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沒有他的日子
自那以後，賽維婭也養成了自己獨自去選任務的習慣。而她選的那些任務自然也是無意中和尼爾森的任務地點相差了小半個城的。
??雖然兩人沒什麽機會遇到，但在某些情況下，兩人還是會不得已的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時出現。
??隻不過，那個場麵似乎比他們見不著麵還要糟糕。
??晚餐時間——
??無比清脆的金屬餐具聲在宅邸的餐廳內回蕩著。
??賽維婭往嘴裏送著食物，尼爾森則在一旁用餐刀切著自己盤中的食物，即使兩人坐在同一邊，可他們誰也不搭理誰，甚至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非要比喻一下的話，這兩人就像那種嘈雜的快餐店裏由於人太多而隻能拚桌坐一塊的兩個互相都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並且兩個人還剛好都是那種偏內向的性格。
??其實這樣乍一看也沒什麽。但隻要稍微去注意一下你就會發現：賽維婭落在盤子裏的叉子哪怕是叉到了一團空氣她也會毫不在乎地送到嘴裏嚼碎了咽下去，右邊的尼爾森就是一直在用餐刀機械地切來切去，哪怕盤子裏的食物都成了渣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景象就很詭異了。
??這個情況和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麵鬧矛盾時有的一拚……不，也許還遠不止那樣……
??“唔……”餐廳的燈光是在黑夜中能讓人安心的暖黃色。蘇菲嘴裏的東西已經咀嚼了半天，但看著對麵色調都比當下的環境冷了一倍倆人她始終都咽不下去。
??蘇菲都快忘了自己上回麵對這種壓迫感是什麽時候了。
??她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水把嘴裏的東西灌下去之後有點強顏歡笑的看向了一個人坐在桌子右邊單人位置上的瑞：
??“瑞啊……那個……今天……外麵的天氣好像挺不錯的呢～”
??“嗯……？”瑞突然被這麽一問，疑惑的歪了歪頭，“額……是啊……？”
??“……在外麵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所以你要多吃一點來補一補哦～”
??於是沒等瑞的反應，蘇菲就自顧自的把他本來裏麵的東西才剛吃了沒幾口的盤子帶到廚房，隨後又裝了慢慢一大堆回來擺到了瑞麵前。
??“啊……啊……好……謝謝。不過有個問題就是……”瑞看著自己盤子裏小山似的食物抹了把汗：
??“……今天周二我沒出門啊……？”
??蘇菲在原地猛的僵直了三秒後撓著頭尷尬的笑道：
??“啊哈……啊哈哈哈哈……瞧我這記性，怎麽把這種事情都給忘了呢……哎，上了年紀真是——呸呸呸！沒事沒事……”
??自己在說些什麽啊！難道是被尼爾森成天吐槽……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自己是大媽這個設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蘇菲一臉鬱悶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之前尼爾森那個奇怪的比喻是什麽感覺了。要是尼爾森和賽維婭是愁眉苦臉、悶悶不樂的話，那她好歹還能去開個玩笑調動一下他們的情緒進而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但兩個人都這個樣子她實在是開不了口。強行去說些什麽的話也就會像剛才那樣，在問出什麽事情前先把自己給尬死。況且在剛才的對話中，蘇菲都還不小心有了那麽大一個破綻，而尼爾森卻沒像以前一樣沒忍住上來調侃幾句，這更加說明了此次狀況非比尋常。
??蘇菲用腳踢了踢坐在自己左邊的人的腿，和他用眼神交流道：
??[“喂！這個氣氛到底是怎麽回事？！”]
??從剛才就像一直在思考什麽似的格拉特，有些不耐煩又心不在焉的向旁邊的少女眯了眯眼睛：
??[“什麽……？”]
??[“我是說……你看對麵那倆人，一個吃寂寞一個切粉末，這完全不正常好吧？他們到底是怎麽了？”]
??[“切。”]格拉特白了她一眼，[“虧你還成天在那看小說，聽音樂的。這麽簡單的狀況你都看不明白？”]
??[“有屁直放！”]
??[“小情侶之間吵完架之後不都這樣嗎？”]
??[“哦哦，就這麽個事啊，我還以為……哈？？！！！”]
??本來還沒反應過來的蘇菲的視線當即在尼爾森和賽維婭身上以及高的頻率反複橫跳了起來，同時腦中思索著格拉特剛才的“話”，龐大的信息量使她一時震驚的忘了眨眼睛。
??另一邊的瑞被蘇菲和格拉特這擠眉弄眼的操作給弄的一臉茫然。
??戰術交流也沒有見過能這樣的啊？？？
??……
??…
