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走留名
夜色漸濃，花廳之中處處燃起燈火，照耀的整個花廳都亮如白晝，女眷的金釵步搖、綾羅綢緞在宮燈的照耀下，閃爍著迷離的光點。賈母身旁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嬌聲軟語。
酒過三巡，賈母道：“按照往年慣例，除夕之夜，小輩們都是要作詩助興的，今兒自然也不例外。”
見賈母說話，屋子裏紛紛安靜了下來，李紈立刻附和道：“我來擬詩題。”
賈政也站起來朗聲道：“不僅姑娘們要作詩，寶玉蘭哥兒等人也是要作詩的，恰巧前兒江南甄家的管家送來年禮，裏麵帶了甄家少爺甄寶玉的一首詠雪詩，其中一句‘千片蘆花雪，落樹代瓊花’很是精彩，此詩一出，便流傳了出去，為江南文人所傳誦。如今除夕聚宴，趁此機會，我們府中的小輩也可吟詩一首。”
賈政說完，便坐了下來，將目光放到了賈寶玉的身上，這些後輩裏，也隻有寶玉的才華能夠拿的出手，賈蘭年紀還小，賈環不學無術，也隻能指望寶玉了。
賈母也點頭笑道：“你們可要好好作詩，做的好了，我也有賞。”
丫鬟婆子們趕忙擺好筆墨紙硯，然後利落的退下，眾小輩也都紛紛拿起毛筆，開始細細思索。
賈環仍舊老神在在的喝著茶，看著眼前的筆墨紙硯發呆。
旁邊坐著的是賈蘭，他小聲的問道：“三叔，你想好寫什麽了嗎？”
限製的題材是詠雪，賈環搜索了一下腦海中關於詠雪的詩句，一抓一大把，有很多流傳甚廣的，根據記憶，紅樓的世界裏這些詩句都是沒有出現過的。
賈環很誠實的道：“沒想好，因為腦海中的好詩句太多了。”
賈蘭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心中覺得賈環在吹牛，麵上卻沒有多說什麽，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詩。
賈環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因為現在花廳裏的人都在專注於作詩，所以很安靜，賈環的聲音就顯得很突兀了。
眾人神色各異的看向了賈環，尤其是王熙鳳，一聽這話，便嘲諷道：“哎喲！真是說謊也不臉紅，腦海中的好詩句太多了？那你倒是寫出一首來啊，隻會嘴上逞能。”
賈惜春也笑嘻嘻的道：“三哥，小心吹牛吹破天了！”賈惜春當然不是為了諷刺賈環，她並不像王熙鳳，她並沒有惡意。
賈環隻是朝著賈惜春笑笑，便低頭拿起了毛筆，開始悠哉遊哉的慢慢蘸墨汁。
王熙鳳討了個無趣，撇撇嘴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驚喜的聲音響起：“寶二爺寫好了！”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賈環也寫完了一首，他前世隻練過一個學期的毛筆字，還是因為學校統一培訓，他才不得已去學了，現在寫出來的字也就是勉勉強強能看而已，離什麽書法大師差的遠了。
賈寶玉的詩很快就落到了賈政的手中，他們做完了詩都是要賈政來點評的。
賈政看了賈寶玉的詩，撫掌大笑：“好好好！這首詠雪詩氣勢開闊，寫景生動，一點不弱於甄寶玉的詩！”
花廳眾人一聽，所有人都歡樂了起來。
賈寶玉麵上的得意怎麽都掩飾不住，眼神不時的瞥向林黛玉，希望林妹妹能多看自己幾眼。
王熙鳳笑道：“瞧瞧！不愧是讀過了書的，若是我，一輩子恐怕也寫不出這麽好的詩。”
眾人紛紛笑出聲，賈母也樂嗬嗬得到把賈寶玉抱到了懷中，很是溺愛。
接下來，姑娘們的詩也紛紛寫好了，賈蘭賈環也交了自己的詩，賈政一一點評了起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就算自己才華不高，但是欣賞水平還是有的。
“蘭哥兒這首，意思還差點，不過你年紀還小，很有成長的空間。”賈政首先點評了賈蘭的詩，賈蘭聽了，先是垂頭喪氣，然後聽到自己還有成長的空間，立刻又高興了起來。
李紈對賈蘭的期望詩很高的，聽了賈政的點評，也鬆了口氣。
“林姑娘的這首很不錯，和寶玉的比起來也不遑多讓了！”賈政笑嗬嗬的點評道。
林黛玉很有禮的起身道謝，賈母也誇讚道：“顰兒不愧是我的外孫女。”眾人又是一番誇讚。
賈環笑眯眯的看著被眾星拱月的林黛玉，卻發現她一直往自己這邊看，於是伸出大拇指給她點了個讚，林黛玉這才露出笑容，移開視線很傲嬌得坐了下來。
“寶姑娘這首很大氣，詠物寓意，大才！”賈政對於薛寶釵得評價是很高得，眾人聽了，紛紛給薛姨媽道喜，說她養了個好女兒。
薛姨媽隻是謙虛道：“她身子骨不好，也不喜歡女兒家得胭脂水粉，金銀玉器，平日裏隻自己一個人在房裏舞文弄墨，有些小才罷了，哪裏擔得起姐夫得誇讚？”
薛寶釵也是淡然得起身道謝，麵上並沒有一絲得意。
賈環挑了挑眉，從各方麵來看，這個薛寶釵從氣度、處事手段上都是勝過林黛玉的，不過比起薛寶釵，他還是喜歡率真的林黛玉。
三春的詩詞中探春的比較出類拔萃，迎春和惜春略差。賈政稍作點評就放到了一邊。
花廳裏眾人都在歡笑，卻見賈政拿著最後一首詩詞的紙，麵色呆滯，抬頭看了一眼賈環，再看看手裏的詩詞，再看一眼賈環，再看看手裏的詩詞，似乎是不敢相信些什麽。
花廳裏的眾人都注意到了賈政的表情，紛紛安靜了下來。
賈環仍然喝著溫熱的茶水，心中卻吐槽著早已饑腸轆轆的肚子，除夕夜不是應該大吃大喝嗎？沒事寫什麽詩？！
王夫人麵色淡淡：“老爺，是環哥兒寫的不好嗎？”
賈政搖頭，皺眉思索了半天，然後目光如炬的看著賈環道：“這首詩是你寫的？”
賈環點頭，很恬不知恥的做了一回文抄公。
賈政盯著賈環看了好一陣，才收回視線，朗聲宣布：“今兒的魁首便是……賈環！”
花廳中頓時一靜，眾人一陣喧嘩，賈母、王熙鳳、王夫人都沒有說什麽，隻是覺得不可思議。
薛寶釵看著賈環，眼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好奇。
林黛玉卻不管那麽多，隻是道：“既有好詩，便讓大家一同欣賞吧。”
“天山飛雪度，言是落花朝。惜哉不我與，蕭索從風飄。鮮潔淩紈素，紛糅下枝條。良時竟何在，坐見容華銷。”賈政看眾人都看過來，便念了起來。。
賈環抄的這首詩是唐代董思恭的《詠雪》，並不是最有名的，但是比起賈寶玉等人完全就是寫景堆砌的詩，還是好太多了。
“這首詩寫的足夠傳頌了，母親，詩寫完了，孩兒該告退了，母親早點休息，守歲的事兒有兒子們，明日兒子再來請安。”說完，便急匆匆的拿著賈環的詩稿離開了。