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溫情
走著走著，陵越看見有賣栗子的小鬼，“想吃栗子麽？”屠蘇看著糖炒栗子，冒著熱騰騰的氣，焦糖的味道順著夜風飄過來，想了想，“好。”
賣栗子是個年輕的小鬼，穿著樸素的衣服，長相甚好，通身的氣派讓人見了就再難忘記。看著陵越和屠蘇兩個人類來買栗子，有些微微驚訝，“人還來買鬼的栗子？不怕把鬼氣過給你？”陵越接過栗子，看了看眼前的小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麽小就做了怨靈，你是怎麽死的？”饒是屠蘇這樣生性淡漠的人，也覺得陵越這話問的太過直白，哪有人問別人是怎麽死的。輕扯了陵越的袖子，示意他問的太直白了。陵越看看身邊的屠蘇，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告訴他沒事。
果然，那小鬼也沒惱，一手翻炒著鍋裏的栗子，低頭隨口答著，“兩國交戰，我是兩國邊界村子裏的村民，戰火連天，村民都去抵禦外敵，我就死在戰場上了，因為執念太強烈，就留在陽世變成了怨靈，被鬼王收入鬼府。平日裏來這街上賣栗子。靈雖不用吃飯，但吃喝玩樂也成了這滿滿生命裏的唯一樂趣。索性我的栗子味道不錯，大家也常來買。”小鬼抬頭看了看麵前的兩人，見二人穿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二位是來除妖的？”
“隻是來看看，不一定插手。”陵越說的是實話，若是玉泱能一個人解決，他和屠蘇也就不用露麵了。
“哦？那我勸公子還是不要插手的好，鬼王做事從來都有他的道理，因果報應，不外如是。”
“哦？鬼王說這話，在下不明白。”屠蘇微微抬起頭，注視著麵前的少年。
麵前的少年哈哈一笑，“天墉城的掌教和執劍長老果然名不虛傳，如何看出是本座的？”
“一個人無論穿成什麽樣子，通身的氣派是不會變的，有些東西早已融進骨血了。閣下做鬼王千年，氣魄可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陵越剝了顆栗子喂給屠蘇，隨後搭了腔。
“僅僅憑氣魄就判斷一個人，陵越真人是不是太武斷了。”鬼王挑眉，言語有些揶揄。
“人死後化鬼必然穿著死時所穿的衣服，閣下的衣著雖然破舊，可試問閣下，哪個死在戰場上的人衣著如此幹淨。”陵越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眉宇間隱藏的氣魄此時早已顯現，雖穿著如此破舊，可依然霸氣外露。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本座還是落了些細節啊。不過，我是真心勸你們不要插手我的事情的，這事情本來就與你們無關。”
“天墉城與茅山交好多年，茅山有難，陵越怎可不幫。”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所幫的人是否真的是值得你幫的。”鬼王說完便乘風而去，留下一籃栗子，和空中飄蕩的幾句話，“看你的小師弟那麽愛吃栗子，這些栗子就留給你們吃了，本座名叫蘇墨，後會有期。”
夜市上，屠蘇和陵越麵麵相覷，相繼歎了口氣，最後陵越提了籃子拉著屠蘇回了客棧。
“看來咱麽又被卷到麻煩裏了。”陵越擁著屠蘇坐在床上，剝栗子。屠蘇倚在陵越懷裏，看著陵越的手在自己身前手法嫻熟的剝栗子，自己也想伸手幫他剝，手剛伸到裝栗子的紙袋裏，就被陵越給捉了回來，“我來，你吃就好。你剝的太醜。”本來屠蘇還在為前半句小小的感動著，聽了後半句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就竄上來了，我堂堂天墉城執劍長老，你竟然說我剝的栗子醜，我偏不信這個邪。
屠蘇不顧陵越阻攔拿出一個栗子，學著陵越的樣子先捏一下栗子，再剝皮。可明明看陵越很輕鬆的就捏出一個小口，怎麽輪到自己就這麽費勁，好不容易捏出個口，順著口往下剝皮，裏麵的那一層皮是無論如何也不順著外殼下來，屠蘇隻得先把外殼剝下來，再去剝裏麵的那一層。忙了半天，好容易一個栗子剝好，卻也是坑坑窪窪，沒有師兄剝的好看，屠蘇皺著眉頭對比著自己和師兄剝的栗子，師兄的栗子圓潤甚至透著光亮，自己的則坑坑窪窪，好不難看。
忽而聽見身後師兄那抑製不住的笑聲，屠蘇有些惱火，抓起自己剝的栗子轉身就塞到陵越口中，陵越沒想到他回來這一招，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個栗子，快速嚼了兩下咽下去，嗆的陵越咳了起來，屠蘇見自己玩的過了，又看師兄咳的厲害，起身輕拍陵越的背，饒是這樣，陵越還是咳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咳聲。
“師兄，對不起，屠蘇不該任性的。”陵越堪堪止住咳聲，就聽見屠蘇低低的聲音，知他內疚的狠了，抬起他的下巴，讓他對視著自己的眼睛。“師兄很開心，屠蘇在和師兄開玩笑，師兄怎麽會生氣呢，屠蘇自長大後性子越發冷淡，就連對師兄都沒有兒時那般肆意。今天，師兄很開心。你是師兄一生的夢想，是師兄要寵愛一生的人，我師兄怎麽會生你的氣，你任性一些，師兄才會覺得踏實。”
屠蘇剛要說話，就聽見房間門打開的聲音，之間阿翔揉著眼睛走進來，“好香呀，屠蘇陵越你們在背著我吃什麽好吃的，我也要吃。”
陵越見是阿翔走進來，一把把阿翔抱上床，把他放在自己與屠蘇中間，點著阿翔的鼻尖，“就知道吃，我在給屠蘇剝栗子，你要吃麽。”阿翔聽見有栗子，眼裏最後的一絲困意也不見了，“要要要，阿翔要吃，陵越也給阿翔剝好不好。”阿翔奶聲奶氣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
燭火搖曳，天墉城第十二代掌教真人陵越，此時正坐在床上，給自己的妻兒，剝栗子。
陵越習慣早起，饒是前一夜睡得頗晚，他還是在天剛亮的時候就醒了，看著屠蘇安穩的睡在自己懷裏，中間阿翔也沒像平日裏那般姿勢詭異，而是把小臉埋在自己懷裏，睡得安靜。陵越彎了嘴角，此生，足矣。
屠蘇睜眼對上陵越滿含笑意的眼睛，師兄的眼睛真好看，平常雖總是表情嚴肅，可那雙眼睛卻是柔情滿載，讓人沉浸其中，剛要張口，陵越抬手點住屠蘇的唇，示意阿翔還在睡。屠蘇看著兩人之間的阿翔，小小的身子，埋在陵越胸前，心底一片柔軟。陵越看天色尚早，用口型對屠蘇說“再睡一會，阿翔還要一會兒才能起。”屠蘇聽話的閉了眼睛，感受著陵越一隻手在自己身上輕拍，就像小時候那樣，自己總要師兄拍著才能睡著。漸漸地沉入了夢鄉，夢裏，有他，有師兄，有阿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