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我不後悔
“我想回去了。”
紀雲卿一頓,到底還是伸手拉住她,溫和的應了一聲:“好。”
他帶人吃了頓午飯,然後送回了夏氏公司,再三確認她沒事後,這才離開。
離開後,他重新奔向醫院,找到負責確診的醫生,麵無表情的詢問病情。
幾個醫生麵麵相覷,最後終於開口道:“裴小姐精神狀況不太好,有明顯的精神衰弱,需要好好養著,我們給她開了藥,隻要適當服用,保持心態平衡,調理一下,就能好起來。”
紀雲卿剛鬆了一口氣,醫生又補上了一句話:“這是最好的結果。”
男人微微眯眼,朝醫生那邊看去,眼底掠過一抹緊張,反問道:“那最差的結果呢?”
“她的狀態很不穩定,根據之前你們提供的證據,如果真的是藥物服用過多所致,那她現在就等於有一個潛伏期的心理病症,如果就這麽潛伏著被治好,是最好的結果,但如果中途病發,恐怕需要慎重對待,及時醫治,藥物我們已經給裴小姐了,如果有需要可以來我們這邊再開。”
紀雲卿唇線筆直,木然了好幾秒,才緩緩點頭。
他倏然想起什麽,撩起眼皮看過去,反複確認:“這件事你們也和她說了?”
“在心理症狀上來說,病人有權知道她自身的任何狀況。”
也就是說,他們全說了,裴詩言也知道這件事。
紀雲卿覺得頭疼,下意識按緊了太陽穴,一股不安在他心頭彌漫開。
也許還不是那麽糟糕,潛伏期,還能治。
但還是有點意外,杜雅涵果然衝著裴詩言下手了。
他在這邊感慨,裴詩言也在公司裏感慨。
她捏著剛從精神科醫生手中拿來的藥,一時間有些茫然。
潛伏期?神經衰弱?靠藥物來養緩?
裴詩言覺得頭疼,到底還是將藥徑直扔回包裏,盯著眼前的文件發愣。
說實話,紀雲卿說不放心的時候,她還覺得是紀雲卿操心太多,但沒想到,男人料事如神,就連這個也料準了。
這件事該不該和夏友光說一聲?
裴詩言有些猶豫不決,藥瓶在手中轉了兩圈,也沒想出個結果。
說曹操曹操到,夏友光猝不及防的推開辦公室門,站在門口,模樣有些猶豫。
好在裴詩言麵前還有電腦幫忙擋著,悄然將藥瓶收起,拿一份文件胡亂擋著,不動聲色的開口:“爸,怎麽了?”
夏友光看起來有點猶豫,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詩言,我下午想去一個地方,想過來問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做什麽?”
“探監吧,”夏友光猶豫不決,“我總覺得,至少現在該去看一看,談最後一次。”
裴詩言眼中掠過一抹思量,二話不說點頭答應了。
自從杜雅涵和夏芷絢離開夏家後,夏友光對她隻是加倍的好,明裏暗裏,能讓裴詩言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被照顧。
這一來,裴詩言和夏友光的關係倒是無形中親切許多。
過了這麽久,夏友光隻提出了這一個要求,裴詩言覺得自己該滿足一下,順帶著壓下了自己想說出潛伏期的衝動。
既然是最後談一談,就讓他好好去吧,總不能再因為一個潛伏期在警局裏吵起來。
她不是寬容大度,隻是覺得這樣不值得,能盡早斷開,就趁早斷。
有著女兒的陪伴,夏友光像是得到了支持,挺著背到了相關警局,得到了探監的權利,坐在審問室內等人的到來。
為了避免不該有的微妙和衝動情緒,裴詩言自動走遠到一邊,隻在邊上偶爾掃一眼。
很快的,杜雅涵就被人帶上來了。
牢裏的生活不比夏家,沒有成堆的護膚品,也沒有溫度適宜的環境和隨性的出門亂逛,才幾個星期沒見,再看杜雅涵就像是看到的街邊流落的乞丐,狼狽,披頭散發,牢裏頒發的衣服看著很舊,和入獄前的生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友光坐在她麵前,聲音有些發沉,好一會兒,倏然開口問:“你後悔了嗎?”
杜雅涵聲音很平淡:“後悔什麽?”
“後悔對阿雪動的手,後悔想逼死詩言,後悔把自己的事捅出去。”
杜雅涵沒說話,隻是低頭沉默了許久。
夏友光有些坐不住了,下意識拍桌,臉上的情緒也逐漸不耐,正想再逼問一遍,卻聽到杜雅涵的聲音,堅定又果斷的回答。
“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我做了就是做了,我從來不後悔。”
“我隻會後悔我做的不夠全麵,百密一疏,最後全線崩潰。”
“夏友光,你要是來這邊是想看我懺悔的,那還是回去吧,也算是給我一個清淨。”
裴詩言敏銳的察覺到,自從破罐子破摔後,杜雅涵就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氣勢,仿佛已經沒什麽好顧忌了的。
想想也是,對她來說,沒有什麽是比現在的處境更糟糕了。
以前是想著維持在夏家的待遇,當然會千方百計的偽裝自己,可一旦發現毫無可能,就連麵具都懶得再戴上去。
夏友光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他打從心底裏不願意接受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人居然是這個模樣的。
他僵硬坐著,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我雖然立了遺囑以防萬一,是,我是把一半多的財產以及公司都給了她,但那是我一開始就欠阿雪的,也是詩言該拿到的。”
杜雅涵豁然抬頭,冷嘲熱諷:“夏友光,現在和我說這些有用嗎?”
夏友光沒理她,徑直開口:“但是剩下的錢,我留給了你和芷絢,甚至幾棟屋子的戶名都打算過給你。”
麵前的女人一愣,一時間沒緩過神。
也許是做賊心虛,她一開始就沒把好處往自己身上想,更沒想到自己還能得到遺囑裏的一筆財富。
她隻想著去爭奪過來。
不等麵前的人反應過來,夏友光不疾不徐的開口:“但是到前幾天晚上,我才知道,你逼死了我最愛的人,還想逼死她和我的女兒。”
給一顆糖再打一棍,一起一伏,杜雅涵覺得有些飄忽。
夏友光沉聲開口,像是在許諾什麽,僵硬開口:“但你自己把那些東西都毀了,這幾天我連夜找律師修改遺囑,本想讓你拿不到任何一分東西想到,可思來想去,你到底算是在我身邊呆了二十多年,你名下那兩套房子我不會過戶,還是你的,但之後的全部東西,都和你再無瓜葛。”
“杜雅涵,你既然已經親手將這些推開了,那我希望你還能瀟灑的說出不後悔。”
夏友光的語速很慢,就像是宣布一件日常的小事一樣,宣布完了,他也不看人的反應,徑直起身離開。
這一場探監就此結束,處於好奇,裴詩言朝杜雅涵的方向看了兩眼,看到女人麻木的神情後,情緒有一瞬的複雜,複雜過後,便匆匆隨著夏友光離開。
夏友光走的很快,她幾次小跑才勉強跟上,在他身邊肩並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