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必先利其器
工匠營中。
郝封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家都在忙碌著，誰都沒那閑工夫去關注工匠營的大門口，也沒有誰東張西望的，大家都緊盯著手中的工作。大戰在即，每個人都在盡著自己最大努力！
當然，也不是完全就沒有人注意到郝封。
靠近門口的那幾個石匠，就有注意到郝封的到來。
石匠的工作，主要是修繕城牆，以及建造房舍什麽的，除此之外，偶爾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打磨幾件石器。目前，郝城的城牆不需要修繕，所以，石匠們的空閑時間比較多。
當然，石匠們即便空閑，也不會吃幹飯。
譬如現在，他們要麽在組裝長戟，要麽在組裝箭支。
隻不過，不是本職工作，而長戟和箭支又不是急需，他們看上去就比較悠閑。最起碼，他們還能偶爾抬一下頭，透過工匠營的大門，瞄一眼城內的緊張氣氛。
也因此，他們就看到了跨進大門的公子封。
“封公子！”
石匠們的問好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然後，大家抬頭，就看到了三公子郝封。
“封公子好！”
眾人紛紛放下手中活計，起身，微微躬身，向郝封行禮的同時，也問著好。
看到郝封的瞬間，石匠們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起身行禮。
“嗯！”
郝封頷首應了一聲，然後，越過門口的石匠們，直奔木匠那一片區域。
這並不是郝封沒有禮貌。
子民們見到諸侯、以及諸侯的子嗣時，行禮，這是必須的，當然，他們不行禮也沒有什麽大問題。而郝封身為公子，對子民們的問候，他如果表現得太過熱情，反倒容易嚇著他們。
……
“公子駕臨，不知有何吩咐？”郝封尚未走近木匠們的工棚，就有人趕緊迎了上來。卻是上次製作雪橇時，“合作”過一次的那位木匠，名字叫作喬木。
喬木並不姓喬。
他隻是普通子民，並沒有姓氏。不過，他家世代為工匠，到了喬木這一代，他的工匠技藝很不錯，就被郝伯任命為工匠營的營正，兼管著工匠營的差事。
工匠營的營正，隻是最低級的官職，地位跟軍中隊正差不多。
甚至，就重要性而言，還不如軍中隊正。
“本公子構思了幾件器械，或許多守城有所幫助。喬木營正，趕緊找幾名技藝最好的工匠過來，咱們合計合計，爭取在明就能將這些器械製作出來。”
走進了木匠們的工棚，郝封直接道明來意。
床弩和拋石機，郝封知道原理，但是，該怎麽製作，這需要工匠們來完成。而且，在製作的過程中，還需要不斷試驗調整，這就更需要技藝精湛的工匠了。
“公子放心，臣下這就將咱們營中技藝最好的工匠招來！”喬木拱手應道，然後走出工棚，瞅了瞅大院中那些心不在焉的工匠和學徒，高聲喊了幾個名字。
工匠營中，誰的技藝突出，身為營正的喬木心中自然有數。
很快，被喊道名字的幾個人站了過來。
喬木帶著他們進入工棚，又點名了兩名木匠。
郝封看了看，各種工種的都有一名，木匠加上喬木則有三人。床弩和拋石機的製作，主要工作都是木匠的，如此看來，這位喬木營正，倒還頗懂得揣摩。
……
工匠到位，並不是立馬就能製作。
床弩和投石機，工匠們此前從未見過，連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如何製作。這需要郝封向他們講解其中原理，還要描述這兩件器械的模樣，甚至，還需要他畫出草圖作為參考。
床弩最為簡單。
郝封略一講述，工匠們就知道了大概。
這主要是因為，工匠們經常製作弓箭，而最原始的弩，也不過是在弓箭的基礎上演變而來的。他們知道如何製作弓箭，自然就能摸索出怎麽製作出弩來。
這個時代的工匠，他們的智慧還是值得肯定的！
然後，木匠就開始製作模型。
床弩是新式器械，製作新式器械，工匠們一般都會先製作模型。隻有在模型上摸透了、熟悉了這種新式器械，工匠們才會著手實踐製作。
很快，一支弩的簡易模型被製作出來。
看上去，就是一張弓，固定在一根木條上，木條尾端釘著的木鍥，充作弓弦的細繩拉開，勾在木鍥上，弓頓時被拉得宛如滿月。
模型隻有一尺大。
十分粗糙，木料上的毛刺、棱角都沒有打磨。
也十分簡陋，沒有扳機，沒有箭槽，也沒有固定弩箭用的卡槽，就更別準星之類的了。
這隻不過是臨時製作，工匠們用來熟悉原理罷了。
圍著這支模型弩，工匠們交流著。
