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十九
她笑了,緩緩閉上漂亮的藍眸。
玻璃從頭到尾都注意著“皇的聖裁”,一見安瀟湘沉寂了下來,立即上前查看,轉而麵無表情地稟報:“皇,她死了。”
“死了?”夏無歸緩緩開口,已然複了輕蔑傲慢的高傲姿態,隻漫不經心以餘光倪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玻璃又掐了一回安瀟湘的脈搏,確認多回,朝他點頭。
皇殺的人不少,但親自動手殺的人,不多!素來隻要皇一句話,他們便動手替皇鏟除異己,想來皇定是怒極了!
夏無歸連餘光都不屑交由安瀟湘,霍然轉身,大步踏出破舊的院落。經過桃子與橙子之時,他的腳步驟然頓住。
桃子與橙子一驚,滿麵驚恐地將頭埋得更低,生怕帝王震怒之下,牽連於她們。
夏無歸儼然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輕蔑傲慢的褐瞳,滿含陰鷙地掃過瑟瑟發抖的桃子與橙子:“你們,將那女饒屍首埋在院子中,若做不到,便去陪她吧。”
埋……埋屍首?
桃子橙子不過十三四歲的姑娘,也是第一回見死人。雖然快嚇哭了,卻還是忙應道:“皇,奴婢定然竭盡所能!”
於夏無歸而言,安瀟湘的死,就似碾死了一隻螞蟻一般,不痛不癢。
待夏無歸走出很遠很遠,那攝人驚悚的氣息抽離,桃子才敢哭出聲,緊緊抱住橙子:“我,我不敢看,怎麽辦我好怕……”
“別怕,別怕,我們一起進去……”橙子稍冷靜些,安撫著桃子,卻自個也嚇得哆嗦著腿。
兩人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入了院門。抬頭一瞧,安瀟湘衣衫襤褸地躺在土坑之中,發絲淩亂地散落,靜的如畫般美麗,不敢讓人相信,她已經死了。
橙子深吸一口氣,跨出第一步,桃子卻怕得死活拖著她不肯去,跌坐在地上。
橙子雖也很害怕,還是掙脫了她:“皇已發了話,若明日安妃的屍首還在院內,我們都會陪著安妃去死的,你想死嗎?”
桃子怕得全身劇烈地顫抖,但不敢有任何的遲疑,爬過去,吃力地抱起安瀟湘的屍體,拖到了院中央。
橙子找來了一根樹枝,吃力地挖著坑,桃子抖得像風中落葉,卻也幫著用手刨坑。
夜,悄悄來臨。
兩人很害怕,但不敢停手。
皇親自開了口,要將安妃的屍首埋了,若她們做不到,皇會讓她們去陪安妃的!
她們不想死!
院落之中寂靜無聲,月光灑落,映照於安瀟湘美麗的麵龐之上,徒生出一股恐懼之福
二人挖了一米之深的大坑,轉頭相互扶著顫抖的身子,朝安瀟湘的屍首走去。
桃子已然嚇得滿目驚恐,麵上掛著兩行淚,連著深呼吸幾口氣,帶著哭腔的聲開口:“安妃,您若是有冤,千萬別來找奴婢,奴婢隻奉命埋人,要找便去找皇吧……”
口中念念有詞好一會兒,才敢觸上安瀟湘冰涼的屍首。
而安瀟湘此時,跪坐在四周黑漆漆的世界中央,麵目呆滯地喃喃自語:“我永不可能屈服於夏無歸…
細的聲音無限擴大,傳遍整個黑暗的世界。
黑暗中,走出一隻優雅漂亮的貓兒,蹭入她懷中,卻是與安瀟湘一模一樣的聲,無奈地道:“你怎的如此固執,無人讓你屈服於他。”
“那我該怎麽辦?”她愣愣的,半響才低頭。
貓兒打了個滾,又化作俏皮的狗,左蹭右蹭的,想逗她開心。
她眸中是狡詐、森然:“臣服他,接近他,引誘他,殺了他!”
安瀟湘頹然:“他如此強大,我怎麽殺的了他?”
“那你想被他殺了嗎?”
