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看不見的傷疤
夕陽垂直在西方的地平線之上，落日餘暉像一層金紗般斜著從天邊灑下，將波動的海麵覆蓋上了一層如黃金般閃閃發亮的色彩。
??從城市那邊吹來的陣陣微風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掀起陣陣波瀾，最終拍打在海涯下的礁石上解體成無數撮細小的浪花，接著再次融入水中重新成為蒼茫大海中的一部分，並在下一陣風的帶動下，繼續周而複始——
??這裏是銀狐宅邸的最頂層，四樓天台。碩大的露天水池夏季可滿足遊泳冬季可當作溫泉，後方的獨立閣樓三麵透光通風，是一個人用來打發時間再合適不過的選擇地點。
??另外，這裏也是能夠最完美的飽覽整個艾澤西普城全景的最佳位置。
??而此時，瑞正兩臂搭在邊緣的黑色欄杆上，對著眼前的黃昏景象發著呆。
??帶著些許晚霞味道的微風吹醒了瑞過去的一些記憶。那些回憶之中的事情仿佛已經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塵封已久……但又好像才剛在昨天發生而已，從未離去……
??……
??“嘿。”
??一聲呼喚把瑞思緒拉了回來。此時尼爾森正朝這邊走過來，同時向瑞扔過來了一罐飲料。
??瑞輕輕抬手接住，打開拉環喝了一口並漾了一個小嗝後說了聲：
??“謝謝。”
??“哇……好棒的景色啊。”尼爾森一邊欣賞著天際邊的黃昏景象一邊感慨道。
??“……是啊。無論是哪個季節，也無論是黑夜還是白天，這裏的風景一直都是那麽令人著迷——”說著，瑞閉上眼睛，開始用視線以外的感官去感受周圍，“也許虛擬戰鬥訓練室那種玩意能模擬出和這一樣的景色……但那終究也隻是層表皮而已。其中包裹著的那份特有的感覺是隻有在這片真實的環境中才能感受到的。嗬……說起來也有點可笑，這個奇怪的世界對於我們來說，真的能算作是‘真實’的嗎……”
??“……雖然有點聽不懂，但感覺……好高深……”尼爾森連忙喝口飲料壓了壓驚。接著隨口問道：
??“說起來，像剛才那樣真實的下雨天虛擬戰鬥訓練室也能模擬的出來嗎？”
??“嗯。這種虛擬空間構成技術凡是自然界中的常規環境和場景都能隨心所欲的模擬出來，當然也包括一些自然災害——”瑞說到這稍微頓了頓，“隻要你想的話完全可以讓它變成真實有效、能用肢體感受到的。”
??“你的意思是……剛剛的那場雨其實可以變成一道單純的虛擬景象……？”
??“可以這麽說。”
??“我有點不懂……”尼爾森稍微皺了皺眉。“既然可以是假的，那你為什麽還要把它變成真的讓自己挨淋呢？害得你還得專門去換套衣服……”
??“每個人有每個人各自的習慣。”瑞喝了口飲料說道，“比如——資深的作家翻開筆記本再拿起自動鉛筆就會進入一種高效的‘創作狀態’。我也一樣，在那種巷子的雨夜中我全身的感官能夠得到最大化的加強，從而讓我在潛意識裏認為自己是在參加一場實戰。”
??“實戰？”尼爾森歪著腦袋問道。“……這是什麽特別的訓練技巧嗎？”
??瑞沒急著回答。他先是一笑，接著向尼爾森問道：
??“我問你個問題，尼爾森。你覺得訓練和實戰哪個更能提升自身的戰鬥力？”
??“額……”
??雖然到現在尼爾森參加的實戰加起來總共就兩場，不過就拿和萵因戰鬥積累的經驗和鐵柱陣相比較，尼爾森果然還是覺得……
??“同樣重要吧……？”尼爾森回答道。
??瑞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這兩者並沒有高低之分。如果沒有靠基礎訓練提升自己的能力那你就沒法站在真正的戰場上，但同樣的，十幾場訓練積累的經驗可能還比不上一場真實的實戰經驗來的多……所以在剛剛的虛擬戰鬥訓練室裏，那些敵人武器裏的子彈都是真的。”
??“等……真……真的子彈？！”尼爾森驚訝的問道，握著飲料的手都不自覺的顫了一下。“那也太危險了吧？”
??“不危險的根本稱不上是實戰。”瑞假不思索的說道，“如果真的想在進階訓練中取得成效那唯一的辦法就是製造危險因素讓訓練等同於實戰，隻有這樣才能在未知的環境裏循序漸進的提升自己的力量。”