然後，在郝封的指點下，箭槽被鑿了出來，簡易的扳機也被製作出來，並取代了木鍥，裝釘在木條的尾端，固定箭支用的卡槽，同樣也有了。
至此，一支簡易的弩，終於粗製濫造出來了。
此時，如果想要將這個模型演變成手弩，隻需加裝木柄，並且將扳機改裝到下麵就成了。
不過，郝封並不打算發展手弩。
因為，手弩的威力有限。其最大威力也不過堪比兩石強弓罷了。兩石強弓的殺傷力，射殺普通的異族還行，像犬戎勇士這等皮粗肉厚的，兩石強弓的殺傷力就太有限了些。
唯有床弩，大型床弩，才有可能殺傷白銀級以上的異族！
……
所謂床弩，其實就是由弩和底盤組成。
因為弩的“體型”比較大，這就需要底盤來支撐，這底盤就是所謂的“床”。
加裝底盤，這難不倒技藝高超的工匠們。
難的是，作為守城器械，床弩需要能夠靈活轉向，也需要能夠仰射和俯射。這就決定了，弩和底盤的結合部位，不能是固定死的。
這個問題，同樣也沒能困惑住工匠們。
他們很快就商量出解決辦法來。底座的支架上，加轉一個轉軸，就能夠解決靈活轉向這個問題。然後，在底座和弩的連接部位，又加裝了一個絞盤，就解決了床弩的仰射和俯射問題。
於是，一架簡陋的床弩模型，終於被工匠們摸索出來了。
模型有了，還需要試射。
即便是模型，也需要試射。
隻有試射，才能發現問題，然後不斷去完善。
當最終無法再進一步完善之時，就能夠進行實踐製作了。
……
試射的結果，並不理想。
畢竟是臨時製作的第一代模型，箭槽沒有打磨光滑，充當弩箭的細木條也很粗糙，作為床弩主體的弓臂和弓弦，其彈性也不夠。這樣粗製濫造的模型，試射能夠理想就有鬼了！
結果雖然不理想，工匠們卻並沒有氣餒。
他們稍作商議，記錄了幾個問題之後，立馬就製作第二架模型。
然後試射。
再製作第三架模型，再試射……
兩個時辰後。
當製作出來的幾架模型，都無法再進一步完善時，這床弩終於算是定型了。
當然，隻是模型定型了。
接下來，就是按照最新的模型，進行實踐製作。
按照郝封的要求，實踐製作時，床弩主體都是用鐵木製作，弓弦則用凶獸猙的獸筋絞成。
鐵木乃荒原特產，堅韌無比，是製作強弓的最上等材料，郝城僅有的那幾張十石強弓，其主材就都是由鐵木製作的。甚至，用鐵木製作十五石以上的強弓，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可惜，能拉的開十石強弓的，郝城目前也僅有郝伯一人！
凶獸的獸筋，同樣是製作強弓的最佳材料。
強弓的弓弦，基本都是用凶獸的獸筋絞成。概因，繩索、鋼絲、乃至普通的獸筋，都無法承受數百斤、乃至上千斤的力量。郝伯那張十石強弓，其弓弦就是用黃金級凶獸的獸筋絞成。
由鐵木和凶獸獸筋製作的床弩，其威力必然更大，射程也更遠！
隻是，實踐製作時，進度就比較慢了。
鐵木太過堅韌，鑿孔、穿槽、打磨棱角等等，這都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
床弩在加緊製作。
在等待的時間裏，郝封也沒有閑著，他趁隙向喬木和另外幾名工匠，講解拋石機的原理。拋石機的原理，其實並不複雜，白了就是杠杆的運用罷了。
在郝封的指導下，喬木親自動手，很快就製作出一架簡易的拋石機模型來。
這架簡易的拋石機模型，同樣也隻有一尺大。
它由兩座三角形的支架，撐著一支細細的木杆，細木杆上穿著一支長杆木勺，這支長杆木勺就是拋石杆，有一尺多長，兩端下降後都能觸及地麵，宛若蹺蹺板。
模型放在地麵，郝封在木勺裏放了一粒石子，然後，迅速將勺柄用力下壓，木勺裏的石子瞬間飛射出去，落在七八尺遠外的地麵，又滾動了一兩尺，這才停下來。
同時，或許是用力過猛，簡易的拋石機模型，也因此散架。
見此，喬木若有所思。
模型拋石機雖然隻是拋射了一粒石子，射程也不過七八尺，但是，喬木卻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如果，這架拋石機不是模型，而是高達兩三丈真正拋石機呢？
實踐製作的時候，拋石機的大，肯定在兩三丈以上。
甚至，高達五丈都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拋石機的威力和射程，就值得期待了。
至於，拋石機的模型散架？
這並不是拋石機不行。
僅僅隻是因為，這架拋石機隻是模型，一個的、臨時製作的、粗製濫造的模型！
實踐製作的拋石機，也不會像製作模型那般，粗製濫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