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野死不葬烏可食
第七章野死不葬烏可食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楊慎?《臨江仙》
在學校強大的後盾下,直到第二天元旦放假時,學生中間沒有恐慌,隻有歸家的興奮激動。
元旦那天下午,荊楚陪著雲夢到襄陽漢江三橋邊的月亮灣公園寫生。就是荊楚的心有點兒不安靜,雲夢是那種讓你看著心靜的女孩子: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相望安然,靜我心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相望安然,淡我心兮。
月亮灣的觀湖亭很像牡丹亭的造型,此亭的特色是亭子接近水麵處有一排碉堡式射擊孔。亭上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月亮灣外麵的世界。
蓬鬆的雪球壓著又高,又大,又茂盛的青竹。荊楚坐在湖中的小船上,端詳著深深吸引她的青竹,和白雪中,靜然屹立作畫的雲夢。
雪,紛紛揚揚,漫天飛舞,與世無辜。這樣的天氣,公園裏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荊楚偷偷解下平日裏遊玩的小船,大雪天,看船的大爺也沒有監管著他的東西,於是,荊楚順手牽羊,解開了岸邊的小船。孤舟中的荊楚,仰著小臉,凝望著天空,冰涼的潔白精靈,歡快的鑽進她的脖子裏,她滿不在乎,即使手腳冰涼,心若溫暖,一切何妨?
就讓時間往前流淌,像春天的河水一樣;我不願伸手去阻止,挽留,也不做任何反複無用的幻想。
昨天的晾曬架掛著今天要穿的衣裳;今天的田塍上路過明天成親的青蛙;明天的天空裏應該還有今夜滿月的風情;後天,再往後推的日光裏,會有我的青春裏發黴的故事,迷離蕩漾。
躺下來,在孤舟裏仰臥,別讓某些片段腐蝕少女激揚的情愫,是的,太陽也會老去的,地球不會永遠年輕,我們,我們和我們見證的一切,都要,慢慢隨記憶流失。
親手種下的春天逃去遠方蔓延。有些時辰,是必須與痛苦相連,有些收成,可能永遠也看不見,等不到。
就這樣躺著,躺在雪裏,浪裏。不輕易挪動,總會被某些智慧的雙眼,發現。擎著火炬般的雙手,就讓時間往前流淌,打出屬於你的那支生命呐喊!!!
荊楚揉著麻麻的雙腿,拿起雲夢的畫兩幅畫——一座墳墓和一個在水裏泡腫了的屍體!!!
墳墓的主人荊楚聽說過,就在這條江的盡頭,一個青年——劉誌剛,去廣州打工。因為沒有身份證,被抓到勞教所,毆打致死。他的死,引起了“三博士上書”,推動了中國違憲審查製度的改革。曆史的進步總是以無數人的犧牲換來點點滴滴微小的進步。無數的像劉誌剛一樣的弱者死了,我們勇敢的學者站了出來。後來,雖然北大的那個博士被判了四年的刑一審就直接在終審法院,程序的不合理,嘲笑著我國法治的現狀,政法的博士,被停課了!大學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就在這些書生的身上,學術自由,我們呼喊著!
所謂氣節,所謂風骨.……氣節是孟子所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到什麽時候都不退縮,不苟且的堅持;是世事沉浮、滄桑巨變中不滅的傲氣。文人的世界是感性的,濫情的,風花雪月,把酒言歡;而書生的世界,是純淨的,有理性的,是非分明,非黑即白。文人在亂世,進退維穀,翻雲覆雨,麵對命運無窮的招數似乎遊刃有餘;而書生在亂世,不管對手多強大,希望多渺茫,都絕不妥協,最終在古卷丹青上成為不退色的悲劇英雄。堅守時碧血丹心無所畏懼,接受時平和淡然心無怨悔,所作所為,皆無愧於心,隻因一直心懷天下。所謂氣節,除了為道統而堅守,還有為天下而釋懷。
仰俯無愧於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勞教,使得十一二歲的女兒上學路上被強奸,母親上訴,卻被三次勞教;一列火車,被勞教後的人們被隨便的仍在不知開往何方的火車上,女兒失去父親,午夜夢回,多少個家庭肝腸寸斷!有多少“黃老板”在勞教所挑選他們的新員工,逼迫她們學著變態的性行為;又有多少貪官,從中謀取著暴利???
雲夢畫中想象的劉誌剛墓地,是那麽聖潔,天堂裏沒有這麽多的痛苦了吧??!!
然而,雲夢畫的,今天在漢江三橋旁邊,打撈起來的經過水泡,依然麵目清秀的男人,荊楚覺得異常熟悉,似乎,不久前,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