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負擔
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沈言坐在後座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沉，仿佛隨時都要睡去，但胸口的疼痛卻一直刺激著他的神經，迫使著他時刻保持清醒。
路曾華透過後視鏡觀察到沈言的臉色似乎很難看，一邊開車一邊問道：“誒？小子，你感覺怎麽樣？”
“，，，嗯？”沈言過了好久才應了一聲，接著就沒有了下文，路曾華心裏也很煩悶也沒有力氣繼續再問下去，兩個人接著又陷入了沉默。
路曾華的車裏從來都沒有什麽熏香，但此刻卻讓人有一種胸口發悶的感覺，這種令人發瘋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路曾華就又說道：“小子，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嗯？”沈言依舊是這樣應了一聲，不明意味。
路曾華歎了口氣，剛好趕上了紅燈，抽空看了眼車上的時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仔細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剛剛接的電話，電話裏程呈好像說過樊柯來了讓他過去。
樊柯這小子和他一樣，每天過的就像混日子一樣，渾渾噩噩的上學，渾渾噩噩的畢業，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如果路曾華沒有進警局估計到死的那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要活著。
恰好在此時綠燈亮起，路曾華就直接調轉方向往程呈家而去。沈言發現方向換了，一瞬間有些害怕慌張，“去，去哪兒？”這是沈言上車後說的第一句話。
路曾華也注意到了沈言的變化，出聲安慰道：“沒事兒，我們去我朋友家蹭個飯吃。”也不知道沈言有沒有聽懂，但反正當他說完這話，沈言確實是放鬆了許多。
程呈的家就住在市中心，而路曾華此刻的位置也就離那裏不遠，所以正當樊柯和程呈打算說點路曾華的壞話的時候，門鈴就已經被人摁響。
程呈正打算去開門，但還沒等他站起人就被樊柯拉住，樊柯神經兮兮的說道：“先看看人是誰？”他可能是因為職業病，現在這人一聽到門鈴聲神經就開始習慣性的繃緊。
“這個點隻能是老路吧。”程呈實在是受不了他這種神經病，一把將他甩開，轉身就去開門。
程呈將門拉開的一瞬，他就看到了路曾華那張憔悴的臉。不過隻是半天而已，程呈就感覺路曾華似乎是滄桑了不少，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一句話。
路曾華也同時看到了程呈，想要像平時一樣開開玩笑，但他無論怎樣用力的拉扯嘴角卻也無法笑得和往常一樣。
路曾華覺得此刻的空氣就似乎被一層膜包裹連起來，其中的氧氣就仿佛被抽離了一般，整個人都開始虛弱無力。
“嗬，老路！”樊柯就在此時突然從屋裏竄了出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口罩和墨鏡又重新回到了臉上，“誒？這小子誰？”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路曾華身後的沈言，伸手就要拉他。
沈言發現他的動作，立即警惕的向後退後了一步，抬起頭盯向他，那目光陰森森的，竟然讓樊柯有一種背後發涼的感覺。“臥槽，這小子你從哪兒弄的？看著好像有點兒毛病啊？”他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路曾華這才回過神來，樊柯的話似乎是一個錐子一樣戳破了那層讓他窒息發悶的薄膜，思維開始重新回到他的大腦。
“啊？他呀，，，他”他正想著要怎麽解釋沈言的身份，人就被程呈強行拉進屋裏，
“行吧，先進去吧，對了老路，你小子買菜了嗎？你怎麽空著手啊？我都跟你說過要買菜了吧！哎，算了，反正你也從來不聽我的。幸好我提前備了不少。”
經程呈這麽一打斷，樊柯也懶得再去問什麽，打了幾個哈欠又回去癱回到沙發上。
路曾華發現在程呈絮絮叨叨中沈言也被他就這麽隨手拽了進來，但讓路曾華驚訝的是沈言居然沒有拒絕程呈的接觸。
“誒！你還傻站著幹嘛？沒買菜還不會洗菜嗎？”
“樊柯！你小子都要結婚了還癱在沙發上，信不信你的小baby不要你。”
“還有，”他頓了一下轉向沈言，“小祖宗，您呐，還是就老老實實坐在這兒。”
沈言聽到了他的話竟然輕輕的點點了頭，之後就那麽乖乖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路曾華看到這兒忍不住對程呈豎起大拇指，說道：“呈兒還是你厲害，這小子居然能聽你的。”
程呈安排好這些又看向了路曾華，也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對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單獨出來，路曾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裏也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說什麽，猶豫了一下，又覺得無論如何這也是躲不掉的，最後隻能微微的歎了口氣跟著他走了出去。
“哥？”沈言發現路曾華要走，立即站了起來，目光中有著十分明顯的緊張。
在一旁洗菜的樊柯發現沈言的動作，出聲安慰他說道：“誒小子，沒事兒啊，你路哥跟你呈哥去說點小秘密，你在這兒跟你樊哥混，保證你吃好喝好，行吧？”
