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725房間
路曾華坐起身子，扯開手上的輸液器，全然不顧身上還未愈合的傷口，說著就要跟著程呈一起出去。
張銘和程呈連忙按住情緒激動的路曾華。“路隊，你先在這裏休息，程科這邊還有我，我可以幫他。”
劉楓也幫忙按了床頭的鈴，叫護士趕緊過來收拾東西。
程呈也表示讓劉楓和路曾華都在醫院等著，他帶著張銘先去現場看看。
聽著這些人在他麵前說來說去，路曾華勉強同意了，他的腿骨還帶著輕微骨裂，現在打著石膏，動都不能動，去了想必也是給他們添麻煩。
看著已經準備出去的程呈，路曾華還想說點什麽，沒想到程呈又折了回來把飯盒擺在他麵前。轉頭把劉楓扶到隔壁床上躺著，囑咐道:“劉楓，你看著點他，把粥喝完，還有，不許讓他吃泡麵！”
張銘按照程呈發的手機上的定位叫了車，位置還算好找，吳複征死在宜賓酒店，是d市稱不上特別高檔但也算價格不菲的酒店。
據酒店服務員報案，吳複征就死在自己的房間裏。
程呈和張銘下了車，整個酒店已經被封鎖。酒店的老板正在跟趙局交涉，主要的交流內容也不過就是趕緊破案，把人帶走，封鎖消息，不要影響他們做生意之類的。
程呈跟趙局打了個招呼，帶著張銘走進去，還沒等他們到房間，剛進大門馮傲帶著幾個人正在分配任務，他看到程呈連忙一把攬住他說道:“程科啊，可算是來了。”這突然的熱情實在讓程呈有些不適應，再加上不久前才看到過這人的暴戾現在更是有些抵觸。
“馮隊，我們趕緊上去吧。”張銘在一邊提醒道。
馮傲看了眼張銘，張銘的頭發不長，但是帶著那種天生的羊毛卷，看起來人也很乖乖的，和程呈看起來差不多的樣子。馮傲又一想程呈隻比他小兩個月，人卻是剛入職的樣子，身體就是一抖。
“死者房間在725，現場已經被保護起來了，現在隻有季法醫他們在。”馮傲帶著他們進了電梯。
電梯剛到五樓就能聞到一股異味，馮傲遞給他們兩個口罩，自己戴上了一個，但誰都知道這麽薄的口罩就是一個心理安慰。
“怎麽有這麽大的屍臭味？”程呈把口罩戴上，皺著眉頭問道。
馮傲解釋道:“屋裏一直開著30°的空調，門窗都是緊閉，腐爛的快，自然就這樣了。”
“叮。”當電梯門打開的一瞬才是真正的嗅覺衝擊，張銘是第一次聞到這麽劇烈的屍臭味，臉色瞬間一綠，連忙衝到衛生間裏吐了起來。
馮傲看著張銘的背影笑著對程呈說:“程科，你這徒弟承受能力還欠調教啊。”
“我徒弟還在醫院裏躺著呢，他是老路的人。”程呈說完也不用馮傲領，自己順著味兒就找到了地方。
門口都是黃色警戒線，季法醫和李依玥戴著防毒麵具初步的檢查著屍體。
這種活按理來說都是金慧輝的工作，但老金由於過分優秀被省廳臨時借走。隻能二隊的季法醫頂替上，本來季法醫還認為自己大冷天的出現場就已經夠不幸的，但當他看到這具“發福”的屍體才知道自己這次是真中獎了，還是頭彩。在冬天裏碰到這種屍體的概率絕對沒問題不比中彩票的概率低。
程呈自己套上鞋套，越過警戒線，他來得匆忙也沒帶其他的設備，隻好讓馮傲幫忙叫人待會送過來。
季法醫和李依玥看到程呈進來，禮貌性的問了好，繼續各忙各的。
門口直通臥室，門的左手邊就是衛生間，屍體的雙手被綁在床腿上，屍體已經腐爛的很嚴重了，地上還有一些黃色油脂和液體，沒有明顯的腳印，門把手上的指紋痕跡也不明顯，又是一個做的很幹淨的案子。
程呈走進房間，空調遙控器在床上擺放著，他走過去帶起手套，拿起遙控器，他抬頭看空調的機器，已經被關閉，窗戶也被打開，可是室外溫差還是很大，看來他來的還不算晚。
床對麵的電視線被扯斷，裏麵的內線暴露出來，和綁屍體雙手的那段電線基本上一致，他向後勤的人借了單反拍了下來。
張銘剛吐完回來，看到屍體的那一刻又是忍不住要吐，捏著拳讓自己憋了下去。
李依玥還在檢查屍體其他的部位，看見張銘進來也打了個招呼。
