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祭司與王子
弦月東升，夜更深沉。
地間一片朦朧，篝火點點閃爍著，與夜空中的繁星遙相輝映。
星空下，篝火處，正是犬戎營地所在。
一點篝火，就是一片營地。
篝火星羅棋布，犬戎營地亦是連綿不絕。
一如連營七百裏。
在這眾多的營地中，有一片營地，比較獨特。
周圍的眾多營地，都是百十座帳篷圍繞著一堆篝火，整好就是一個部落的宿營地。
而這個獨特的營地，看起來似乎也是一個部落的宿營地，然則其占地卻頗大。它由數百座帳篷圍聚而成，中間開闊處，篝火卻不止一堆。
很明顯，這個部落應該很大，很大。
夜，很深。
恰酣睡正熟時。
噪雜聲見不可聞，唯有鼾聲處處。
以及篝火燃燒時，偶爾冒出的幾聲輕微“劈啪”響。
在這個獨特的大部落中，除了少數值夜的犬戎勇士外，其他眾多的犬戎人，大都已經熟睡。還沒有睡下的犬戎人，也有，那就是最中間處，那個稍顯華麗的帳篷中。
此時，帳篷中，有犬戎低語。
“圖雅大祭司，今日圍攻這座人類城邑，我犬戎戰死隻怕不下萬人吧？”
“大約一萬五千人！”
問話的聲音很粗壯、洪亮，卻在壓低著嗓音。
回答的聲音很細，不注意聽的話，都差點低不可聞。
它們所，都是犬戎人的語言。
……
問話的犬戎人，很強壯，身材高大，**的上半身肌肉虯勁，一看就充滿了力量感，它麵目猙獰，嘴角獠牙突兀，似還殘留著血漬。
它叫阿爾拉瑟。
是一位犬戎王子。
這裏的“王”，並不是部落之王的“王”，而是王者的“王”！
阿爾拉瑟，正是一位王者級犬戎強者的子嗣。
在荒原上，王者級犬戎強者的子嗣，才有資格稱之為王子。當然，王者級犬戎強者，也必然是一個大部落的酋長，其子嗣要麽在同一個部落中，要麽就另外組建了部落。
阿爾拉瑟沒有組建屬於自己的部落。
因為，它的實力，在此之前，還達不到組建部落的要求！
荒原上，強者為尊。
荒原深處的那些部落酋長，哪一個不是黃金級強者？
阿爾拉瑟的兄長們，都是在晉升黃金級之後，這才離開父親，去組建屬於自己的部落。
此前，阿爾拉瑟隻有白銀級實力。
不過，今年入秋沒多久，阿爾拉瑟就晉入了黃金級。
原本，按照慣例，阿爾拉瑟準備離開父親的庇護，去荒原更深處，組建屬於自己的部落。
但是，它的這個計劃，卻被父親給叫停了。
父親告訴它，荒原深處，八位犬戎王者密議，準備在今年凜冬大舉東進，即便不能攻破雁門關，也要將雁門關外的那些人類城邑，全部拔掉！
父親是王者級強者，因為《王者之誓》的緣故，不能靠近人類城邑千裏之內。所以，它阿爾拉瑟將代表父親，成為其中一路的統率，可號令數百萬犬戎。
這是父親對它的期望！
……
出聲回答的那位犬戎人，就是阿爾拉瑟口中的圖雅大祭司。
圖雅大祭司，名字叫做圖雅，大祭司則是它在犬戎人中身份地位。
當然，大祭司也是它的實力象征！
此時，帳篷內，隻有王子阿爾拉瑟和大祭司圖雅兩人。
這座華麗的帳篷，也正是它們的寢榻。
帳篷內，還有一個的火塘。
火塘中，柴火燒得正旺。
這個火塘，是專為圖雅大祭司而設。
犬戎人的身體素質大多都很好，犬戎勇士一般都不怎麽畏懼嚴寒，甚至，有黃金級的犬戎強者，即便赤身裸體，也可在凜冬大雪中酣睡如常。
唯有犬戎祭祀，身體都很差。
犬戎祭祀，基本都弱不禁風。
祭祀中的強者，所謂的大祭司，就更加弱不禁風了。
圖雅不僅是大祭司，而且很蒼老，畏懼寒冷也是必然。
此刻，圖雅大祭司身穿厚厚的狐裘，緊緊依偎在火塘旁，恨不得將火塘抱在懷裏才好。而王子阿爾拉瑟，則赤裸著上半身，雖然也坐在火塘邊，卻是在火塘上烤著食物。
阿爾拉瑟的食物，是一條大腿。
看這大腿的模樣，似乎來自於於某位犬戎身上。
這不奇怪。
犬戎人有習慣，以同類屍體為食物的習慣。
特別是荒原深處的犬戎人，一旦有同類死亡，它們基本不會浪費同類的屍體。
今日首戰，犬戎人戰死了一萬多人。
這麽多屍體，足夠此地的犬戎人敞開肚皮吃了。
……
