也沒能回去。
“為什麽不願回去？”
商周問出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惑：“就算是血海深仇，也應該由精靈自己討回，為什麽偏偏要由你一個人來背負？而且還是以這種背井離鄉的方式？我不明白！”
“因為這是我欠她們的。”
咪雅神情複雜：“雖然她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你欠她們的？”商周驚疑問道：“為什麽這麽說？難道精靈村落被滅，和你有關聯？”
咪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他淩亂的發型：“知道嗎？在這個世界，像你這樣擁有純正黑發的人類是極其稀少的，雖然說不上萬中無一，但一千個人裏麵，可能還找不出五個。”
商周不解：“我知道異界的黑發人類很少，可是這和你回家有什麽關係？”
咪雅仍然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繼續說道：“黑發的人類之所以這麽稀少，一方麵是它不依靠血脈遺傳，另一方麵，就是因為曾經有一段時期，擁有這種發色的人類被瘋狂捕殺，按照當時流傳的說法，即黑發是惡魔的象征，也是世界毀滅的征兆。”
商周聞言，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很多：“所以，精靈村落的覆滅，是因為那些渣滓察覺到你這個異類的存在？”
望著對方烏黑的長發，商周怒火中燒，臉色更是陰沉得可怕：“你這些年背井離鄉、顛沛流離，也是迫於壓力，為了不讓自己連累到族人嗎？”
此時此刻，他對人類的恨意達到了巔峰，心中最後的一絲底線也隨之瓦解。
“冷靜點，事實並非你想的那樣，先聽我把事情說清楚。”
就在商周以為自己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時，咪雅搖頭否認了這一猜測。
“黑色災禍的傳言，其實有一個源頭，那就是暗精靈。”
咪雅解釋道：“東西兩個大陸，除了矮人族的族人黑發相對較多之外，暗精靈是唯一一個全族黑發的種族。”
“根據遙遠的古籍所載，最早的時候，暗精靈的外貌其實和我們森林精靈其實沒什麽兩樣，同屬一族，不同分支。直到有一天，她們不知為何，被黑暗紀元的未知所感染，致使外貌突變，行事風格也逐漸背離精靈的天性，變得殘忍嗜殺……”
縱觀大陸曆史，精靈的祖上絕對是闊過的，並且還一直闊到了現在，可謂底蘊深厚。
她們是黑暗紀元之後，第一批崛起的種族，還在荒蕪之間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國度——精靈帝國。
而在同一時期，獸人族還在偏遠之地苟且偷生，未開化的人類龜縮於西南一隅瑟瑟發抖，矮人在溪穀間遊蕩，像孤魂野鬼一樣尋找著理想的地底家園。
那是精靈族最強盛的時期，在長達六千多年的時光裏，先祖精靈統治了東西兩塊大陸的絕大部分地域。
無數種族，包括現今的大陸霸主——人類，都是帝國附庸。
那是屬於精靈的時代，也是當之無愧的精靈紀元！
然而，再強大的帝國，也有衰退的時候。
隨著時間推移，各族紛紛崛起，第一代獸人領袖吞並各族，從部落迅速邁向部落聯盟時代，勤奮的矮人憑借高超的挖掘天賦，創建了他們自己的地下王國。
精靈曆6261年，凋零之季，一件載入史冊的大事件發生，讓強盛的精靈帝國陷入混亂之中。
最初，是研究黑暗紀元遺跡的智者忽然離奇暴斃，同行的三十名助手莫名失蹤。
然後是負責調查案件的人員陷入癲狂，互相殘殺。
緊接著，這種瘋病開始迅速傳播，很快波及到附近數個村落。
等到帝國護送德高望重的祭祀隊伍到達，看到的是一群理智全無，極端嗜血的異化族人。
鎮壓、抓捕、收容，用了不到三天時間，但造成這一切的元凶，卻用了一個多月都沒找出來。
直到有一天，不斷嚐試治療異化族人的祭祀發現了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