沈言聽到他的話似乎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但最終還是乖乖坐回沙發上，隻是目光還鎖定在路曾華的身上。
“嗯，沈言，你先坐在這兒等等。”路曾華說完這話剛要走似乎又覺得有些不放心，隨後又補了一句，“我一會兒就回來。”之後才跟著程呈一起出了房門。
“老路，再說一遍，今天把這小子送走行不行？”程呈在房門的鎖落下的一刻就對路曾華喊道。
路曾華現在的樣子樊柯可能看不出來，但與他朝夕相處的程呈卻是看得清楚，路曾華這人本來就心軟，再加上沈言這孩子的身世也確實是可憐，但是無論他再怎麽悲催，現在程呈掌握的線索表示沈言的個孩子就算不是凶手卻也和這些案子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但路曾華現在的作為完全就是要護著沈言的意思，這就讓程呈非常難辦。
程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老路，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都到這個地步了有什麽都不要藏著掖著，這樣對誰都不好。”
“我，”路曾華張了張嘴，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
程呈見自己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路曾華竟然還是這樣對他防備，怒氣完全無法抑製，直接發飆道：“路曾華，你這人到底長沒長心啊？你自己停職了，隨便了，瀟灑了，我呢？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沈言和這些受害者的關係，可你卻不願意讓沈言接受調查，還不給我什麽理由，你到底想幹嘛！”
路曾華越聽越覺得自己不是人，他看到程呈那憤怒的眼神，掙紮了一下說道：“我答應了別人，要盡力保護他。”
聽到這話，程呈直接被噎住，心裏的火氣發泄不出最後都化做了尖刀刺進了他的心裏，程呈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什麽感受，沒有再生氣卻是失望到了極點。
程呈努力找回了自己平靜的聲音，說道：“我現在手裏有兩份資料，一會兒拿給你，具體怎麽處理還是由你來決定吧，”說完這些，他狠狠的罵了一句，“操，這輩子遇到你算我倒黴。”
程呈說完也沒等路曾華回話，直接轉身打開房門走進進去。裏麵已經洗好菜的樊柯看到程呈回來笑著說道：“誒？程哥，火鍋還是炒菜？選一個。”
“炒飯！”程呈十分凶狠的說了一句，轉身就向書房走去。
路曾華過了很久才進了房間，樊柯雖然被程呈的這句‘炒飯！’搞得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極其耐心的對著路曾華又問了一遍：“路哥，火鍋還是炒菜。”
“泡麵吧。”路曾華的語氣倒是比程呈和善許多，但這泡麵兩個字卻不比炒飯好多少。
但不得不說樊柯的忍耐力還是很好的，他見路曾華和程呈似乎心情不好轉而就去對沈言問道：“小子，你想吃火鍋還是炒菜。”
沈言聽到他的話反應了很久才轉頭看向他，樊柯這才注意到這個孩子似乎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如果說一開始他隻是覺得這孩子有點古怪，而現在他才發現沈言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很空洞，好像沒有什麽思想。
“火？”沈言隻是重複了一遍這個字。
樊柯見終於有人做了個正常回答，也就自動屏蔽了剛剛的想法，嘖嘖了兩聲說道：“誒，你這小子還是有點品位的，我也喜歡火鍋，正好做火鍋也簡單。”
說完就轉身去準備火鍋底料，但他沒有注意到當沈言說出火的這個字後，他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似乎是釋然。
“這兒呢，”程呈從書房裏取出一個證物袋，裏麵裝著的是一些被焚燒一半的文件。
路曾華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接過來查看了一番，雖然被焚燒了大半但是還是不難看出這些文件上的‘陽光孤兒院’幾個字，顯然是從孤兒院裏的提取到的東西。
程呈又在書房抽屜中翻找起來，“那是孤兒院的花名冊，運氣很好這裏麵沈言的那份和俞軒的那份都還沒被燒掉，這些是當初我去取證的時候拿到的。”說完就又拿出了一個證物袋遞給路曾華。
“這個你應該認識，林思的筆記本。”
路曾華隔著證物袋伸手摸了摸那個薄薄的筆記本，心裏有點不好受，一看到這個筆記本他就會想起這裏麵說的那個叫俞軒的孩子，雖然沒有見過，但他猜，那一定是一個如同天使般可愛而陽光的孩子。
“行了，我這也算是下水了，物證科科長私藏關鍵物證，這罪名也不算小了。”
程呈雖然這樣十分無奈的說著，但當他把這些東西交給以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他覺得的自己此刻似乎是輕鬆了許多，再也不用考慮該怎麽處置他們，反正給都給了，索性破罐破摔，就感覺像心裏那塊一直壓著自己的巨石被突然挪開一般，好像呼吸都順暢了一些。
“呈兒，我，，”路曾華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一直都是個爛人，不停的拖累朋友。
“憋回去，別跟我扯別的，遇到你就算我程呈倒黴好嗎？但我還是勸你最好想好自己的處境別讓自己回不了頭。”程呈這段話說的很嚴肅也很平靜，沒有往日的故作老成，也沒有大喊大叫，但路曾華卻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