張銘忍住胃裏的惡心，青著臉看這具屍體。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這是那個金牌律師吳複征嗎？看上去已經腫了一圈，皮膚下好像全是黃色的水，隻有一層薄薄的皮包裹著，仿佛隻要戳一下這個人就能漏幹淨。
果然張銘的想象沒錯，事實就是如此，李依玥想把他活動一下，戴著手套的手剛碰到吳複征的皮膚就是一股水噴了出來伴隨著濃烈的臭味。
張銘毫無防備這一下差點讓他忍不住又吐出來，趕緊攔住李依玥的手說道:“姐姐，你先別動他。”
李依玥這才注意到張銘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好看，隻得停下手，心想這位小男孩還真是嬌弱。
張銘慢慢適應了這個味道，他蹲下身仔細的看著吳複征的屍體，原本戴著的眼鏡掉在一邊，喉嚨上有一道的傷口算不上淺卻也不深，氣管和食道都被割斷，已經腐爛了暴露在空氣中。
“他胸口還有一處傷口，你要看嗎？”李依玥看著張銘的樣子，存心捉弄他。
張銘經她提醒突然注意到吳複征的胸口蓋了一塊白色毛巾，伸手想把毛巾拿開看看，但剛剛李依玥的語氣總覺得那裏不對勁，他的手懸在空中有些遲疑。
“鼻子捂住。”李依玥提醒了一聲，一把將蓋著的毛巾掀開，一股更加濃烈的臭味還帶著暖風迎麵而來，張銘再也堅持不住，直接衝出了房間，向走廊裏的洗手間狂奔而去。
“哈哈哈”張銘的樣子實在是好笑，不僅李依玥連季法醫都在防毒麵具下忍不住的偷笑。
“玥玥，下次別這樣了。”季法醫笑過後還是咳嗽兩聲，嚴肅起來把李依玥教訓了幾句，“作為法醫你想要尊重屍體，也得尊重同事。”
李依玥雖然臉上還在笑，但還是點了點頭，用筆在地上圍著屍體畫出標記，和季法醫一起把屍體裝進屍袋先行離開。
等張銘回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被帶走，程呈看到張銘回來，吩咐他下樓取設備，自己看著地上季法醫給他留下的兩個物證袋，分別是一個繩結和一隻帶著血跡夾雜著組織液的簽字筆。
程還呈先拿起那個繩結，這繩結可以稱得上是個人都會打了，最為普遍的雙扣結。另一隻簽字筆上還刻著三個字，雖然被組織液覆蓋住有些不清楚但還能看得出是“吳複征”三個字。
張銘跑回來，剛想把相機和設備都幫他放在臥室裏的桌子上。
“別，等等。”程呈攔住他，接過箱子放到地上，“桌子上有食物殘留，我還沒仔細看。”
醫院裏的路曾華看完筆記，幾次想跟劉楓說點什麽，但總是欲言又止。最後倒是劉楓忍不住了問道:“路隊，你想說什麽？”
“小劉啊，你說你知道這個俞軒？”
“算是認識吧。”劉楓歎了口氣又說道:“在我以前的孤兒院裏認識的，當時他還很小，他還有一個形影不離的朋友就是沈言。”
經他這麽一提醒，路曾華的腦子轟地一聲想起了什麽:
“你和誰一起生活？”
“我，和俞軒……”
可是從這個筆記上來看，有可能這個俞軒已經被林思殺掉了。
療養院裏沈言房間的窗簾依舊拉得嚴嚴實實，沈言坐在地上給那隻黑貓一下一下的順著毛。
“你不該這樣的。”他的身後，一個紅色頭發的男孩坐在床上說道。
沈言聽到這個聲音，伸出手把那隻黑貓抱在懷裏，轉過身看著他，似乎努力的在辯解:“不是我，是他們自願的，我能看到他們眼睛裏的淚水，他們在求我幫他們解脫，他們對不起你，所以我幫助他們向你道歉。”
“可我並不需要道歉。”他站起來，紅色的頭發黯淡了些，好像慢慢的在變黑，“小言，普通的生活下去，自己快樂不就好了嗎？”
沈言抱著黑貓的手驟然縮緊，黑貓感覺到疼痛趕緊從他的懷裏跳了出來，他的表情變得平靜下來:“我不會快樂了，永遠都不會，”沈言抬頭看向他眼神不似以往的空洞，“俞軒，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