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咬舌
色漸白,卻無人敢掉以輕心。
屋內,瀟湘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果如瞥了一眼,有些不放心地上前,蹲下了身,望向她的臉。
這一瞧,便嚇得她大驚失色。
隻見,她唇掛鮮血,卻笑得溫柔肆意,仿若沒有半分知覺一般。
果如嚇得退後一步,卻當即上前掐住她的雙頰。這一掐,便讓她口中的鮮血泉湧一般漫了出來,染紅了二人的衣衫。
“你這瘋子,竟咬了舌!”果如麵上難掩怒色,死死地掐著她的雙頰,往她口中塞入一塊布,當即吩咐,“去請玻璃大人,再尋個太醫來。”
眾人片刻不敢耽誤,端來了溫水藥散,給瀟湘止血,宮中亂作一團。
而瀟湘卻不慌不忙,麵上掛著依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滿口的鮮血更是令人不由惡寒。
太醫將能使的手段都使了出來,勉強止住了血,卻還是要人無時不刻掐著她,才能管住她不傷害自己。
玻璃匆匆趕來,便瞧見滿地的鮮血,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果如仍束手無策地掐著她的雙頰,不敢鬆手。一見他到來,當即垂頭,“是屬下一時大意,竟讓她鑽了空子。”
玻璃麵無表情地瞥了果如一眼,隨即望向瀟湘,“讓我守著,你出去吧。”
“屬下自去領罰。”果如點頭,旋即走出房門。
瀟湘眸色慵懶而漫不經心,似對當下的處境毫不在意。湛藍色眼眸中泛著幽光,似煉獄之火一般,陰森駭人。
玻璃麵色陰沉,怒目低言,“你究竟要如何?”
瀟湘滿不在意地勾起唇角,動了動被鐵鏈拴著的手腳,“我還能如何?”
鐵鎖被晃動,發出“哐啷”的聲響,更襯得她言語譏諷。
玻璃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立於一旁,“王後,屬下便在此侯著,若您有何吩咐,盡管同屬下。”
瀟湘眸色驟然一沉,幽藍色眼眸掠過暗色。正欲開口,卻霍然一晃神。
夢中,安瀟湘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身盼環繞著點點紅光。她不顧一切地奔跑,追趕黑暗中的那一抹紅光。
那道光芒好似指引方向一般,在黑暗中尤其顯眼。
再一睜眼,安瀟湘有些茫然地皺眉,身上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嘴裏的血腥味更是令她反胃。
怎麽回事?
方才不過發了個夢,再一睜眼便被捆了起來。
夢中那般真實的場麵,深陷黑暗籠罩的迷惘,甚至連當時令她絕望的窒息感也攀上了身體。
安瀟湘皺眉側目,望向了一旁麵色難看的玻璃。正欲開口,唇齒與舌尖碰撞,疼痛一瞬卷席了全身。
她麵色難看了幾分,稍稍動了動身子,腰也疼得厲害。
她的動靜並未惹得玻璃的關注,他仍麵無表情地直視前方,半分不理會她。
安瀟湘闔眸,冷靜地思考了一番。
玻璃一直對她尊敬不已,不可能輕易捆著她,再結合方才的記憶她半分都不記得,以及三年前的種種事件。
墨白信件中她命不久矣的自述,以及諸葛明空犀利的警告,再或者人人提及皆避而遠之的夏國王後…
具體是何種事情她並未查清楚,但眾人隱瞞的態度,以及夏無歸都保不住她,她做了何種十惡不赦之事。
如今看來,這具身體極有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而且另一半的她極為癲狂,這滿地的鮮血便是證據。
安瀟湘緩了好一會兒,勉強挺起了腰板,掃向玻璃,“怎麽回事?墨兒呢?”
見她喚了夏墨的名諱,玻璃垂下頭,揣測她的神情。
他這般的表情,更是印證了安瀟湘的猜想。她擺了擺手,緩聲道,“不論發生什麽,護好墨兒。”
聞言,玻璃雖仍麵帶疑慮,卻還是低下身子,“王後,即便您不,屬下也自當竭力而為。”
“捆著我也好,免得她傷了墨兒,”安瀟湘點頭,費勁地仰起頭,“我腰疼的厲害,尋個墊子給我躺一躺。”
作為看過許多話本的她,迅速接受了現實,並毫不在意地攤開了腿,葛優躺在牆簷。
如此,玻璃雖還有疑慮,卻還是命人尋來了被褥,墊在安瀟湘的背後。旋即低言,“王後,得罪了。”
“無妨,若我傷害墨兒,直接拔劍殺了我便是,左右我也不是第一回死了。”安瀟湘滿不在意地靠在被褥上,輕輕合上了藍眸。
毫無睡意。
安瀟湘在鬼門關反複橫跳的次數,的確不少了,但大多數都在失憶以前。
實際上,安瀟湘指的僅是三年前,生下夏墨後的沉睡。那時的她,便不該活了。
玻璃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試探性地開口,“王後…您是記起了什麽嗎?”
他言語間的試探,敏銳如安瀟湘自然聽出來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她驟然睜開藍眸,掃向玻璃。
夢中夏無歸猙獰可怖的模樣,在她心頭久久不散。她起初以為是夢,但稍一回憶便十分真實,結合玻璃心翼翼的模樣,令她生疑。
此事必有貓膩。
聞言,玻璃沉默地望著她片刻,慢慢搖了搖頭。
她真是傻了,就算他知道,又怎會同她半分,玻璃可是夏無歸的人。
安瀟湘仰頭靠牆,賣力拖動著沉重的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將手擱在了被褥上。她喘了口氣,不再追問此事,“要鎖著我多久?之前的這種狀況都如何處置?”
頓了頓,她蹬了蹬鎖了鎖鏈的雙腿,“我快餓死了。”
玻璃回頭望了一眼色,已是午時,烈日當頭。他當即命人傳膳,旋即轉頭,“是屬下疏忽了。”
算上時辰,安瀟湘已有兩日未吃東西了。
待膳食送到安瀟湘的麵前,她卻動不得手腳,宮侍喂得不知輕重,總會碰上她舌上的傷口,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安瀟湘皺著眉頭,此時又痛又餓,吃下去的粥都混雜著一股子血腥味,難以下咽。
玻璃見她麵色難看,猶豫了一番,命人解開了她的鎖鏈。
安瀟湘扶著酸痛的老腰,慢慢挪動到桌案前,瞥了玻璃一眼,“不怕她出來嗎?”
玻璃搖頭,“您已清醒了兩個時辰,應當無妨,況且皇衛已將瀟湘宮包圍,她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