“明日，就讓我帳下勇士攻城，如何？”阿爾拉瑟一邊啃著半生不熟的烤大腿，一邊詢問著。雖然是在詢問大祭司的意見，然則，這個想法，早就在阿爾拉瑟腦中盤旋好久了。
今日圍攻人類城邑，阿爾拉瑟觀戰良久。
十多萬犬戎人，圍攻一座的城邑，戰損了一萬五千多人，居然還沒能將之攻破？如果換做王帳勇士，阿爾拉瑟有把握，這座人類城，彈指間就能攻破！
是以，阿爾拉瑟準備，明日再攻城時，就讓它麾下的王帳勇士們上。
倒不是它在乎戰損。
它隻是想更快的攻破眼前的這個城邑！
阿爾拉瑟自負，它有勇有謀。
所以，它想建功立業。
它想讓阿爾拉瑟這個名字，成為萬萬裏荒原上，億萬犬戎人的傳唱！
如果，覆滅雁門關外所有人類城邑的，是它阿爾拉瑟；如果，號令犬戎人攻打雁門關的，甚至攻破雁門關的，是它阿爾拉瑟；那麽，它阿爾拉瑟的這個理想，就能實現！
至於坐鎮雁門關的神射王？
區區一個人類王者級罷了，有圖雅大祭司在，足可抵擋神射王一陣了。而且，如果真有攻破雁門關的可能，荒原深處的那些犬戎王者們，必然都會出動！
……
圖雅大祭司再次緊了緊狐裘，然後將目光看向阿爾拉瑟。
對這位王子的野心，大祭司心知肚明。
可以，這不止是阿爾拉瑟的野心。
在荒原上，特別是荒原深處，那些年輕一輩的犬戎強者，都有這樣的野心：覆滅荒原邊界處的人類城邑，然後打破雁門關，打進人類腹地，甚至再次攻破人類帝都。
一如，一千三百年前那般！
一千三百多年前，盤踞的荒原的犬戎人，舉全族之力攻入人類腹地，將人類所謂的九州大地打殘了大半，還一舉攻破人類的帝都，將當時的人類王庭一網打盡。
這是屬於它們犬戎人輝煌！
如此輝煌事跡，在荒原上傳唱了一千多年，經久不衰。
荒原上，每一個年輕的犬戎人，特別是那些年輕的犬戎強者，無不是從聽著這樣的傳唱長大的，也無不有著一個再創輝煌的夢想！
話，圖雅時候，也有這樣的雄心壯誌呢。
那時候，它還不是祭祀！
“唉！”大祭司歎了口氣，收回目光，再次緊了緊身上的狐裘。
……
“王子可知曉，我犬戎為何連年都要進攻人類城邑麽？”
大祭司沒有立即回答，阿爾拉瑟王子的詢問，反而問了一個不怎麽相幹的問題。它覺得，有必要讓王子阿爾拉瑟，知道一些“曆史”了。
這個問題，讓阿爾拉瑟愣住。
不是這個問題太難，而是太簡單了。
“我們犬戎，與人類不共戴！”阿爾拉瑟回道。
犬戎人的語言體係中，還沒有“不共戴”這個詞語，阿爾拉瑟的也隻是這個意思。
“不共戴？”
“也可以這麽。”
“但是，卻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大祭司搖搖頭，再次向火塘邊緊緊的靠了靠。然後，它比較嚴肅的盯著阿爾拉瑟，以教導的口吻道：“阿爾拉瑟，你是王子，將來有很大的機會，能夠成為我犬戎人的王者，所以，你要記住，我犬戎每年都要進攻人類地域，其根本原因，就是為了遏製人類的崛起！”
“遏製人類的崛起？”這下，阿爾拉瑟就有些不懂了。
話，人類雖然也有強者，但是，相較於它們犬戎人而言，人類貌似處於弱勢吧？
人類弱，它們犬戎人還要遏製人類的崛起？！
有必要麽？
“不錯，就是為了遏製人類的崛起！”大祭司肯定道。
然後，圖雅大祭司開始給阿爾拉瑟普及曆史。
它們犬戎祭祀口口相傳中，有關人類的曆史！
“萬年前，人類與荒原上的牛羊無異，是我犬戎人的食物，是各種凶獸的食物！”
“然後，大約八千多年前，人類有大智慧者，號召散落於世間的所有人類聯合起來，經過長達三千年的拚殺，人類終究在這世間站穩了腳跟，打下了一片疆域。”
“這片疆域，就是人類那所謂的九州。”
“而人類的這片疆域，卻也是從我犬戎手中奪走的，從其它種族手中奪走的！”
“五千年前，這裏沒有雁門關，也沒有人類城邑。”
“如今呢？”
“從雁門關算起，人類又饞食了我荒原一千多裏地域！如果再不加以遏製，數千年後，隻怕整個荒原，都將成為人類的牧場！”
“這才是，我犬戎每年都會進攻人類城邑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