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眼界和晚飯
袁年軍和趙剛從寧海洋的香味美食品廠裏出來，手裏各拎著一大包甜食，都是寧海洋免費送的，趙剛還有點不好意思，袁年軍則笑嘻嘻的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人出門時，趙剛突然感覺到什麽，他轉身一瞧，在工廠辦公樓前，一襲紅衣的寧小兆靜靜佇立，像一朵鮮豔動人的紅苕花。看到趙剛轉頭，她連忙蹦蹦跳跳的跑回去。
回到業務科，趙剛把零食都分給了業務科的同事，引得楊曉珊一陣歡呼，開玩笑說讓趙剛幹脆當寧海洋的孫女婿好了，這樣業務科就永遠有零食了。
時間一轉已經是周末，趙剛在宿舍裏睡懶覺，但有了起床號的折磨，睡意卻不是很重。
突然外麵一陣嘈雜，樓道也有“噔噔噔”上下樓梯的聲音。趙剛聽著人似乎很多，但因為自己不是武裝部的工作人員，所有也沒有放在心裏。這群腳步聲，一會上一會下，似乎走遍了整棟樓，然後又在第三層走來走去，最後居然在趙剛的房間門口停下來了。
趙剛心裏正在詫異，突然聽到外麵“咚咚咚”的敲門聲，趙剛連忙穿衣服去開門。打開門一看，趙剛發現門口站著武裝部的大部分職工，為首的那個正是濱江區區委常委，肩膀扛著兩杠三星的武裝部部長韓建國。
袁占國也站在人群裏，看到趙剛開門後，連忙上前為韓建國介紹：“首長，這就是我之前和您提過的表弟，叫趙剛，在勞動局工作。”
趙剛心裏沒有想透為什麽這群人來敲自己宿舍的門，但現在這種情況又不能從袁占國的眼神中得到什麽暗示，隻能穩住心神，沉著應對，看看事情的發展趨勢。
趙剛聽到袁占國介紹自己，稍微上前一點，很恭敬的自我介紹：“首長您好，我叫趙剛，在勞動局馬平局長手下工作。”
趙剛沒有說袁年軍的名字，袁年軍對韓建國這個級別來講，還不夠正常對話的身份，就把馬平抬出來了。反正趙剛也沒有說錯，他的確是在馬平手底下工作，至於韓建國要是理解成趙剛平時可以經常見到馬平，那就是他自己的意思了。
果然，韓建國聽了趙剛的話，點點頭：“馬平和紀立軍我都很熟悉。”
紀立軍就是勞動局的常務局長，趙剛聽到這裏，心裏稍微有點底了，但還是猜不到韓建國到來的原因。
接著，韓建國問道：“小趙，這棟樓的樓道是你打掃的嗎？”
趙剛心裏說：難道因為這種小事，但打掃個樓道也沒必要驚動韓建國這種身份的人親自過問啊。
趙剛麵上還是很沉穩的點點頭：“我打掃的，我平時打掃完自己宿舍就會打掃一下樓道。”
韓建國又繼續問：“那三樓的樓層也是你拖的？”
趙剛“嗯”了一聲不再多說話，既沒有謙虛也沒有客氣，他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這種時候話越少越好。
韓建國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錯。”然後轉頭不客氣的訓斥身後一個兩杠一星的中年人，口氣非常的嚴厲：“你這個後勤科科長怎麽當的，這個樓裏隻歡迎小趙這種愛幹淨的家屬。有些家屬你讓他們好好的管理自己的垃圾，再不聽就給我滾出去！”
兩杠一星也是少校了，但給韓建國當著眾人的麵訓斥，即使麵子跌倒了地上，也隻是紅著臉，深深的低著頭聽著，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趙剛對軍隊這個地方的上下尊卑等級關係有了更深的認識。
韓建國訓完就怒氣衝衝的走了，袁占國也跟著離開，下樓前丟給趙剛一個眼神，趙剛心裏有一個大概的猜想，但不能確定。
中午袁占國來找趙剛，麵上喜滋滋的。趙剛正在看書，看到袁占國臉上的喜色都溢出來，就遞給他一支煙，笑著調侃：“袁哥今天和嫂子離婚了是不是，這麽高興。”
袁占國一聽，本著臉假裝正經說道：“瞎扯什麽，我和你嫂子感情好著呢”，又笑眯眯的解釋今天發生的原委。
武裝部雖然平時管理不算很嚴格，但到底也有著“軍方背景”，所以每天必須安排職工在辦公樓值班。而且，地方上（地方就是指普通的官場，是區別於軍隊那一套職場的叫法，約定俗成的稱呼習慣）如果是韓建國那個級別，除了必要情況一般不會有值班任務。但在武裝部，部長和政委兩個主官都是有正經值班任務的，上級軍分區甚至會抽查。
