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禍起紅顏 三
觀月曆元封一六六年七月,禮樂城,“一善堂”後院。
“聚靈陣”內景華兩腿微曲、雙掌合十,“阿修羅訣”運轉至四十六周天,靈流暢行無礙。
結束城內諸般事宜,供奉們各自歸去。富玉蓉帶著景華諸人回到禮樂城,“文珠城任務”算是告一段落。
邰機盛曾私下告知,“廣怡園”內的事跡已上報齋內,不日會有消息傳來。他讓景華先回家靜候,暫時不要外出。
其實景華在文珠城所獲頗豐。除去盧城主賞賜的“龍皮護腕”外,富玉蓉兩次出手相助,對滋養神魂、突破屏障有莫大裨益。
由於在幻陣中頓悟,修士已摸到打通“虛脈”的門檻。這段時間他閉關苦修,希望能一舉成功。
識海深處,虛境依舊雷光電閃、綠海延綿,上下間隔似乎比原先更加遼闊。佇立其間,有種天地茫茫、唯我獨存的迷失感。
景華嚐試將視野上浮,陰神輕鬆脫離虛境,進入“內窺”狀態。
髒腑收放、血脈息張,青色元靈電光閃爍,隨之運轉無休。靈藏牽引體內氣機發生種種變化,吐納肉胎玄靈、融合周天精髓。
功行四十九周天,景華調息片刻,努力再提魂識。
“啪……”
魂魄深處,似乎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響。
景華隻覺全身氣血上湧,卡在喉頭之上,讓人有種憋悶的錯覺。緊跟著他一陣恍惚,書房景象進入“眼簾”。
雖然桌椅床鋪與每日所見並無不同,但此刻的景象來自四麵八方、無所不包,仿佛身體多了一隻眼睛,三百六十度再無任何死角。
陰神離體。
景華神識掃過,清晰感到遠處牆角的一隻甲蟲。不知受到什麽驚嚇,它突然四肢僵硬、一動不動地裝死。
“護法”的飯團像是感受到異常,倏地回過頭來。見主人無恙,它裂開嘴巴,露出討好的諂笑,隨後繼續支著耳朵守衛。
陰神流轉,景華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隻見修長青年閉目而立、手掐法訣,正努力保持功行不散。汗水自額角緩緩留下,滴在地板上麵,很快化作一團小小的水漬,再也看不清楚。
雖然壓力巨大,景華仍調勻氣息,引導靈藏有序行進。他逐步調動身體潛能,加速內外的氣機交換。
此時行功已超過五十三周天,對經脈、氣血造成極大負擔。神遊物外,景華依舊可以清晰感應。
軀幹像是負重前行的旅人,已到達某種界限的邊緣,每邁出一步都異常艱辛。
陰神中傳來絲絲陰霾。景華不再遲疑,緩慢回收、重新“歸竅”,人神合一,同時止住靈藏運轉。
“呼……”
修士輕輕吐出一口氣,睜開了雙眼。典籍中記得清清楚楚,陰神初成,不宜離體過久、過遠,最好是循序漸進、慢慢適應。
魂魄、識海是修士、妖獸等最神秘的所在,一旦受到實質性傷害,極易留下隱患,必須慎之再慎。
景華輕輕攤開雙手,平伸放到自己麵前。
不論“內窺”還是“外查”,所見景象各有不同。玉簡中記載,修士需多次對比兩者間的變化,對出手的時機、方位會有絕大幫助。
當然,陰神的重要性遠不止於此。
比如附神於物,可以使法器操控更加靈活。若是修士因為種種原因軀體壞死,隻要事先布下陣法、材料,陰神化為鬼修的可能性極高。
景華沒有“做鬼”的計劃,他更在意實打實的進步。
元嬰真人的神通強橫難測,在極短的時間內兩次施法,使他連續克服神魂難關,陰神接近完滿,一舉跨過難倒眾多武修的“天塹”。
可惜的是盡管有所感悟,“虛脈”仍無貫通的跡象。
景華對此倒也坦然。畢竟他剛突破第三脈不久,根基還未完全鞏固。既然已經有了模糊感應,說明障礙消失,剩下隻是水磨工夫。
修行道路變幻無方,有時需要耐得住寂寞,有時需要經得起挫折。
更多時候,機緣、心性、福澤、根骨、靈悟分別影響著修士的命運。無論哪一步走錯,都讓人欲告無門、灰心失落。
如何處理其中的變故、如何選擇適合的道路,是景華當前最迷惑的問題。
如果有位高明的師尊,當然可以因材施教、提前準備,讓弟子少走很多彎路。問題在於到目前為止,景華沒有師尊,更無人指點過修煉之道,全靠翻閱典籍和自己摸索。
通天四城內散修眾多,大部分都得靠自悟。不過景華兩世浮沉,深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道理。隻是時也運也、造化弄人,除了當年的雲師傅外,再無旁人再教導過自己。
像之前那樣隨緣等候,不知到何時才能解決問題。修士目光轉動,不由自主地落到書桌,上麵擺著兩封“普通”書信。
輕輕取出淡金色信箋,精純靈炁纏繞指尖,絲絲彌補修煉時的消耗。
信紙由“光靈九節竹”的葉片製成,它能恢複修士損耗的靈力,作用與靈石相仿。至少要五百年以上的竹葉,才能製出眼前的信紙。
“光靈九節竹”是煉製靈丹、法器的極佳輔料,兩張信紙看起來十分普通,竹葉的價值卻超過八十塊靈晶。不談裏麵的內容,信箋本身就是兩件奢華禮品,隻有宗門、世家才會偶爾使用,以示對收信者的尊重。
寄信的是“大秦書院”和“明珠殿”,裏麵內容相差無幾。
大概意思是文珠城相見後,覺得景華天賦異稟、資質出眾,印象很深刻。後來得知他不但是散修,而且在“觀月齋”屬於客卿,沒有師門歸屬,所以感覺十分可惜。
按“觀月齋”規定,並不限製客卿的門派歸屬。因此才冒然寫信聯係,希望景華能歸入其門派,定然對修行有莫大幫助雲雲。
景華曾隱約聽說,齋中確未限定客卿的門派歸屬。比如他接觸過的數個同僚,似乎包括某些宗門的弟子、長老。
定居禮樂城後,景華一是雜事纏身,沒有時間考慮;二是剛剛脫離“火雷門”,內心享受自由的感覺,所以未曾詳細規劃。
信箋勾起修士的心思,是否應該認真麵對,思考一下“拜師”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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