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你家就是我家
烏雲將散可惜天卻馬上就要黑了,今天注定也是看不到太陽了。路曾華開著車停在十字路口等著紅綠燈,左拐還是右拐?
左拐直接回警局,右拐則是去沈言家,還沒等他糾結好,眼前的綠燈就已經亮了。
“糾結個屁!”路曾華一腳油門下去左右都沒拐直接向前開去,過了這麽多天沒有手表的日子是時候買塊新的了,再說他該去給自己買個好點的沙發,昨晚的落枕到現在還沒好,這種感覺可不能再來一遍了。
沈言抱著那隻黑貓看著自己的畫發呆。
“小言,”聽到背後有人在叫他,回過頭,身後是一個紅頭發的男孩。
沈言看到他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黑貓卻十分不自在,掙紮著從沈言的懷裏跳出來,幾步就竄出了門外。
“俞軒?你好久沒來看我了。”沈言指了指身後堆積的畫說道:“你看我的畫,好不好看。”
俞軒隻是笑著,他看著緊緊拉上的窗簾說道:“不是說過不要總擋著窗簾嗎?曬曬陽光對身體有好處的。”
“冬天沒有陽光。”
敲門聲驚醒了沈言,他本來剛剛有些溫度的臉瞬間冰冷下來。低著頭,眼睛中帶著凶狠的冷意,他一步步的走到門口,拉開門。
“我去!你終於開門了,”路曾華看到門開了才送了口氣,回頭對身後喊道:“來來來,進來吧,對對,就放這兒。”
就在沈言驚詫的眼神中,幾個搬家公司的人搬著一個不小的沙發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到屋裏的惡劣環境幾個人都是一臉的怪異表情。
“昂,拿給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有點怪癖就喜歡這樣的簡單環境。”路曾華倚在牆上解釋道。
帶頭的員工可能是看到了地上的油畫,也笑著幫忙打著圓場,“這也挺幫的呀,這也算極簡風了吧,再說了,這些搞藝術的,我們看不懂太正常了。”
其他的幾個人也跟著應和,屋裏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隻有主人沈言默不作聲,看樣子還有些錯愕。
門口又有人問道:“那個老板,您這熱水器現在裝嗎?”
路曾華這才想起了門口的人,連忙衝外麵說道:“進來吧,進來吧,辛苦各位了。”
門口的員工這才得機會往裏走,笑著說道:“不辛苦,這都是該做的。”但還沒等進門,就被沈言擋住。
“誒,這小哥是?”
沈言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透露出的寒意幾乎要把開頭的人凍住,那感覺絲毫隨時都要提刀殺人。
路曾華看到這兒連忙把沈言摁了回去,不好意思的對那個被嚇到的員工說道:“兄弟沒事吧,我這弟弟有精神病,沒嚇到你吧?”
屋裏眾人聽到這話都紛紛的看向沈言,雖然沒什麽惡意,但那種目光卻像極了去動物園觀賞動物的遊客,好奇中還帶著人類特有的高高在上。
這種目光?沈言的腦子突然開始陣痛,這種目光太熟悉了!
他好像突然回到了那個冬天,爺爺帶著他從集市上回來,“小言,想不想吃棉花糖,爺爺去給你買。”他的皺紋裏都是溫柔,沈言可以從他僅剩的一隻眼裏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卻不自覺的跟著笑了,遲鈍的點著頭,機械的說著想吃。
他放下了收垃圾用的推車,讓沈言在原地等他,拖著廢掉的左腿,一拐一拐的越走越遠,沈言突然覺得心髒想被什麽捏住了一樣,強烈的不安感席卷了他,他想叫住爺爺,但腦子發出了指令,而身體卻極為遲鈍,他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急得眼淚都要落了下來,而身體卻還僵硬著。
就在這時,一輛車瞬間衝著這裏衝了過來,就在沈言的眼前呼嘯而過,沈言睜大著眼睛看著那車把雪花撞碎,殘破的雪花在空中掙紮著散落下來。
“爺爺。”他終於能發出聲音,但這聲音卻不悲不喜,沒有任何溫度,他其實是傷心的,他感覺他的心都在啜泣,但他的表情卻仍然是木然的。
他一步步的走到那血泊中,身邊的人群越聚越多。
“救救爺爺。”他抬起頭,茫然空洞的眼睛看向周圍的人群。
但他們卻一個個的舉起了手機,他們好像在說:
“太慘了,好可憐啊。”
“這老爺爺太慘了,腿好像都瘸了。”
“旁邊的是他孫子嗎?看著好像腦子有問題啊?”
“有人報警了嗎?”
“誰能報警啊?誰都不願意攬責任,你沒看到肇事者都跑了嗎?”
他們說著,吵吵鬧鬧,他們的眼神中有對弱者的憐憫,有獵奇的興奮,唯獨沒有陽光和溫暖。
“小言,活下去。”他聽到血泊中的老人無力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低下頭看去,老人似乎是在笑,他抬頭用僅剩的一隻眼看著那群人,想動一動但渾身的疼痛讓他沒了力氣,他張開嘴,聲音卻非常微弱,但沈言還是聽清了,“不要再傷害這個孩子了,求求你們。”
“那老頭好像說話了?”有人把手機湊近,試圖把他的聲音收進手機裏。
“艸,聽不清,警察什麽時候到啊!”
“這些警察啊,沒事跑得倒是勤,出事了到沒見著人。”
剩下的沈言就沒再聽清了,他隻是看到爺爺似乎是哭了,僅剩的一隻眼中流出淚水,也許是血水,他還張著嘴,卻再也沒有聲音了,雪漸漸的蓋住他,就像蓋住道路那樣。
人群還聚在周圍,那麽多雙的眼睛都看著他們,目光是那樣冰冷,沈言的嘴角漸漸勾起,就像是被線提起來一樣。
直到警察到了人群才得以疏散,但老人卻早已斷氣來不及救援了。
“對對對,放那兒就行。”路曾華的聲音刺入耳朵。
沈言的床墊被路曾華徹底換過,“你,你,”
還沒等沈言說完路曾華就用手把他嘴堵上,“你別說話了,斷斷續續的,我聽著著急。”
“對對對,大白都刮一下,那屋也刮。”路曾華把沈言從屋裏拉出來,說道:“小心點,一會兒人家動起來可顧不上你。”
“你,你,”
路曾華打斷他,“我真的你要說什麽,‘你真好!’是吧?不用謝我,這錢就當是租金了,我可能還得在你這兒住幾天。再說,我比你大這麽多,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沈言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從眼睛中卻能看出那種壓抑的怒氣,也不知道路曾華是看不到還是裝無視,反正沈言表現不出來他也樂得自在。
“老板,你的貓,我有個同事對這貓毛過敏,打了好一陣噴嚏了。”有個員工從屋裏出來,懷裏還抱著沈言的貓。
那貓倒也聽話,就老老實實的在人家懷裏趴著,但看到路曾華的時候卻突然呲著牙叫了幾聲,不僅路曾華,連那員工也嚇了一跳。
“老板,這不是你的貓嗎?”
路曾華幹咳了兩聲解釋道:“這貓是我弟弟的,跟我沒關係,你就扔了吧。”
他一說完這話,就感受到背後沈言那冰冷的目光,神奇的是,沈言居然走上前伸手接過了那隻貓,抱著貓就蹲在了門口,用手不斷的給貓順著貓,那感覺似乎是再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扔了的,絕對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