??白茫茫的水汽像海浪一樣一波又一波的向周圍湧出。在這一片朦朧之中，賽維婭閉著眼睛聽著嘩嘩的流水聲，任由溫熱的暖流衝刷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寸。無數顆大大小小的水珠從頭頂通過曼妙的曲線滑向腳底，那潔白無瑕的肌膚幾乎都要與水氣融為一體——
??這片猶如天堂的環境讓人看著就能感到溫暖，但身處其中的賽維婭就是感覺不到。
??賽維婭將投影屏幕上的閥門向右一擰，密集的水流便戛然而止。她甩了甩濕噠噠的長發，將額前的劉海撩上去的同時向另一邊走去。賽維婭在洗漱台前止步，剛想伸手去拿上方的機械臂遞過來的浴巾，但還沒等白色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賽維婭的手指突然莫名其妙地鬆開了——
??少女看著躺在自己腳邊的浴巾，卻也懶得去管了。
??賽維婭麵向洗漱台，輕輕拂去梭形長鏡子上的水霧，呆呆的看著其中一絲不掛的自己，賽維婭的內心其實也有些疑惑，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可這次身體卻自作主張的替她做了決定。
??這和某個人做的事的性質很像呢……
??……嗬。
??賽維婭無聲的冷笑了一下，她緩緩的伸出右手，將纖長的五指和細嫩的掌心與鏡中的另一個自己緊緊的貼合在一起，鏡麵冰涼的觸感轉瞬傳遍了全身。
??“我到底……那裏不如別的女人了……”歎息的同時，賽維婭垂下頭，閉上了那雙毫無光彩的雙眼。
??黑暗之中，自己和尼爾森相遇後所產生的點點滴滴如照片一般從賽維婭的眼前飄過——
??這讓她的內心多少產生了些慰藉。
??可是這些美好的景象卻在下一秒被周圍的黑暗吞沒的一點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前不久尼爾森和別的女人親昵的場麵。緊接著，那個男人和其他更多的、自己沒見過女人、更加親昵的畫麵如潮水般湧現了出來。
??走開……
??賽維婭不想去看。但她越是抗拒，那些令她作嘔和心痛的畫麵就越是清晰和具體——
??賽維婭知道，她並沒有親眼見過這些。但正因為沒見過，誰又能向她保證這些事就真的沒有發生呢……？
??難道說……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也全部都是假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賽維婭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
??一個東西突然出現在了中間。
??起初，那還隻是一小團暗紅色的球狀物，但很快它就像一滴入水的墨一樣迅速侵染著這片黑暗，直至占據了少女的全部視野——
??為什麽……
??漸漸的，那片暗紅色開始變得越來越鮮亮——
??為什麽…………
??越來越鮮亮——
??為什麽………………
??越來越——
??“為什麽！！？”
??賽維婭不由自主的呐喊了出來，同時猛地睜開眼，摸在鏡子上的右手瞬間握緊，然後一拳向前砸了過去——
??砰——
??蛛網般密密麻麻的裂紋從重拳下向整個鏡麵蔓延開來，結冰似的聲響也從每條裂縫裏擠了出來。
??哢——哢——
??“為什麽！！？”
??砰——
??又是一拳。
??本就傷痕累累的鏡麵這下直接破碎，無數顆大大小小映著賽維婭那不知是憤怒還是痛苦的臉的碎片向外飛濺，最後摔到地上，粉碎成渣。
??“為什麽！！？？”
??砰——
??更多的碎片像雨點一樣散落到地上，鏡麵一直被重擊的那處早已被砸進了後麵的牆壁裏，細小而又鋒利的渣粒刺破了賽維婭的皮肉，滾燙的血液沿著手心滴到了下方的洗漱池中的內壁上，匯成一條觸目驚心的血河。
??“為什麽！為什麽！……”
??一聲，又是一聲。
??砰——砰——
??一拳，又是一拳。
??……
??重複了不知多少下後，也許是累了，又也許是清醒過來了，在最後一拳的後坐力下，賽維婭總算是踉蹌著後退幾步然後癱坐在了周圍堆滿玻璃碎渣的瓷磚地上。
??她喘息著，看了看牆上很明顯陷進去的一塊“彈坑”，又看了看自己和那麵鏡子一樣變得殘破不堪的右手，布滿傷口的皮膚上還紮著許多碎片，形狀呈狂風狀的黑色印記也被紅色的鮮血給浸沒了大半，原本漂亮的手變成這樣，不禁讓人感到憐惜。
??賽維婭的傷疼嗎？
??疼，很疼。她現在除了疼痛以外再感受不到其他了。不過，讓她疼痛的並非是手上的這些皮外傷，而是能將其覆蓋、源於內心、且更為劇烈的一種不可名狀的傷痛。
??賽維婭打開手心，一大片和掌紋揉捏在一起的鮮紅便映入眼簾——這和她剛才看到的那番景象完全一致。
??“為什麽……為什麽呀尼爾森……為什麽要這樣……她離開我了……你也要離開我嗎……嗚……嗚……”
??賽維婭雙手捂住臉，難過的哭了起來。
??這是她第二次為這個男人而哭泣。
??這也是她第四次這在這個世界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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