昨天韓建國值班時，有個家屬清理生活垃圾圖省事直接從樓上扔下來，正好被韓建國看到。以韓建國的身份地位，他不會專門去找這些家屬老百姓的麻煩，但是這種現象的確需要警告整治。於是不顧周六休息，韓建國和武裝部政委商量以後，召開武裝部黨委會議，開會討論昨晚他看到的事情。
韓建國的本意不是說要清理武裝部家屬出去，沒這個必要也他沒這個權利，甚至他強硬驅逐可能會導致很嚴重的政治事件，但他要借這件小事敲打敲打後勤科科長，他太聽武裝部的政委話了。
開完會韓建國又帶著一幫下屬來到這座宿舍樓檢查衛生，但是發現樓道很幹淨，他們又去檢查每個的樓層衛生狀況，結果除了三樓其他樓層都很髒。袁占國在旁邊看了，心中猜想應該是趙剛這個勤快的小夥子做的，因為第三層隻有趙剛一個人住。
等趙剛開門確定後，韓建國就給予趙剛這種做法正麵肯定，也順口敲打敲打後勤科科長，這也是袁占國高興的原因，他是後勤科副科長。
不過袁占國中午來還一個原因，就是安慰下趙剛，讓他不要害怕後勤科科長的報複，袁占國說道：“今天雷東給首長批評，心裏估計會不痛快，但是你不要害怕，安心繼續住在這裏。”
雷東就是武裝部後勤科科長。
趙剛聽了袁占國的話，心裏倒真的是有點感動。袁占國大中午剛開完會就過來，第一是安趙剛的心，讓趙剛不要被早上的事情驚嚇到；第二，未必不是專門做給別人看的，讓其他人收起對趙剛的報複心理。
趙剛雖然感謝和承情，心裏還是覺得袁占國格局太小，眼光的長遠比不上他的表哥袁年軍。武裝部的部長和政委是不會在意趙剛這種普通人物的，一般他們那個級別領導，這點小事還是放不進他們的心胸的。
我們初逢很高級別的領導，緊張時做事如果出了一點紕漏，心中會很惶恐。其實不用多擔心，那個級別的領導在意的事情都超過我們的眼界。舉個簡單例子，我們5歲時，眼裏隻有玩具，但當我們25歲時，就會覺得小時候的玩具對自己絲毫沒有吸引力，自己的注意力會被符合當下身份的其他東西吸引。
武裝部後勤科科長也不會驅逐趙剛離開宿舍樓，一是他本人也有家屬住在這裏，其次如果這樣做了，就是狠狠的打袁占國的臉了；第三趙剛已經在這邊適應一個月了，他的心態已經沒有初來乍到時的惶恐，通過每晚散步，心裏對周圍的居住環境有了初步了解；第四他在這裏也認識了孫寧、蘇維家、衛益明等朋友，還有袁年軍這樣的領導，這些都是社會資源，要找一個住宿房子還是很簡單的，所以趙剛心裏根本不擔心。
不過袁占國能這樣說，趙剛必須承他這個情。
為什麽人會有所謂的情商高低,主要就是在於“換位思考”的應用上，高情商的人能站在他人角度上想問題，能說出熨帖的語言，做出體貼的舉動。於是趙剛故意很不在意的說：“有國哥你在這裏罩著我，我擔心什麽。我是你表弟，誰敢動我啊？”
袁占國聽了很高興：“對，而且今天首長對你主動打掃表現很滿意。平時年哥也誇過你，現在我覺得小趙你是真的不錯。”
趙剛笑笑，不過他心裏還真的有事要袁占國幫忙，趁這個機會說出來正好合適。
趙剛道：“國哥，我還真有一個事，還想請您幫忙。”
袁占國也是一愣，但麵上還是說：“小趙你有什麽事，說出來聽聽。”
趙剛也不兜什麽圈子，很實誠的說道：“我一個單身漢，平時晚上也不想開火，我看武裝部食堂的夥食挺好的，能不能在你們那吃個晚飯，我給夥食費。”
袁占國聽了，想了想對趙剛說道：“這個事我想應該沒問題，多一雙筷子的事，晚上武裝部那麽多人吃飯，也不多你一個，但是我要和部長政委請示下。”
這句回答也很實誠，沒有推諉也沒有保留。
趙剛點點頭表示理解，袁占國走後，趙剛又斟酌下，應該沒問題。首先，他今天給韓建國留下的印象不錯；其次，又是後勤科副科長專門幫自己申請，領導這點麵子還是要給下屬的；第三，馬平局長的影響可能也要在考慮範圍內。
果然不出所料，當天晚上，趙剛就在武裝部食堂吃上了飯。今天趙剛通過借了馬平和袁占國的勢，實現了在武裝部吃晚飯的目的，但根本原因還是他平時踏踏實實打掃樓層，讓韓建國對趙剛印象很好，沒有這個前提什麽影響都是空中樓閣。所以小的手段隻能錦上添花，但真正在社會生活工作中產生影響的，隻有踏踏實實的為人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