??“而如果一直在同一個熟悉的環境裏不斷重複同一種固定的基礎訓練也許的確能有效的鞏固基礎但不管怎樣都無法突破瓶頸，並且一旦走出這個已經適應了的‘舒適圈’，實戰中無數的未知情況便會讓你無地自容——”
??“所以，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當下既然有能夠模擬實戰的條件，為何不去合理的運用起來呢？”
??……尼爾森被這番資深的見解給說愣了，能擁有這種覺悟和能力的，絕對不可能是一般的槍鬥士。
??雖然瑞表麵看上去並不像那些身經百戰的戰場老兵，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隱藏著許多看不見而又十分淩厲的傷疤。
??瑞……過去到底經曆過什麽樣的事情呢……？
??等等……
??過去……？
??循著這個想法，尼爾森想起來了之前在意的一件事。
??“那個……瑞……我能問你件事嗎……？”
??“但說無妨。”
??“你有可能會生氣……”
??“哦？沒關係，你問就行。”瑞頓了頓，隨後爽快的說道。
??“那個……”尼爾森有點支支吾吾。“‘飛鷹’……是你以前的組織嗎……？”
??瑞先是愣了幾秒鍾。就在尼爾森以為禍從口出的時候——
??“哈……還以為你要問什麽呢，原來就這個啊。”瑞笑著歎了口氣，然後把目光又移到了晚霞簇擁著的天邊——
??……
??“……所以為了對抗灰禿鷲，那個男人，也就是我過去的首領，集結了當時全城及周邊地帶的所有優秀的槍鬥士。再接著發生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兩個全是槍鬥士的敵對組織之間的交流除了子彈就是炮火……後來借著反擊浪潮，我們也最終取得了勝利，把布魯格裏奪了回來——”
??“這，就是名為飛鷹的存在了。”說著，瑞把那塊藍色的電子徽章從腰帶上取下來遞給了尼爾森。
??“這是當時我們組織的一塊特製徽章。說起來也挺好笑……這塊紀念徽章是在組織解散了之後才被某個人送到我手裏的。”
??“……解散？”尼爾森一臉疑惑的接過徽章。
??“嗯，當初幻狼危機結束了之後也沒有再出現像灰禿鷲那樣的組織。雖然聚集起來的力量更大，但能涉及的範圍也實在有限，所以為了讓更多的地方都能存在著飛鷹的力量組織便被解散了。在那之後所有人就都各奔東西了，然後我也就跟著保羅來到了這——”
??“這樣啊……”尼爾森摁了一下頂部的按鍵，徽章表麵立刻以順時針方向投影出了一隻兩翼後振、利爪前伸的藍羽之鷹。鷹全身的羽毛如刀鋒般向後直直的挺立著，它的眼神中除了那股與生俱來的銳利以外，還帶著一絲溫暖的光輝。
??尼爾森總覺得這隻鷹有點像某個人。
??然後尼爾森無意中又按了下徽章右上角的那塊藍色弧邊，藍鷹就被一張投影照片取而代之。
??瑞看到這個好像也來了些興致，說道：
??“這是我剛加入飛鷹那時候的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的合照。說實話，當時能在這個東西裏看到這張照片我也感到挺意外的。”
??照片上的人大概有幾十個，他們在一棟特殊的建築前，有的半蹲，有的直立，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帶著些笑容，除了……
??“哦，你在這——”尼爾森指著站在照片邊緣處一臉冷酷的那個人說道。同時尼爾森還注意到了旁邊的一個人。
??“那時候我不怎麽愛笑……有人還給我起了個‘不笑貓’的外號呢。”瑞雖然說話的語氣沒變，但眼神還是有些凝固了。
??“……感覺這個人和你關係不錯呢。”尼爾森指著站在瑞旁邊笑嘻嘻的青年說道。那個時候的瑞透著種讓人敬而遠之的氣息，而這個紫發青年卻毫不在意，直接把右臂搭在了瑞的肩頭。
??“哦……他啊……”瑞轉過頭，將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然後望著遠處的那抹斜陽出了神。
??“他是我一位已故的對手，兼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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