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線索
“誒?這誰啊?”
“這還抽著呢?送醫院啊!”
“誒呦,說得倒好,你咋不送,這120打了就是錢。”
道路上嘰喳的擠滿了人,他們大多都是一副看戲的嘴臉,踮著腳抻著脖子,努力的越過前麵的人向裏麵張望,前麵的人已經掏出了手機對著地上的人進行錄像,雖然有人在指責他們的行為,但卻都被一些例如:你最高尚,就你道德高的話噎了回去。
終於有人忍不住打了急救電話,很快救護車就伴著長短笛風馳電掣的趕來。救護人員提著擔架下了車,叫喊著讓圍觀的人疏散,快速的將躺地上的人抬走,又不由分說的把打電話的人一起拉上了車。
許淵接到民警電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電話裏說:中心醫院今天急診科接到一名患者,看著像是近期正在逃逸的老黑,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在許淵耳朵裏簡直就如同仙樂一般。
推門出去正碰上魏澤拿著資料趕過來,“隊長?”魏澤看到他穿著便裝,似乎要出門的樣子。
許淵隨手檢查了一下槍支,確認無誤後,才回答道:“中心醫院有新消息,我過去看看。”
“我也去。”魏澤把手裏的資料遞給他,“老黑有消息了,如果猜的沒錯,他的病應該是心力衰竭。”
“這是路隊剛送過來的初步屍檢報告,全身沒有明顯外傷,隻有手臂靜脈血管上有非常細小的針孔。”
許淵低著頭翻了幾頁,“果然還是毒癮太重,引發的心力衰竭嗎?”
“本來是的,但如果同時逃逸的老黑,也因為心力衰竭住院就有點太巧了。”
許淵歎了口氣,笑著抬頭看了魏澤一眼,“走吧,”
“啊?”魏澤被許淵突然的這句話說得一愣。
“去中心醫院。”
外麵的風越吹越大,路曾華看著窗外的那棵顫巍巍的老鬆樹發呆,枝頭上堆了不少的積雪,樹枝已經被壓得彎曲,似乎隨時都要折斷。
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路曾華居然就那樣糊裏糊塗的走了出去,從地上撿起一節枯枝,伸手去撥老鬆樹枝頭的積雪。
“誒呦,玩呢?”程呈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他的身後,他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隻是把常穿的白色羽絨服換成了藏青色,依舊抱著茶杯,看起來懶洋洋的。
路曾華見他來了,隨手丟了那根樹枝,“這鬆樹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我怕這雪把它的樹枝壓斷。”
“嘖嘖,活了多少年我不知道,但絕對比你活得久。它都活那麽久了,一場雪還能把它怎麽樣?”程呈是真覺得路曾華越活越傻了。
聽到程呈的話,路曾華先是愣了幾秒,隨後尷尬的笑了起來,“說得也是,這麽多年都活過來了,還在乎這點雪?”
“對了,呈兒你這是要去哪?”
程呈瞥了他一眼:“當然是回家了,這都幾點了。”
路曾華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居然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對程呈說道:“我送你吧。”
程呈連忙擺了擺手,“不用,我已經定好車了,我是時候學著做個孤單旅客了。”說完剛想走卻發現路曾華還站在原地,歎了口氣說道:“你也是時候回家看看了,這都要過年了,叔叔阿姨應該也想你早點回去。”他見路曾華不回話,也沒再多說什麽,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路曾華還在原地看著那棵老鬆樹,最頂端的那根樹枝被積雪壓得變形,“你活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會被一場雪壓垮。”他看著那根樹枝,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用左手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煙,卻怎麽也找不到煙盒,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戒煙很多年了。手腕上的銀色機械表,在路燈下反射出暖色的溫柔光芒,路曾華想笑但表情卻十分僵硬。
今天下午他得到了一份資料,關於那套人口拐賣公寓和廠房主人的信息,路曾華從劉楓出事起,就一直沒有停止對公寓和廠房持有者的調查。一個小型的犯罪團夥,能擁有兩個這麽大的窩點,這點他從一開始就在懷疑。雖然調查過程很波折,但最後終究還是查到了眉目,但這個結果卻讓他十分意外,查來查去這個持有人,最後居然落到本市富豪傅國莊的身上。
似乎從這個人口拐賣案一冒頭,趙局就給傅淼放了長假,還有突然不對傅淼公開的卷宗,把這些都聯係到一起,路曾華才發現原來趙局什麽都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清楚,這個毒品人口拐賣案和傅淼的爸爸有關,現在,他甚至連趙局最初選擇招傅淼進警局的意圖,都開始產生了懷疑。
“還真是老狐狸,都老成精了。”想到這兒,路曾華一腳就踢到樹上,樹枝瞬間就被震得搖晃起來,積雪都簌簌的抖落,淋了路曾華一身。
可他卻全然不在意,經過這一腳的發泄,他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拍了拍身上的雪,長舒一口氣,就打算往回走,這一回頭就看到張銘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呦,銘兒,還沒走呢?”路曾華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大步走到張銘旁邊。
張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剛剛幫金科長收拾完,正準備回去。”
路曾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都來局裏這麽久了,我還沒問過你,有沒有習慣局裏的生活?”
張銘不知道路隊這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會覺得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很好,有一種家庭的感覺。”
路曾華聽了他的話笑了起來,“說得還挺對,但你要學著自己做家長,萬一以後家長犯錯,你要自己能抗住。”
張銘覺得路曾華說的話越來越奇怪,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問,該問什麽,再抬頭時,路曾華已經回了警局,他走得很快,背著光,一時間竟然看不清,他究竟是向亮光的地方走還是向黑暗的地方走。
那棵樹活了好久了,它的葉子一年四季都是常青的,一成不變的生活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這場雪落下來,壓垮了它的樹枝,它才終於發現,其實自己已經很累了,它那些綠色的偽裝,其實被很輕易的一擊潰散,它可以歇一歇了。任憑這雪繼續下吧,已經活了這麽久了,反正肯定能挺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