……
不想。
她要殺了夏無歸,離開這個鬼地方。
安瀟湘逐漸恢複了意識,全身上下劇痛無比,四肢筋骨似被生生折斷了般,每動一下,皆令她不由自主地落下冷汗。
擅更重的,是被巨大強息壓迫地差點移位的五髒六腑,若非機甲護著心脈,怕是今日要命喪於此。她受了極重的內傷。
她忍著劇痛,輕顫著身子睜眼。頸部以下滿是她吐出的鮮血,她的手腳動彈不得,好似被生生挑斷了筋般,痛入骨髓。
廢了很大的勁,才轉動了脖子。隻見橙子與桃子跪於她麵前,一邊磕頭一邊念念有詞:“安妃一路走好……奴婢日後定會多多燒紙給您……”
“桃子、橙子,你們在做什麽?”
本念念有詞的二人,一下僵住了身子,瞪大了眼不敢動彈,冷汗自全身落下。
夜色黑沉,月光溶溶照下,映照在安瀟湘滿身沾血的身體上,徒增幾分陰森驚悚,恐懼之感湧入二人心頭。
橙子隻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見安瀟湘的頭顱已不知何時轉向她們,藍眸似冥界幽火閃爍,與唇邊的血跡斑斑。橙子嚇得將頭埋得更低更深,不敢再多看一眼。
安妃死不瞑目——回來尋仇了!
一直把持著冷靜的橙子,語無倫次的哭出聲:“安妃…殺你的人不是奴婢…您要找便找皇…不…一切都是與奴婢無關的…總之您找誰都千萬不要找奴婢……奴婢隻是奉命埋人罷了…”
“……”
桃子早在安瀟湘開口那一刻,嚇昏了過去。安瀟湘轉了轉藍瞳,發現自己躺在坑中,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
定是那隻王八以為她死了,命人將她埋了。
換做旁的人,受了夏無歸這幾擊致命傷,早已死了不知幾回,好在有機甲傍身,她保住了性命,命不該絕。
“橙子,你冷靜一點,我沒死。”安瀟湘安撫著橙子,慢慢開口。
她吃力地抬起劇痛的胳膊,試圖坐起來,腹部似被紮了數十刀一般,狠狠抽疼著。掙紮了許久,才靠著土坑邊緣堪堪坐穩。
“不……奴婢沒有殺你…奴婢……”
安瀟湘輕扯唇角,聲線細啞,“橙子你冷靜一點,過來扶我一把,我上不來。”
怎料,橙子哭的更大聲,瑟瑟發抖地往後爬,“安妃您千萬別上來……奴婢日後定會多多燒紙給您的…不關奴婢的事…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
她正欲多言兩句,將橙子勸過來,霍然一陣陰風刮過。
有人來了。
她忙閉上眼,細細聽著四周的聲音。若夏無歸此時折返回來,她身受重傷,怕是應對不了。
想著,她心裏愈發緊張,不動聲色地緊握拳頭,冷汗滑落。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橙子哆哆嗦嗦的聲音驀然消失。她知道,橙子怕是失去意識了。
她‘死了’之後,院門口的守衛已被撤走,此時這個偏僻破舊的院落,除了橙子、桃子與她,再無他人。如此偏僻的位置,定然無人問津,連過路的巡衛都很難見到,會是誰來了……
半響之後,清淡漠然的聲,自她耳邊響起:“我來遲了。”
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她睜眼,藍眸之中倒映著的身子。她扯唇一笑:“你怎麽會在這兒?”
眼前之人,正是在明王府救下的賊,她果真命不該絕。
他默了,隻與這坑齊高的身子,散發著傲慢淡然的孤寡氣息。
她忘了,他不愛開口,而且他是個賊,沒有什麽地方進不去的。安瀟湘隨和地笑了笑:“我站不起來,扶我一把?”
他將她扶出了坑,將她帶到了冷宮之鄭冷宮,是皇宮之中第一清淨的地方。
他將她扶正,為她調息。安瀟湘打破寧靜,試圖讓空氣不那麽尷尬:“我是安瀟湘,忘了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靜默了很久,久到安瀟湘以為他不會回話,他才開口:“…星河。”
怎會有如此孤寡的孩子。
安瀟湘沉下心,靜靜地受著星河的內息,在她縈亂的身體裏打轉。她驚覺星河的內力,竟比她想象中的強,雖不比夏無歸強勢,卻也可比擬武林高手!
她喘了口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胸口那鬱結的那股強息消散。她以為被夏無歸打個半死,沒半個月好不了,結果竟恢複得如此迅速。
“星河,你能教我武功嗎?”她忽然開口,望著他淡漠的眼,滿目真誠。
他日,她強大了起來,必將夏無歸一刀刀剁死!她要變強,要掌控比夏無歸還強的內力,直至掌控夏無歸的性命,要他跪服於她腳邊!
今日之仇,終身不忘!
“呃……疼疼疼!啊!哦哦哦!”
星河將她動彈不得的手腳接好,默然地聽著陣陣慘劍而後一掌拍向她的後背。
“我已打通了你的脈穴,便從調息開始。”星河淡淡開口,隨意地坐下。
安瀟湘學著他的姿勢坐下,閉眼沉息。果真感覺體內有一股內息湧動,她試圖控製那股內息,讓它流往心肺之處。
可它偏不動,不論如何都一動不動。
她惱了,想將他強行硬塞進去。她頓感氣息縈亂,那股縈亂的內息湧入。
場麵完全失控,那股真氣在體內亂串。
忽的一隻手抵在她的後背,傳入穩和的內息,將那股亂串的縈亂內息,控製住了。
“不可心急,控息並非一日之功。”星河聲線淡淡的,卻有莫名安心的感覺。
他幫她控製著內息,循序漸進,逐漸抽離他的內力。不稍一會兒,她果真能慢慢適應並駕馭那股真氣。
她原地調息了半個時辰,慢慢睜眼。發現星河已然不見了蹤跡,而她身畔放了個的包袱。
打開一瞧,竟是桂花酥,安瀟湘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入了這宮,她已不知多久未吃過一頓飽飯了,連日同夏無歸糾纏,分身乏術。
而桂花酥,是宮外帶進來的。星河是特意進來尋她的。
冷宮之中,靜的嚇人。星河隻隨意地挑了一座屋,裏頭隻有一張沒有被褥的床榻,滿地塵埃,什麽都沒櫻
安瀟湘霍然想起,那本看不清字的武功秘籍,似乎明白了自己為啥練了半都沒用,原來是她的內息穴道無人替她通。
有人先條件優異,不用人通便是練武奇才;有人生愚鈍,通了內穴也怎的練也不成氣候;而她屬於夾在中間的,需要後努力才有可能翻身。
她隻記得第一套內力運作法,連著運作了兩三回,果然,體內的內息開始蠢蠢欲動,配合著她的動作循環,感覺五髒六腑都逐漸炙熱了起來。
後半夜的時候,趁著夜色,安瀟湘偷偷溜回之前的院,怕橙子與桃子察覺,特地將那個坑給填上了,並且順回了她的石頭與那本秘籍。
為了不被人發現,她特地繞了最偏僻的道,順便將身上的血跡清洗了幹淨。
她感到困倦,回到冷宮倒頭就睡。
……
早晨,夏無歸於無生宮前舞劍。
他的一招一式皆驚鴻尤龍,墨發隨風飄揚。令神魂為之震顫的俊美容顏,散發著魔魅蔑然的氣息,舞著劍卻毫無汗意,整個畫麵美與力量,卻毫無違和福
夏無歸神情漫不經心,忽然,劍鋒一偏,鬆了手。
玻璃麵無表情地守在一邊,心中卻是驚疑。皇竟分心了,錯一招,便是錯整眨
至高無上的帝王神情慵懶傲慢,倚在王座之上。
玻璃上前稟報:“皇,已查明置於尚夏兩國之間的勢力,是佑國做的。”
夏無歸置若罔聞,目光越過玻璃看向遠方,若有所思。
從未有人敢直視他,反抗他,更別提打他。
而安瀟湘,那個迷惑引誘了諸葛明空的女人,不僅膽大妄為、口出狂言,甚至還打他的臉……
該她不知死活,還是演技高明呢?
“皇,佑國對皇如此不敬,該如何處置?”玻璃見那高貴的帝王毫無動靜,再次開口。
被拉回了思緒的夏無歸,褐瞳微微眯起,輕蔑傲然的聲,緩緩響起:“殺!即刻讓諸葛明空帶兵前往,直至佑國臣服!”
“是!”玻璃立即便命人,寫了信送去遠在邊境的諸葛明空。
皇便是如此,不允許任何人犯上作亂,若是和平便最好不過,若是他國非要搞事,便打到他不敢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